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未捷,宝剑先失,直令剑问天苦笑连连。看看胡小灵,正嘟着嘴瞪着自己,便想过去出言安慰,胡小灵手一甩

,一语不发转身便走。剑问天委实不知该如何开口才是,只得低头尾随身后,继续赶路。

下得山来,再走一阵,进了一座小城中。潮州府自唐朝大文学韩愈下贬到此,兴学崇文,士农工商,举而繁荣,

便有海滨邹鲁之称,虽是一座小城,却也热闹非凡。

好说歹说,终于博得红颜一笑,剑问天吁了口气,如释重担。这么亦步亦趋,眼见日已黄昏,剑问天肚子里已饿

得咕咕作响,无奈那些带来的碎银都悉数给了那乞丐,囊中羞涩,想要向胡小灵问一问,胡小灵已一把拉着他,径自

向街边一家客栈走去。

未入店里,已听得一阵喧哗之声,一个短促有力的声音道:“话说北宋神宗年间,咱们揭阳蓬州,出了一位奇人

,此人姓吴名复古,字子野,号远游,小即天资聪颖,饱读百家经书,任侠好义……”说到这里,突而有人高声嘘叫

,“白马先生,这远游先生的故事,你昨日不是讲过了么?给大家讲点别的吧!”

“白马先生,讲个吕洞宾飞剑斩黄龙的吧!”

“白马先生,听说倭寇又在扰乱咱们海域了,你给讲个凌大侠剑饮倭寇血的故事如何?”

“……”

两人踏入店里,只见临近楼梯的一张小桌之旁,一名白衣年青汉子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听着围观听客议论纷纷,

突然手里醒木往桌上重重一拍,高声说道:“既然大家都喜欢说书,那便让大家一个个轮流着说罢,俺老马乐得清闲。”此言一出,围观听客顿时不约而同闭上了口。

两人选了角落的桌边坐下,饶有兴趣地静听故事。

那白马先生呵呵一笑,醒木轻拍,干咳几声,喝了杯茶,清清嗓子,方才说道:“多谢大家给俺老马面子,前来

星空客栈捧场。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剑问天心道:“叶未央叶师叔是位说书的大行家,这位白马先生和他倒是有些相似。”

那白马先生续道:“俺老马豁出去了,今日便为大家说段三个多月前,冥界众鬼火烧仙虚阁之事……”

剑问天听他提及南冥之事,不由一怔,当下更加仔细听着。

“话说九九重阳之日,正是南冥派一代大侠傅云友仙逝之日,久别多年的南冥十三侠终于又齐聚一堂,那别提有

那个高兴啊!想当年……”说到剑问天通灵殿拜师那一段,剑问天更是惊讶不已:“他怎么知道那么详细!”

就在此时,听得胡小灵“咦”的一声道:“剑哥哥,那人……”剑问天转头看去,差点便笑出声来,“还真是冤

家路窄啊!”

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肩扛长剑,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不是别人,便是那出其不意抢夺青湛剑的乞丐。

胡小灵低声道:“剑哥哥,快将剑抢回来,别让他又跑掉了!”但见那乞丐的眼睛正好朝自己看来,想起他那句

“美女香吻”的话,连忙把头别过一边。

那乞丐思量欲朝剑问天微笑着点了点头,坐在对面角落,翘起二郎腿,哼起他自编自唱的《丐帮歌》来。

按说似他如此邋遢的叫化子,店小二理应怒眼赶走才是,可是自他进店伊始,店小二却始终保持一如既往的笑容

,诚然并没将他当成要饭的看待。这的确让那些不知情的路人艳慕不已:“做乞丐做到这个层次,可曾不容易啊!回

头咱们也去要饭算了!”

剑问天半晌见他依然悠哉闲哉眼皮半开半阖地哼着歌,便想过去打声招呼,突听他开口说道:“各位,话说……”众人正听得入神,被他这么一打岔,纷纷朝他吹胡子瞪眼,只差上前揪住痛打一番了。

那白马先生脸色一沉,呼地站起,卷起双袖,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大声道:“老三,你又来跟我抢饭碗来了!”

