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吴吉生带着他的人马来到莱芜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安排了,反正工程技术人员管理人员都已经全都到齐,剩下的也就都是他的事情了。工程这方面,他专业的多,不需要我来过问。我所需要做的,不过是跟吴吉生谈妥掺资的比例而已。

当然,这个工程是按照一亿两千四百万计算的,另外那一千万则完全由我个人支付。

吴吉生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在签订掺股协议书之前,私底下跟我说,“石磊,我看这件事不妨按照总盘子是一亿三千万整来计算,那六百万就算是你的个人投资,两厢拉平,也就能弥补你那一千万的损失了。否则,整个单子做下来,你们通达内部还有原本的股份分配,你岂不是还要亏不少钱?”

我笑了笑,拍拍吴吉生的肩膀,“多谢吴总的好意,不过这一千万我真的无所谓,就当是买个痛快。”

“可是这个项目,一亿三千万收购价也很合理啊,原本地价就值一亿了,地表目前完成的工程折价三千万以上绝对不成问题的…”

我依然笑笑,阻止吴吉生继续往下说,“正是因为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意,而关乎到两家公司,所以我才不能这样做。一切都已经放在明处了,我又何必计较这一千万的损耗?况且这一千万本就是我个人送出去的,吴总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是真的没什么必要。一千万而已,我那个网游项目用不了一个月就能给我赚回来…”

见我这样说,吴吉生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暗暗的竖起了大拇指,“得,石磊你对你的合作伙伴的确是够义气,我老吴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这边的事情就完全交给你了。你就不要预售融资了,后续需要的资金银行那边会帮我们解决的,这块地的抵押就是一个亿,剩下的,就不用我帮你考虑了吧?”

吴吉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地说,“石磊,我真的是佩服死你了。按照银行抵贷的内部不成文规矩,贷款额度最多只能是八成左右,你这块地原本就只值一亿,甚至银行那边的考核价格还会更低一些,你居然能从银行贷出一亿来?”

我微微地摇摇头,“这就是你那套别墅的功力了,现在那位莫主任是被我拿捏的稳稳的,整整三十万呢,哪儿那么好就让他吃下去?不过等到一亿的贷款批下来,估计我至少还得封个大红包。这至少又是十多万。四五十万他用不到三个月的工夫就赚到手了,有什么好说的。何况我们通达的还贷能力摆在那儿,就算是走正常手续。无非抵押多点儿,我想贷出个一两个亿问题都不大吧?”

吴吉生笑着摇头,“什么都被你算计好了,我还要说什么?甩开膀子干呗!你放心吧,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山东这边就交给我老吴了,保证一切都给你办的好好的。等到房子盖到一半的时候,销售策划还是你们公司来忙,这个方面,你比我强太多。”

“行。那就不多说了,我这边地确还有不少事情,要马上赶回南京了。”

就此跟吴吉生告别,我也离开了山东,李小语的父亲那边,想必已经开始头疼了吧?估摸着已经开始找律师商量应该如何讨债的问题了。不过,这就不是我需要考虑地了。

回到南京,盘桓了一天,简单的了解了一下通达上下一切正常。我第二天就马上赶去了上海。

本来想的是直接到吴老家里去拜访他,没想到吴老却说他最近精神头不错,居然能够去高尔夫球场打球了,这倒是个意外。

于是干脆就约了下午三点,在高尔夫球场会面。

下午我提前了点儿到了约定的地方,换上衣服,俱乐部的一个球童帮我拎着球具,我一个人先走到了一个三杆洞的地方。

先是做做挥杆的热身运动,天气很适合,我就想着不如先打两杆了。

可是,当球童帮我把球摆好之后,我正准备挥杆,电话却响了。

球童拿着手机跑过来递给我,我一看,是雷老的电话。

“雷老好,您到了球场么?我已经在这儿了。”

那边雷老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问我的位置,说是很快就到。我看看脚下摆好的球,苦笑一声,“这下倒好,连一杆都打不成了!”

