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郎中想起当年种种甜蜜回忆,黝黑的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幸福的笑容,道:“不得不承认,棋子确是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当时她也不过二十左右岁年纪,而我已是三十五岁的年纪了。她或许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罢,留在谷中,对我每日的饮食起居,无不照顾得入微备至。你想想啊,这诺大的一个山谷,就只有我们孤男寡女两个,我活了三十多岁,只知济世救人,从未对人动过真情,她那么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即便是铁打的心也会被炙热了。我们如此毫不避嫌地在谷中过了一年,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爱不能言的煎熬,鼓起勇气,向她道出内心的爱意……”

说到这里,转头见剑问天脸上现出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道:“你也别笑我,这**是平常不过的事,能让我动了真情的,天底下也只有她一人而已。我只道我们年纪相差太大,她定然会一口拒绝了我,谁知她也只是愣了一愣,随即便笑靥兮兮,答应了我。当下我们以天为媒以地为证,在药谷中拜堂成亲。”

剑问天不禁脱口要说:“你们也未免太草率了吧?”但忽尔想到当时在千艳宫中,和李若琳岂不也是草率拜堂?虽然并非完全出自本意,但现在想来,又焉能说自己毫无意思?如此想着,急忙闭住了口。

血郎中道:“我们完婚之后,每日更形影不离地在一起,直到第二年年底,她十月怀胎,生下了我们的女儿冰儿……我女儿叫慕容冰,名字也是我取的,好听不?我初为人父,自是欣喜若狂,轮到我好好照顾她们母女俩了。但当女儿满月之后,我恰逢谷中缺药,必须到外面去采摘,于是万般不舍地离开了她们,然而,在我两个月后,也就是第二年差不多这一天,我回到谷中,看到了我不愿看到的一切。”

说到这一句,不知是激动还是气愤,声音有些发抖起来:“那一日适逢大雨,我离谷两月,归心似箭,冒着大雨回百药谷,方待敲门之至,却听到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呻-吟声,我听得很清楚,那是棋子的声音,那声音有些异样。我愤怒至极,一掌劈开房门,见到的只有她躺在**,酥===胸半露,我们的女儿却已不知所踪。”

血郎中越说越是激动,颓然坐下,连连喘气,拼命让自己平息怒火,良久才缓过气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连这见不得人的事也说出来吧?有时候眼前所见,未必是真。我只道她背着我偷汉子,几个巴掌便将她打醒过来,更怀疑我们的女儿是别人的孽种。她清醒之后,竭力想着什么,竟是片语不作解释,直至四处找不到女儿,她脸色大变,说道:‘我对你一心一意,你怀疑我倒也罢了,实不该怀疑咱们的女儿。我这便将女儿寻回来,如果找不到,我也永世无颜再见你!’言毕拿出女儿的生辰八字,让我好好看看。唉!实则是我误会了她!”

剑问天忍着一股股刺骨寒气从丹田涌上来,几次运功抵挡,却是徒劳无功,到了此时,体内寒气已似渗透进了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只觉身子越来越是虚弱乏力,对于血郎中所言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但他纵是痛苦不堪,要他开口求饶,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他难道只为找我倾诉这些?他不是要《剥极真经》么?”

他尽管强自压制痛苦,但身子却是不由自主颤抖着。血郎中眉头一皱,从怀中取出一颗丹丸,塞入剑问天口中,剑问天咽了下去,过了一会,才觉略为好转,忍不住又问道:“你说误会了她,那又是怎么回事?”

血郎中怒目圆睁,须发皆张,一掌往桌子上狠狠一劈,立时桌子削下一角来,亢声道:“怎么回事?不都是那三绝老人搞的鬼!他垂涎棋子已久,见她和我终成眷属,心怀怨恨,趁我离谷之时,对棋子百般纠缠,棋子断然拒绝,他便用那下三滥的手段,暗下迷药,意欲强行占有棋子,幸而我来得及时,才没让他沾污了棋子的清白,而那日恰好下了大雨,也是我被羞愤冲昏了脑袋,竟让他借着雨声遁逃了,以致于连我们的女儿也一并被带走,直到如今依然下落不明。”

剑问天道:“这些也是沈司棋沈前辈告诉你的了?”

血郎中道:“正是。她拿出女儿的生辰八字时,也将一封信夹在其中,信里面什么日子什么时候绝天来找过她,说了什么话,都详详细细一字不漏地记下了,待得我冷静下来,也感事有蹊跷,于是重回那间屋子,耐心查找,终于找到了绝天仓卒之下丢失的丝巾,那上面蘸了不少一种叫做残香酥骨散的迷药,到了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是我误会了棋子,她并没有对我不忠……”

剑问天接口道:“可惜悔之晚矣!沈前辈走了,你们的冰儿也不见了。”

血郎中怫然道:“你是在幸灾乐祸么!”剑问天道:“我是在可怜你。为沈前辈不值,也为你们的女儿感到不值!”

血郎中脸色一变,怒道:“谁要你来可怜我!”伸出一只手,屈指成爪,猛然抓出,紧紧锁住剑问天咽喉,刹那间凶光毕露。

剑问天咳咳连声,冷笑道:“你杀了我罢。我的命是你救的,今日便算是还你的。”血郎中五指收紧,剑问天只觉眼前一黑,差点便晕了过去,他此时痛苦至极,一心求死,倒想快些了断,突然又觉咽喉处一松,他惑然不解道:“你不杀我?”

血郎中松开五指,轻轻抚了抚剑问天的如雪白发,道:“我差点忘了,我想要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还没得到呢,哪能让你这般死去。”

剑问天道:“你要什么?”

血郎中道:“你这是明知故问。告诉师父,血玉剑现在哪里?《剥极真经》又在哪里?”

剑问天看着他,便似看着一个陌生人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