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一定不会!王茜会理解我,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之一!我对她有信心…”我突然就大叫起来,吴老已经说中了我的软肋。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咆哮,吴老很平静,似乎他早就预料到我会有这样的一个状态。“那好,就算茜丫头能够理解你,那么我们四家人呢?你真的就可以置我们四家人这一百多年的努力都付诸流水?为了四家人能够如同一家人一样的亲密无间,我们已经等待了一辈子,石磊,你肩膀上的担子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轻。”

我不耐烦的挥挥手,“没有我难道地球就不转了?我看吴酆相当不错,或者龙大,他们来坐这个当家人的位置绝对不会比我差!”

吴老摇了摇头,“也许吧,换在一年前也许是这样,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我不是还没坐上这个位置么?”

吴老很沉重的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反倒是雷老,一直没有做声的雷老,突然就很严厉的对我说,“石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一点点的仇恨就让你那所有的沉稳都荡然无存了么?不过是个小虾米,想要捏死他们有一万种方式,但是,用家族的名誉作为赌注,你真的就觉得值得?吴老跟你说了那么久的故事,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自己明白,别人的阳光和你的阳光是不一样的,看起来你们处于同一片天空之下,享受着相同的阳光。可是你自己刚才分明说了,富翁的阳光关乎于他的公司,甚至关乎于与他公司有关的一切相关行业,那是一整条食物链…再往大了我不想说,这么说吧,如果四大家族进行一场火拼。你觉得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敢打包票,至少是国内地相关行业倒退五年,甚至十年。好吧,那些人的生死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那么我们四家人呢?还有你一直很尊重,教会了你很多很多的赵奕龙呢?他跟你的关系亦师亦友,你愿意让人指着他的脊梁骨说他即便是蜗居的那二十年都没有出过任何的篓子,可是却在你身上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不是这么无情无义吧?大家众志成城。要将这国内最大的一个产业让你来掌管,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去帮助你,扶持你,终于让你有了一份足以让所有人闭嘴的答卷,可是你…是,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四大家族,以及林立而生的许许多多的大大小小的家族,只要是跟这个***有关的。成了一定气候的集团。企业,家族,他们都知道了我们雷吴王石四家人。以及国内第三大家族原来是一脉同源,即将让你这个未来之星登上最高的王位…可是,这个令所有人都称羡地继承人,他在做些什么?他做的事情,甚至比那些手里拿着几千万就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嚣张的不可一世的人还要恶心,还要让人对他没有任何地信心,一个会被这种屁事儿冲昏头脑的人,又如何能够成为一方统帅?好吧,你对统帅什么的无所谓,可是。

我们有所谓,所有关心这件事,不管是期待的,还是等着看笑话的,都有所谓,而且是非常的重要…你的责任感呢?你从前表现出来的那些对于朋友的义气,在你这小小的仇恨面前,难道就真地不值一提么?那不如老子现在就一枪毙了你!”说着,雷老显然也气的有些哆嗦了。他真的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来,黑洞洞的枪口就指着我的鼻梁。

枪口并不会使我害怕,倒不是说我不怕死,只是我知道,雷老根本就不可能开枪。虽然在他这个位置上,说实话真的要杀了个把人,一定能够粉饰太平。但是,他绝对不可能对我开这个枪。

虽然我并不害怕,但是雷老的话还是让我陷入了沉思…

我久久的低着头,没有出声。我无言以对,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的确,吴老和雷老说的一切我都明白,虽然我现在的确是还没有正式的坐上这个家族掌门人的位置,但是,我这个继承人,也是唯一的一个在列的继承人的位置却是已经让圈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了。一旦,在我身上出现了任何的大事件,马上会导致亲者痛仇者快,看笑话的原本就等着看笑话,而期待的,却会为此伤心不已。我无所谓,大不了带着王茜归隐田园,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可是,其余的人,还要面对这一切。面对外界来的嘲笑,面对他们的叹息,面对他们趁机形成的联合倾轧…