雷老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不得不说地确是军队里一辈子打滚下来的,身体好的让我都有点儿羡慕。

看到他的时候,他自己背着整套的球具,大踏步隐隐带着正步走的节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向我走来。

“都摆上了?”雷老走近之后看到我脚下已经摆好的球,“那就先打吧!我们一会儿边走边说。”

我点点头,凝神看着远方,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球上,站直,扬臂,挥杆,白色地小球腾空而起,划着一道弧线往远处飞出去…

球飞出去之后,雷老手搭凉棚,看着小球飞行的轨迹,然后颇为赞许地说,“打得不错么…不过我看你平时忙的够呛,哪儿来的时间练球?”

我笑着将手里的球杆递给走过来的球童,除下了手套,“这杆是运气好…”

雷老点点头,依然背着整套的球具,手往前指了指,“走吧,边走边说。”

“雷老把球具给球童吧,他开车过去,您没必要背着啊。”

雷老从背上解下球具,递给小跑过来的球童,双手往身后一背,自己先走了起来。

我赶忙跟上,刚刚赶上雷老的步伐,就听到雷老开口了,“石磊啊,本来呢,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该过问。不管如何,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可是,这段时间你在山东那件事虽然说起来不过是一两亿资金的玩意儿,没什么人会放在眼里。可是。关于你的目的,几大家族之间可是传说纷纭啊…茜丫头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我们几个老家伙都看得出来,她为这个相当的不开心。”

因为之前就知道来上海唯一的目的就是谈这件事,原本其实我应该为此做些准备的,但是想了想,我懒得去预备什么。跟外人勾心斗角就已经够了,跟自己的亲人们再去玩那种将一切都预备好的花样。就没什么意思了。因此其实我此刻也只能是随机应变,反正有个后招,就是实打实的一切和盘托出…

“雷老放心,这个我会对王茜解释清楚的,她应该不会怪我,并且这件事她很早就知道,或者说一路以来,最清楚这件事的本末的人就是她。”对于平辈的人,我完全可以一笑了之,也没必要说的好像认错一般。但是对于长辈。我还是决定把态度摆的谦卑一些。总之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要被他们影响了我的决定。

雷老听了我的话,缓缓的摇摇头。“石磊,其实我提到茜丫头,也只是引子。你一向都很聪明,不会不明白我到底想说什么。你自己说说看,在这样的行为进行之中,你心里会不会有空虚感?”

我认真地看了看身边的雷老,他的脚步没有停下,还是慢悠悠按照一定地节奏频率走着,“要说实话么?”

雷老宽厚地笑了笑,“当然要实话…不过。其实你不说,我和你吴伯伯也都知道,一定有。是不是?”

看着雷老转过来的笑脸,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如您所言,我必须承认,地确有空虚感。”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呢?”

看到雷老依然和蔼的脸,实际上我也知道这个问题是我回答完之前的问题之后必然会得到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我很费思量,事实上之前我也一直都有在思考这个问题。是呀。其实说起来我也不明白,是什么一直支持着我让我如此契而不舍的要看到最后的结果,我和他们之间真的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么?但是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石磊,你还没完成,你这三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于是,我又重新抖擞精神,一头扎进报复地怪圈之中。

每当剩下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我也会停下来问问我自己:这样,到底有意义么?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投入到这件事情里,我就马上完全忘记了那种失落和木然的感觉,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要让李小语得到最后的“报应”…

想了半天,我不禁也有些黯然,“雷老,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有办法答复你,我也曾想过放弃,但是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到了我产生放弃的念头的时候,我就会更加执着的要将这件事进行到底。所以,很抱歉,雷老,恐怕有时候我自己都管不住自己…”我脸上的歉意不知道能不能让雷老相信我的话,但是我心里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雷老淡淡的一笑,好像早已知道我会有这样的回答,从他的表情之中我看不出任何他信或者是不信的反应来。可是,我还知道,雷老这儿并不是最考验我的地方,后边即将出场的吴老,呵呵,那才是真正的考验。一个国内第二大家族的兴荣,如果不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在操持,我根本就不会相信吴家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就像是古龙的里说的那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于是一旦踏足江湖就永远都收不了手?”

这句话无疑有点儿像是俏皮话,原本不该从雷老的嘴里说出来。

“我也不知道,但是从三年前,我决定投身商界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走上了这条路,就没办法回头了。”

雷老停下了脚步,站定之后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平和,没有丝毫的感情,“有没有想过,所谓没有办法回头,完全就是因为你心中已经想到了这句话。是你自己不让你自己停下来,而不是说不能回头?”

