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送女士回家这是传统,虽然裴莹莹在南京还没有家,住在宾馆里,但是先送她回家至少一切正常。

看着朱世灿送裴莹莹进了宾馆,我微笑了一下,发动车子在周围绕圈。

十五分钟之后,我的电话按照我预想的那样响了。

“十三少,还有什么吩咐?”

“行了,你也别装了,赶紧把车开回来,我知道你一定在附近兜***呢!”

我假作惊讶,“没有啊,我都快到家啊,怎么?你还要我送你回家啊?我以为你今晚就留宿莹莹的大床之上了呢!”

朱世灿被气笑了,在电话那头啐了一口,“行了,别玩了,我还不知道你?精的给你一身毛你就成猴儿了,赶紧回来,少废话。”

我挂上电话,把车兜回去。

“你怎么就知道我在附近兜***?”等朱世灿上了车我问他。

朱世灿眼睛看着前方,答非所问的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打算设计白大少?”

我转头看了朱世灿一眼,他的双眉纠结在一起,显见心事沉重。

踌躇了一会儿,我决定实话实说,“是…”

“你确定你能惹得起这场官司?”

“没什么吧?帮白大少开拓一下他的产业而已,再者说了,他做电子的,光纤也勉强算是业务范围之内,产业多元化不是必然的发展方向么?对于白家而言,多参与一家公司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朱世灿啧了一声,又是半晌不开口。而此时,车已经过了草场门桥,沿着北京西路缓缓前行。

我已经很刻意的降低车速了,但是还是在朱世灿开口之前把车开上了颐和路。

车子缓缓停在朱世灿家门口,一直托着下巴沉思的朱世灿终于开口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妥…白大少这个人看似大度豁达。典型的北方人的性子。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得罪他的人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清除出去。他一般很少会跟人耍什么心眼,但是那是因为没有必要。在他的强大财力的支撑之下,普通点儿的问题他用资金流就足够将对方冲垮。这次你身后虽然站着以龙大代表的赵家,但是赵家显然没有准备好跟白家翻脸…”

我打断了朱世灿的话,没有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世灿。先不说这个了!首先一点,盘子被推高了,就必然需要有人接手。诚然,即便不去设计白大少,我也不会像刚才在格兰云天里对莹莹说的那样,无论采用哪种方式,显然最后倒霉的都是散户。这是我所不想看到的!既然有人接盘,我就不会去考虑那个人是谁!如果是白大少,那么只能说他已经提前动手了,他不动我的心思。任凭我有天大的本事也设计不到他。在他已经动手的前提下。我要是不从他那儿把便宜找回来,你认为他会放过我么?”

朱世灿不说话,站定在门口的法国梧桐下。树上已经没什么叶子了,北风呼啸之间又有几片叶子落下…

黑暗之间,我看到朱世灿的目光没有焦点,不知道他在看着一个多远的地方,沿着他目光的方向,除了空洞的黑色天空,我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半晌之后,朱世灿重重的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似乎的确如此。之所以我之前要跟你说不要过于担心白大少那边,其实就是担心你现在就跟白家起冲突。要知道,如果白大少最终赢了,即便代价惨重点儿,那还没什么。但是如果你赢了…”他又摇了摇头,目光又放向远方,似乎他也预料不到那个后果。

我勉强笑了一下,“你觉得有双赢的可能么?白大少如果要参与此事,那么很显然。他就是想一下子弄死我,可是既然我不想死,那么对不起,挡路者死!白家又如何?谁挡着我的路,就必须给我让开!”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我的腰杆似乎特别的硬,很有点儿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气概。

朱世灿也被我这句话给弄得有点儿晕,他收回遥远的目光,落实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我,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到,“石磊,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变了?”

我苦笑一下,“变成什么样儿?难道我就该一辈子都软弱下去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今天状态好像很亢奋!”

我坚定的摇摇头,“不是亢奋,而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管是斯诺的那俩土财主也好,还是在上海吴昀家里见到的那些人,虽然他们也分属两个阶层,但是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你比别人强,才能无所畏惧。或者,你有变得比别人强的可能性!而如果遇到点儿事儿就畏手畏脚,挡路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既然我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我早已无法回头,白家又如何?要么让我结结实实败在他手下,否则我不会让他阻碍我!”