思量欲嘻嘻一笑,道:“老二,真是不好意思,咱老裸听书听得入迷,跟着你的话语说出来的。实实在在是无意和你

抢饭碗的。”白马先生方才重新坐下,兀自气呼呼的。

剑问天暗笑道:“原来这两人却是兄弟相称的。”

猛听客栈之外传来的的马蹄声响,一个清朗得有些嗲气的声音道:“小二,系马!”剑问天闻声望去,客栈门口

,两匹枣红色的马停了下来,马骑之上,分别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十岁年纪,一袭白衣,纶巾飘飘,长得唇红齿

白,面如冠玉,竟是罕见的美男子;那女的年纪相若,藕色长衫,月色罗裙,颇有几分姿色;两人手握长剑,分明都

是行走江湖之人。

少年公子首先翻身下马,见同伴仍然坐在马上不肯下来,便道:“仪妹,咱们进去歇一歇罢!”那女子竟是脸若

寒霜,理也不理,少年公子连连陪笑,低声下气说了一番话,那女子才在他半扶半挽之下,下得马来。

剑问天暗道:“怎么每个女孩子都是这么容易生气的?”

“哎!”腰间一痛,又被胡小灵狠狠捏了一把。

“剑哥哥,你在想什么?”胡小灵眨了眨眼睛道。

剑问天惊道:“没没没……没有!”

胡小灵狡黠一笑道:“剑哥哥,你心里是不是在怨我生你的气?”剑问天又是一惊,“她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胡小灵小嘴一撅,佯装生气,隔了一会,压低声音,指着那少女道:“剑哥哥,你说,是她漂亮呢?还是灵儿漂亮?”

剑问天道:“当然是灵儿漂亮了。”胡小灵道:“哼,你骗人!”剑问天道:“真的!”胡小灵嘴一扁道:“

哼!你终于承认你骗人了。我就是没她漂亮!”

“不是的。是灵儿漂亮些!”剑问天哭笑不得,几乎便要发起誓来。

嬉闹间,那一男一女已迈步入店。经思量欲一打断,众人无心再听书,便都把目标转移到进来的这两人。

少年公子趾高气扬走着,显然很享受众人的这种惊异眼神。从思量欲身边走过,忽地“咦”的一声,眼光落在他

桌上的那把青湛剑上,停住脚步,说道:“喂!那要饭的,你这剑从哪儿来的?”思量欲懒洋洋睁开眼睛,瞥了他一

下,便又闭上。

少年公子抱拳道:“在下南宫玉,请问你这剑从何而来?”思量欲哼着歌,仍是理也不理。

南宫玉强忍怒火,又道:“在下南宫世家南宫玉,请问阁下这把剑从何而来?”

剑问天心道:“原来这位公子是南宫世家的人,莫非他也认得这把青湛剑?”

却听呛啷声响,那少女拔剑在手,叱道:“兀那要饭的,我表哥和你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胡小灵深皱其眉,低声道:“剑哥哥,这女子好生没教养,开口便骂人。”剑问天道:“灵儿,别乱说!”

谁知店里此时一片静寂,胡小灵说话声音虽小,却是句句入耳。那少女怒眼圆睁,一步步向胡小灵走来,挺剑道

:“你说谁没教养?”

胡小灵乍了乍舌,却不认输:“谁承认了我便说谁!”那少女显然不愿意和胡小灵争吵下去,手中长剑挽起一朵

剑花,纵身刺了出去。

少年公子口中叫道:“仪妹不可鲁莽!”却不上前阻止。

胡小灵虽已学过天琴剑法,始终没有临敌经验,见状吓得躲在剑问天身后,大叫道:“剑哥哥救我!”眼见剑尖

逼近眉睫,剑问天手中无剑,情急之下,随手抄过一只茶杯,朝身前一挡,拉起胡小灵,闪向一边。

那少女一击不中,更是着恼,娇喝一声,挺剑再刺。胡小灵道:“慢着!”那少女只道她要求饶,得意道:“你

向我道歉我便饶了你!”胡小灵道:“谁要向你道歉,我又没说错。你手里有剑,我没剑,打不过你,这不公平,要

打,你便放下剑,要不,打把剑给我,我和你打!”那少女不由怔住,这打架的事,哪有这么个打法,在打架之前还

讲公不公平的?她倒是第一次听过。

思量欲正兴致勃勃要看好戏,见两女停住,大不甘心,可是要他将青湛剑奉还给胡小灵,实在是有些舍不得了,

眼珠子一转,已有主意,高声道:“老二,你的天鹰剑呢?借给那位小姑娘用用!”

白马先生笑道:“你的裸心剑又哪里去了?放着自己的宝贝不用,反去抢人家的,你还好意思开口?不借,说不

借便是不借,白马一言,黑马难追!”

南宫玉适才乍见青湛剑,所有心思都放在那把剑上了,闻言心中一动,抱拳道:“原来两位都是行家,南宫玉在此请

教两位高姓大名!”

白马先生道:“高姓大名倒是没有。醉卧凡尘非白马,狂歌浊世是天鹰;若得功成·人归去,鸳鸯结伴看流星。

在下白马非马,江湖人称天鹰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