我刚想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老雷这话说的不对…”

雷老哈哈大笑。“好了,你吴伯伯来了,他估计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

我回过身,带着谦卑的微笑看着吴老,“吴老,您好。”心里想的却是,不是有一肚子话要对我说,而是有一肚子话在等着我吧?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吴老笑着跟我招招手。看来他的精神的确又好了一些,他身后没有专用的那种小电频车,看样子是从外头一路走进来地。换做半年以前,他都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路。

“老雷你的话不对啊!”吴老又补充了一句。

雷老也不以为意,笑着说,“呵呵,哪儿不对?”

我也将征询的眼光投向吴老身上,等待着他的解答。

吴老先走过来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手上力道不错,果然是身体状况好了太多太多。“之所以说老雷的话不对。是根本不用去管石磊能不能回头,而是他根本用不着回头。老雷你的侧重点没有找到。”

我听到这话倒是一愣…

嗯?吴老难道不打算劝我罢手?

不过,我的疑问没多久就被吴老自己给解释了。

“我这么说呢。是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回头,或者说的清晰一些,石磊的确也没办法回头,四五家人都等着你呢,你要是回头了,再回到那个什么作协里去做个小办事员,我们这四五大家子人可怎么办?我的决定已经做了,难道还要让我食言而肥?”

听到吴老这样说,我大致明白了他的意图。

吴老的意思是说,回头是一定回不了头了。宛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弓,早已拉的如同一个满月,已经不会有足够的力道去慢慢松开弓弦了。于是,只能猛的一撒手,将那支箭放出去。但是,放箭也有不同地方法。比如我之前瞄准地是李小语,但是如果想要改弦易撤,完全可以将目标挪到地面。让那支箭空射到地面,扎进泥土里,那就人畜无害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我明白吴老的意思了…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足够的理由让自己将路线改变…”

吴老拍拍我的背,“别急着下结论,咱们先往前走,你是已经开了一杆球了?”

我点点头,看看地面,果岭几乎就在前边不到五米的地方,而我刚才那杆球显然是已经上了果岭,“就在前边不远了…”我的话刚说完,就看到球童站立的地方,脚下就是我的球。“呵呵,没想到刚才那杆还真的上了果岭…”

我从口袋里拿出白色的手套,信步向前走去,从球童手里接过一支推杆,站在那只白色的小小的球前。

左右权量了一下,大致心里对于坡度和风力有了一个认识,我双腿微微分开,交跨在球的两侧,将球地行进线路让出来,然后用杆子比划了两下,终于轻轻的将杆子推动起来,白色的小球也在我轻轻的推动之下往前滚去。

小球在果岭上沿着坡度划出了一条微微的弧线,越来越接近洞口,几乎我就要看到自己打出一杆小鸟球来。

可是,就在我觉得这球必近无疑的时候,那只力道看似用尽的球却在洞口处微微一晃,绕了过去,停在距离洞口不到十公分远的地方。

我有些懊恼,这明明就几乎是一个小鸟球了,可是,就是因为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吹来的一丁点儿风…就是那点儿风,将小球推过了洞口。

走过去,轻轻用杆子碰了一下,小球掉进洞里。

看到我略显懊恼的表情,吴老呵呵的笑着,走到我身边来,弯下腰去,将小球从洞里捡了出来。

“石磊啊,是不是刚才以为自己已经打出一个小鸟球了?”

我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要不是那突然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风…就真的是个小鸟球了…”

吴老依然笑着,“人生跟打球有的时候很相似,往往当你觉得胜券在握了,却横桠里出现一点儿小小的意外。虽然不会让你出什么大问题,但是往往却会因为这一点儿的意外,导致你行进的轨迹出现一点儿的偏差。而这个偏差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无非是多了一杆球而已,往大了说,很可能就因此输掉了一场比赛…”

我已经明白吴老在说什么了,于是抬起头,将手里的球杆往球童手里一丢,很潇洒的将手里的手套摘下来,团做一起,放到口袋里,眼睛看向天边,“就像是这天气…”我伸手指了指天边,“看上去晴空万里,是个打球的好时候。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会不会下雨,我们是不是就得马上坐着电频车离开?”

吴老和雷老相互看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