啪啪啪啪,朱世灿居然鼓起掌来!

“好一个选择了这条路,好一个无法回头!”朱世灿笑了,“石磊,从你身上,我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自信。而从前,你只是依仗计划的周全滴水不漏,才会显得似乎很自信。而其实,你从未真正的自信过!很好,今儿,你才真正像是一个商人了!”

我也笑了,甚至觉得自己身上有几分光芒,“我只希望,龙大能让白大少有所畏惧,否则,别说是他白大少,就算是他白家的掌门人趟进这条混浊的河,我也一定会让他留下点儿什么!”

“那好吧,这个事情我们暂且不说,反正这两天龙大也要过来了,你们自行商量,毕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看看他怎么说吧!好了,也很晚了,我进去睡了,你也回去早点儿休息吧!”

说完朱世灿就想要转身进门了,我却笑着叫住了他,“不要我送你到裴莹莹住的宾馆去?我估计这会儿她还没睡…”

朱世灿回头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你这哪儿有点儿像是打算干大事的样子?刚还说你有商人气质了,现在倒好,又成了街头小贩!”

“氧化钙!要是街头小贩也开得起BMW7系,我还真打算改行呢!”说完,我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在车内对朱世灿挥挥手,绝尘而去。

我原本以为龙大和方达夫很快就会到南京来,可是他俩却迟迟都没有消息。

也想过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但是又觉得龙大做事肯定有他的打算,便也不着急催。

就是这几天的工夫,跟我之前的预料一直,斯诺实业的股价缓缓回落,交易所里挂着的都是大笔的卖单,无奈接单的都是一些散户,三手五手的进货量显然无法满足那些老鼠仓出货的要求。

我估摸着龙大也是在等股价回落,所以也懒得过来。加上他毕竟十多年没有真正的进入过资本市场了,总有些东西需要去适应一下。

打了个电话给胡治,问了下通达的情况,胡治告知一切正常,有条不紊。我越发发现自己现在是个闲人,龙大那头没有消息,通达有胡治和赵琳足以摆平,抛头露面的事情本来就交给了赵子华,似乎我除了在家睡觉之外没别的什么事情可做。

看着电视里播放的NBA常规赛,科比依然神勇,独自表演着得分秀,我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很久都没运动了。

约了肥皂,在五台山订了个场地,我拎着几件运动服就出门了。

车子停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然后慢慢的往里走。给肥皂去了电话,他说报社有点儿事情,可能会稍微晚点儿到,大约要半个小时。看着下午的阳光还算不错,我干脆在体育场里随意的溜达。

走到网球场旁边的时候,我停下来,饶有兴致的看一个女老外教两个中国人打球。看着看着,听到边上有人在弹吉它,之后就飘来一串不算多悦耳但是很干净的女声。

扭头一看,一个穿着破牛仔裤,上身一件宽大的咖啡色毛衣的女孩,靠在栏杆边,盘腿坐着,手里抱着一把黑色的民谣琴。这么冷的冬天,女孩儿居然还是一条单裤,裤子膝盖的破洞里,露出一点儿细腻的皮肤。

女孩一直低着头,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吉他,看不清长得什么样子。但是从我的角度望过去,女孩的手指很好看,细细长长,倒是很适合弹钢琴。

手腕上很累赘的套着至少五六样不同的链绳,五彩纷呈,右手的尾指上,还套着一枚干净的没有任何修饰的宽边银戒。

唱的什么歌儿我没听过,挺粗糙的一首歌,节奏轻快,歌词含糊不清。

听了几句,我哑然失笑,觉得在这样的下午遇见一个这样打扮的女生,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再转过头,那个女老外已经不见了,剩下两个初学网球的中国人在笨拙的击来挡去。干脆双手撑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弹琴的女孩子。女孩子一头黑黑的短发,乖乖的垂在耳朵下边,是那种二十年前非常流行的娃娃头,现在似乎已经非常少见了。

由于头发和她一直低着头的原因,我只能隐约的看到她下半张脸,很尖细的下巴,随着嘴唇的翕张蠕动,金色的阳光照射过来,映在她脸上,就连寒毛都纤毫毕现。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笑出了声…

女孩听见我的笑声,抬起头来,手里也停下了弹奏,“你笑什么?”

她有一张精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