“石磊,我要让你明白,你所做的一切,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那么个狗屁女人,那么个小虾米,值得你去大动干戈么?想要报复,想要让他们家破人亡,有一万种方式。我和老雷甚至你的父亲,其实对于你想要逼死李家,根本就无所谓,很可以当这仅仅是个商业上的决策,为了达到我们的商业目的,而不得已必须经过的一个过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暂时放下,而将这个过程拉长,等到不那么显山露水的时候,再一点点的蚕食呢?不就是一家市值两亿多的公司么?玩死他有多少种方法我不想跟你多说,你自己明白。何必非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每个人都觉得差不多了,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他们已经明白,原先的那种轻蔑,会导致他们自己的灭顶之灾,让他们一直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忐忑不安,难道不是一种更好的报复方式?”吴老语速不快,但是却仿佛竭尽全身的力气,讲出了这番看似冷酷无情的话…

我的身体开始颤抖,我第一次对于自己的报复产生了怀疑,或者说对于自己报复的方式产生了怀疑…

我真的该放弃么?我真的应当就此罢手么?可是,我这三年…我三年来所有的信念,它们该如何?他们该何去何从?

“那我这三年呢?我全部的热情,全部的动力就是为了看到他们的下场,可是,现在你们却要我放弃,却要我再花费三年的时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等待,去慢慢实现…我凭什么?”我失态的大叫起来,对着吴老和雷老咆哮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为什么要管那么多,我就要逞一时之快,我就是要让他们彻底的被我踩在脚下,不行么?不行么?”我的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叫着嚷着。我的脚步在不断的往后退着,“我不要,我不要,放弃了,我就失去了动力,我没有了目标,我不想跟你们玩那么庞大的游戏,我玩不起!”喃喃的说完这最后一句,我掉转身,疯狂的向着来路跑去…

我的眼前。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茫茫的绿色,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在哪儿…

※※※※

在马路上我茫然地走着。一直走到双腿沉重到就像是灌满了铅水一般才终于停了下来,站路旁像是一条热极了的小狗那样伸着舌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可是,我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狗,因此在我喘息到胸口的剧烈起伏终于慢慢地平稳下来的时候,我还必须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思考那些我并不想要思考只想有着性子做下去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呕吐不已,手扶着电线杆。不断的从胃里泛出酸水来,明明胃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是还是吐个不停。

一直吐到两眼发白,整个胃囊都像是要被我吐出来似的之后,我才渐渐的平息了一下,但是身体却开始有了些许的抽携,我知道,继续这样想下去,我还会接着犯恶心。

我迈开了步子。跌跌撞撞的沿着路边走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指指点点。有些说,“大白天就喝成这样,现在地年轻人哟…”有的更离谱,大概是离得近,闻不到我身上有任何的酒味儿,居然说,“不会是嗑葯嗑成这样的吧?看上去周周正正的一个小伙子,身上穿的也都好像是名牌,又是个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吧,这些二世祖全都是这个德行…”我站定下来,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们,突然绽开了一个笑容,然后稳住了身体,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我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人民币,递给司机,“绕着转几个圈吧,我需要冷静一下吹吹风…”

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接我的钱,却关心地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的呀,吹风是不会让你好起来的。”

我笑了笑,不用说,脸色一定苍白的让人觉得可怕,“没事,我只是心情不好,你开车转转吧,谢谢了…”

司机这才掉过头,踩下了油门,但是还是不放心的回头说了一声,“看你穿着打扮都不错,至少也是个白领吧?你看看,我们这些开出租的,风里来雨里去,还要讨生活,你们坐在办公室里,一个月拿的钱也不老少了。我劝你一句哈,小伙子,不管什么事情,想开一些,不要太纠缠了…”大概看到我没什么反应,只是双目失神地看着窗外,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没什么文化,不太会说话,要是说错了你不要生气哦?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失恋了呀?有句老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长的也蛮不错的,工作一定也挺好的吧?这个跑掉了,还有下一个。上海的小姑娘很好滴,找个对象没什么困难的…”

司机在前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对于完全陌生的我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慢慢的,在司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絮叨关心之中,我的思维能力开始逐渐的回到身上,我开始反省,开始反思,想着刚才吴老和雷老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施主也不必将此念珠全都挂在颈项之上,只取其中十八颗,穿成一串手珠,佩于手腕之上,想必总有些意想不到的好处。剩余之珠,施主至亲至爱之人也可转赠,算是小僧一片心意。”

