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茜的“第一次约会”之后,她居然直接开车回了上海,把我一个人丢在江宁。我邀她一块儿晚饭她也不肯,甚至吝啬到都不肯送我回到市区,虽然新街口其实是她的必经之路。

我一个人也十分不想回家。

人就是这样,穷极无聊的时候就会开始翻检手里的电话簿,看看就近的地方有没什么什么熟人可以叨扰一番的。

结果是我找遍了整个电话簿,发现离我最近的人应该是吴吉生。理论上而言,他的办公室离我这儿应该只有十分钟的车程。之所以说是理论上,是因为像他这样的老板,经常不会呆在办公室。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拨通了吴吉生的电话。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当我从胡枫林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我给吴吉生打过一个电话。内容是通知他耐心等着在家数钱,因为就在他的住宅小区不超过两公里的辐射范围内,将会有一个重点小学的分校建立。

因此,我这个时候突然给吴吉生打电话,总有那么点儿让人觉得像是再索取报酬的嫌疑。

但是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反正我没打算找他索取什么,仅仅是因为无聊想找个人吃个饭喝点儿酒。

“喂,你好,是吴董么?”

那边传来吴吉生爽朗的笑声,“好哇,石总,你还真是巧了,这寸劲儿,我刚想着给你打个电话,你的电话倒是正好打进来了,省了我五毛钱电话费,哈哈!”

我心里一动,吴吉生找我?他找我能有什么事儿?难道还想打听关于电小分校的事情?没什么理由吧。

“吴董找我有事儿?”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我找你,是我边上这个找你!”说着。我听到吴吉生把电话交给另一个人的声音。

“喂,石磊啊,我是朱世灿。”

听到他的声音,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朱世灿,那就不奇怪了。只是,朱世灿今天怎么会跟吴吉生跑到一起去的?

“是你呀,我还说谁!你怎么跑老吴那儿去了?晚上有空一块儿吃饭吧,我这边一个人孤零零的很是凄凉啊!”

那头朱世灿一下子笑了出来。“你这个家伙就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顾影自怜的样子了好不好?很恶心人你不知道么?况且你凄凉个屁,王茜呢?”

他是怎么知道王茜来了南京的?

“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是是是,你十三少手眼通天,的确很难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没想到我石磊生在现代社会,却也能体会到朝廷鹰犬的厉害。你不妨透露一下,豢养这些鹰犬一年需要花多少银子?要是不贵的话,本少也养两条玩玩…”我跟朱世灿逗着趣儿。

朱世灿那头哇的一声叫起来了,“好你个石磊,事儿办完了是吧?你觉得万事大吉只能收钱是吧?我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过河拆桥了!你倒是长能耐了学会挤兑我了哈!”

我笑着回答。“十三少此言差矣。石磊如此不才,哪儿敢过河拆桥啊?充其量算是卸磨杀驴罢了!”

“呸,你小子才是驴呢!哈哈哈哈!”

“得了。本来是打算请人吃饭的,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是不用我请客了。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安排?”笑完了我想起来刚才吴吉生的话,说是正打算找我,估计他们都安排好了。

“你倒是聪明,报你的方位,我们开车去接你,今天带你下乡玩去。”

嗯?下乡?朱世灿不会那么有雅兴在这么个雨天里跑农村去吧?除非他有特殊的癖好,喜欢弄两脚泥回来。这里边有猫腻…

“十三少今儿怎么这么有雅兴啊?居然要下乡?怎么。嫌城里太资金主义了,要到农民社会主义广阔天地里去遨游一番?”我尽量做到不露痕迹的打岔,顺便试探一下朱世灿的用意。

那头朱世灿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意图,口气微变,“你赶紧报位置…”

“江宁凤凰台…”

“你怎么想起来跑到那儿去了?这下着雨的天气。”

“一言难尽呐…”这句我是用京白念出来的,“回头见了跟你详细说吧。你赶紧派车来接我…”

朱世灿答应一声,挂上了电话。

很快,我就看到一辆黑色的红旗加长开了过来,毋庸置疑。这一定是吴吉生的车了,想不到他连车都那么爱国。

看到我浑身湿透,朱世灿笑了起来,“没想到你石总也有这种变态的爱好,喜欢淋雨,小心淋病啊!”

