狼心诀一出,神号鬼也哭。

当年的刘星宇尚且对狼心诀忌惮三分,更何况是只有几十年修行的九会法王?虽然如此,纵使是九会法王此际身负重伤,这万丈深壑也奈何不了他。也即是说,以九会法王诡异绝世的修为,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悬崖再深,也难以阻挡他逃出生天。

剑问天以狼心诀击退了九会法王,自身也损耗了不少真气,眼见大敌已去,当下敛气收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点可惜道:“终究是让他走了!”

众天山门人见他力退大敌,莫不雀跃,陈青鸾更是喜极而泣。祝之山等在几个天山门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祝之山情真意切道:“剑少侠为我们天山派力退强敌,实是我派救命恩人,我派上下感激不尽,贫道在此先谢过了。”言毕屈膝便跪。

剑问天连忙上前扶住,说道:“道长万万不可,如此大礼,岂不折煞了在下。何况,在下此番能打退九会法王,实是全靠芳姐姐和天鹰真人鼎力相助!”看着地上昏厥过去的孟孤芳,虽然汪紫烟陈青鸾早已将她扶起,他心里总不免有些忧伤。

祝之山道:“孤芳师妹只是脱力昏迷而已,剑少侠无须担忧。剑少侠适才说,是家师在旁相助么?贫道怎么毫不知情?”剑问天便将天鹰真人如何以传音入密的事简略说了。他担心孟孤芳伤心,当下叫两女将她扶到一旁坐好,以无上内力为她运气疗伤。

正如祝之山所言,孟孤芳只是将自身真气传给剑问天时,过度输功,又加上九会法王的攻心技袭击之故,这才脱力昏厥,伤势并不算重,经剑问天运功疗伤,引导孟孤芳体内真气流动,过了一会,孟孤芳也就慢慢醒转过来。

山洞之前,祝之山陈之桥赵之远三人强忍伤势,忙着命令众天山门人搬开修真洞口的碎石,心中尚存一线希望,只盼着天鹰真人能平安度劫。

此时天色渐晚,众人就地取材,捡了些枯干的树干,点上扎布的扎布,点火的点火,立时将周遭照得一片光亮。

人多力量大,将平时练功的气力用在搬石上,自是见效甚快。不到一柱香时间,已将修真洞重新拓开了一条通道。

祝之山三人推开搀扶的弟子,接过火把,踉踉跄跄走进洞去。孟孤芳调运真气,只觉除了胸口还有些郁闷外,其余已无大碍,正待起身,突听修真洞里祝之山三人大叫道:“师父——”声音唏嘘,悲悲戚戚。她一怔之下,已然明白,顾不上身体尚且虚弱无力,向修真洞冲了过去。

剑问天也是心头一动:“难道……天鹰真人对我两次救命大恩,我又岂能不去看看!”当即紧跟而上。

修真洞中一张石床之上,一位鹤发童颜,长须飘飘,身着银色道袍的道士盘膝而坐,正是天鹰真人。只是他此时双眼紧闭,神容安详,已如石像一般动也不动。

石床之前,祝之山陈之桥赵之远并排跪着,满脸悲戚。孟孤芳疾冲上前,脸色沉重,立而不跪,她远没有祝之山三位首徒与天鹰真人师徒情深,但其心中悲痛,却不比三人少了多少。

祝之山长长叹息道:“想不到师父他老人家始终难逃此劫!”

死者已逝,万幸的是天鹰真人人虽坐化,肉身尚能保存完好。三人商议定来,三跪九叩,将天鹰真人肉身迎出修真洞,天山众门人唏嘘成片。八名之字辈弟子将天鹰真人肉身,下了西峰。

走到主峰,但见圆坪上遍地狼藉,横七竖八躺满了人,俗道草莽,官兵士卒,呻吟哀号,死的死,伤的伤,烽烟连天,雪地血红,把个紫云宫前变成了烽火战场。

祝之山眉心紧锁,脸色凝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游之瑞上前扶起一名受伤的道字辈弟子,问道。那名弟子一脸惊悸,断断续续说道:“飞鹰十一骑……几千瓦剌国官兵突袭……我们……群雄不敌……死了不少人……青城少林,好多逃下山,好多被抓走了!”

陈之桥叹道:“瓦剌国果然是志在必得,为了迫使群雄臣服,竟不惜动用几千大军,逼群雄就范,着实令人防不胜防,可恨的瓦剌狗,天山派但有一息尚存,必报今日之仇!”

孟孤芳此时倒是显得更加冷静,望着场中众多伤者,正色道:“依孤芳之见,当务之急,便是求治那些受伤的同门和武林同道,至于如何向瓦剌国讨伐的事,等救治完伤者再从长计议不迟。”

祝之山点头道:“师妹言之有理,救治伤者才是最要紧的事。”当下命众弟子清点伤者人数,扶进紫云宫,又道:“咱们虽则是出家修道之人,师父仙逝,救治伤者固然紧要,师父的丧事么,也不能不办的。”赵之远道:“大师兄说的是。”孟孤芳道:“就依大师兄的话做罢!”

由于伤者近百,孟孤芳的药庐已容不下这么多人,众门人将轻伤者扶进了紫云宫里的空地上,再腾出十数间房间将重伤者好好安置。

孟孤芳一人苦无分身之术,先前那个药童道生,因不懂武功,躲了起来,侥幸逃过一劫,他久随孟孤芳配方煮药,这次倒是派上用场,小小年纪,瞻前顾后,端水送药,忙了个不亦乐乎。

剑问天略一探听,才知道生本姓檀,本是孤儿,六岁入门,赐名道生,但见他虽然一副怯生生的腼腆样子,手脚却是十分麻利,举一反三,秉性谆朴,悟性也是不错,心想只要加以调教,日后可成大器,定下了栽培教导他的决心。

果如剑问天所言,檀道生得以剑问天倾囊授艺,长大终成一代大侠——这是后话,非本书写作范围,按下不表。

从天色渐黑一直忙到天亮,众人都是彻夜未眠,总算将伤者安顿完毕,死者好生安葬。此次一役,死伤各半,天山派元气大伤,上上下下人人愁眉紧结,谁也欣慰不起来。就连天空中,也结起了厚厚灰霾,久久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