这是那次我和王茜去栖霞寺的时候,那个无名僧人在我欲走之时跟我说的一番话。而且,当时他还交给我一串念珠…那串念珠,我好像在晚上回去之后,顺手丢在了童话公寓的那套房子里。

想到这儿,我心念一动…

平时对于佛啊道啊之类的东西基本上完全持着不相信的态度的我,此刻却对此产生了很大的兴趣,特别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僧人曾经劝我不要执念来着。并且在我离开的时候还神秘兮兮的说什么我们还有机会见面也未可知。

“师傅,麻烦你,把车开回刚才的地方吧,就是那个高尔夫球场…”

司机什么都没说,直接调转车头,一会儿就把车开了回去。

下车之后,我把一直都攥在手里的那把钞票全都丢到前座,拔腿就跑,任凭那个司机在后边叫着“先生、先生,不要这么多钱的…”也不去理他。

到停车场取了车。我毫不犹豫挂档踩油门。一路将车子开回了南京,下了高速直奔童话公寓。

打开门进去之后,我看到屋内已经有薄薄的一层灰了。这里我已经太久太久都没有来过了,把李婷婷送到洛杉矶去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走进过这间屋子。

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那串念珠,我有些懊恼,不由得坐在床边大口地喘着气。

突然,我看到床头上挂着几串手珠,拿过来一看,十八颗珠子穿成一条,一共五条…看着那些珠子。我想不通这明明就是那个无名僧人给我的那串念珠,可是它为什么会变成五串手珠呢?

而且,静下来一想,数目也不对,应该是六条才对,十八颗一条,这里才只有九十颗,而僧人所佩戴的念珠,应该都是一百零八颗组成一串的吧…

我心里灵光一闪。十有**是李婷婷。

我马上拨通了李婷婷在洛杉矶的电话,“喂,婷婷么?”

那头李婷婷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惊喜,“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的?你最近好么?我跟你说,我在洛杉矶…”

我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婷婷,不要跟我说别的事情,我想问问你,床头上这五串手珠是你穿的么?”

李婷婷一愣,随即说到,“是呀,我看到你的柜子上摆着一串佛珠,看上去好像很陈旧的样子,应该是有人佩戴过的…哎呀,我都忘了跟你说这件事了。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个故事呢!”

“快说,什么故事?”虽然我没什么心情听她说故事,但是还是问出了口。

李婷婷想了想,才说,“我当时看到这串佛珠,就想到是不是哪个僧人曾经佩戴过的。虽然在你家看到这种东西很奇怪,但是我就想,如果真的是僧人佩戴过的东西,那就一定是开过光的,估计能够保点儿平安什么的吧。但是想着要将这么大一串东西挂在脖子上,出门一定会被人笑话的,估计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将这么一串佛珠丢在家里。于是我就想把它分开,穿成几串手珠,这样戴着又可以保平安,又不会太招人耳目了。但是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找根绳子穿了就行的,我就想着是不是到寺庙里去求几根红绳。正好那是在秋天,同学们都说栖霞山的红叶一定都红了,我就想南京最有名的寺庙也就是栖霞寺了,干脆就到栖霞寺去求吧。于是就开车去了…”

“你见到了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但是他自己说他已经四十多岁的僧人?”我不禁一下子就问出了口,我已经感觉到这个无名僧人的不寻常了。

李婷婷听了我的话,一愣,随即叫着说,“是呀是呀,你怎么知道地?我去了之后,在大殿里,想要找一个老僧人讨点儿红绳,可是老僧人却说没有。然后就看到你说的那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僧人,他从后边走了过来,微笑着问我是不是用来穿一些佛珠,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那个僧人就示意我跟着他走,等走到寺庙后边的时候,他让我在一间房子门口等了一会儿,他折身进去,一会儿出来了,就把几根绳子交给了我。还嘱咐我说,‘女施主,穿佛珠的时候一定要虔诚,要用心,只有用心的东西才会很灵…’后来,我回来之后就将那串佛珠分解开了,穿了六串手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