朱世灿这一语双关地笑话弄得亲自开车的吴吉生哈哈大笑,我毫不客气的反指回去,“我又不是你,怎么会淋病?我们这些底层人民从小风里来雨里去,身上这层皮就像是小雨衣一样,不像你们官宦之后,体质孱弱,经常淋病吧?”

朱世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前边的吴吉生也插进来说到,“哈哈,十三少,石总比你那个淋病要高级点儿了,还多了个小雨衣,很妙很妙,到底从前是当过作家的人啊!”

“行了,吴董,怎么你也跟十三少一起编排我啊?比淋病高级,那就是三期梅毒或者艾滋病的待遇了,你太狠了你!”然后我声音迅速低了下去,嘴里却依然念念有词。

“你念叨什么呢?”朱世灿忍不住发问。

我看了看朱世灿,将音量调高,“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兵神甲尽皆列位于前,保佑他俩不要淋病,他们下半身的性福可全靠这个了…”

朱世灿忍不住笑着打断我,“好了,我一句淋病,你折腾半宿,我以后再也不拿你开这种玩笑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其实挺记仇的?”

我也哈哈大笑,“哈哈,宋方也曾经这么说过。不过至于你一句我半宿的原因很简单,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受淋病之恩,当然下半身和性福相报咯!”眼前一幢高楼闪过,我连忙大喊,“诶诶,停车停车…”

“停车干嘛?”朱世灿不明白。

我伸手拎拎自己的衣服,“就这个样子,我跟你们一块儿去见外人?没等进饭店先给人轰出来…”

这话说的他们俩也笑了,可能也才转过弯儿想起我身上完全是湿漉漉的。

换上新买的衣服,虽然多少还有点儿觉得身上并不是那么干燥,但是已经舒服多了。刚上了车,电话又响,看了看是王茜。

“我车子惨不忍睹了,送去保养的地方,那些工作人员都傻了!”王茜连正常的招呼都没有了,直接进入主题。

我一下子被弄得有点儿懵,“**!你已经到上海了?”我抬腕看看表,距离刚才王茜离开不足两个小时,算上在南京和上海城区里必须花费的时间,也就是说她在高速上的平均时速绝对超过两百,这小丫头疯了么?

王茜听了我的话突然笑了,口气也不像开始时那么暴躁了,“石磊,你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可爱?”

我没好气的回答,“哪样?说脏话?我觉得还是含蓄点儿比较好。”

“哈哈哈哈,那就说氧化钙!”

“你车开那么快干嘛?幸好没出事儿,否则你们家老爷子还不要迁怒到我头上来?”

“说了半天,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根本就不是担心我。”王茜的口气有点儿幽怨。

这让我有点儿难以回答,说也关心吧,怕她想法多多,说不关心吧,又显得违心并且不合时宜,于是我也只能尴尬的沉默着。

“对了,你们家老爷子到底是个什么背景?好像从来没人提起过!”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岔一下的话题,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身边还有朱世灿和吴吉生。

那边王茜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稍有些不满地说,“我就是我自己,你关心我们家背景干嘛?”

我磕巴了一下,随即说,“我跟朋友要去吃饭,回头打给你吧。”

这边挂上了电话,那边朱世灿不失时机的插进来,“王茜这丫头还挺粘你的,呵呵,这就像是追魂夺命call似的…”

我翻个白眼,不予理会,这种话题不能辩解,越描越黑。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出了城区,临着逐渐降临的夜幕,向人烟稀少的公路上驶去。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朱世灿打哈哈,“还是那句话,到了你就知道,今儿是老吴特意的做东,要好好感谢感谢你。”

“就这么简单?”

“你想复杂么?”朱世灿狡猾的反问,但是神态和语气已经表明,今天绝对不是吴吉生感谢我那么简单。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车子靠边停下,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但是感觉上没有离开南京的范围。按照旁边的繁华程度,应该是某县城的中心。

“这是漂水还是哪儿?”等到吴吉生下了车之后我问。

吴吉生笑了笑,“不是漂水,这里已经出了南京范畴了,甚至已经离开了江苏…”

我点点头,“那我知道了,马鞍山!”

“走吧,饭店里的人估计等着呢!”吴吉生拍拍我的肩膀,让我更加明白这趟专程赶来马鞍山,不是仅仅吃饭娱乐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