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浪淘尽……”指的是滚滚长江的东逝之水,可君莫问眼前的磅礴水流则是与长江齐名的另一条河流——黄河。黄河滔滔,淘的不是长江的千古风流,而是黄河之水天上而来的土黄泥沙,是只有河道崩溃时才会有的糜烂千里、民不聊生。

漫步江边上,君莫问时而低头思索,时而注视波浪汹涌的河面,自语道:“明明是游戏世界,力求山明水秀,上游处这里看着也是林木森森,郁郁葱葱,植被固土,黄河居然仍是黄河,一点不讲道理,即便造物主可以随心改造世界,责任心和基本常识也要有吧!”

黄河并非雄奇的长江三峡,历来除了过河,少有人会欣赏黄色的河水,可居然有一条车队缓缓行来,君莫问提起了兴趣。

这支车队是押送犯人的队伍,一辆囚车慢慢行驶,押送队伍皆是武功好手,尤其是带头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正值壮年,体魄魁梧,腰间一柄凝碧色长剑,身上气机勃发,武功之高,犹在冯锡范之上。

“这是……为什么?”看到马上之人的气机,君莫问发现了一件奇怪之事。若论武功,此人与冯锡范不过伯仲之间,可因为等级较冯锡范的高上了十级,给他的感觉却是实力更强。

君莫问的注视目光不加掩饰,马人高手自然感觉到,目光射向君莫问,眸光中射出一丝冷意,不过他还未决定如何对付君莫问,囚车后方的呼喊声转移开了他的注意力。

“张召重,哪里走。”

“救下文四哥!”

“红花会,陈家洛!”

君莫问呵呵一笑:“劫囚车!倒是很多武学故事里的常有剧情。”又注意到那姹紫嫣红的等级列表中,有一个人等级是隐藏的。

“游戏者,书剑剧情,我可要插上一脚。”

嘴上虽这么说,君莫问却是驻足河岸,作壁上观,行走江湖,即便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要等人家真的需要帮助才能出手吧。

陈家洛的红花会众心急救文泰来,加上本就和张召重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开打。现今武当派闭关,外门弟子中以张召重武功最高,一手武当剑法冠绝当今江湖,少有对手。

红花会高手虽多,对上张召重单打独斗没有胜算,而要以多欺少,囚车边的一队五十级精锐士兵亦不是好对付,毕竟人多势众不是说笑的。

阵战争斗于江湖争锋自是不同,守卫囚车的士兵对上江湖高手的红花会众,力有不及,而张召重虽武功冠绝当场,却寡不敌众,如今在陈家洛和那个游戏者协攻下,已然守多攻少。

站的远远的君莫问看着道:“看来不用拔刀相助了。”手上却握住了剑柄,张召重败亡在即,这般高手,必然会爆出秘籍,便是抢夺,也要夺下。这个游戏世界,不会由等级差距剥夺任务奖励,斩杀剧情人物的获得,包括法则允许的灵魂本质中一切,秘籍,经验,物品。

踏踏踏,踏踏踏!

一阵沉重的马蹄声有远处传来,金戈铁马的速度何其之快,君莫问不过略微一顿,马队掀起的烟尘已经扑面而来。

“这么快。”君莫问虽经历两世,却只是与颠覆高手对决,军阵之威从未体验,此时实力低下,见到军阵之威,不由感叹。没有亲眼见到,真是难以体会千军万马奔腾的气势,难怪有言说,精兵三千可斩大宗师。

军队成阵,威力之强甚至不下于天人武者。天人武者的精神意志在质量上强过天地元气运转的惯性,但质量上距离三千甲士凝聚的战意杀气还差很远。

不知幸运还是不幸,君莫问好死不死正好处在铁骑奔驰的路线上,从来只有人为车马让路,放过了的事古今未有。马蹄下的地面震动不停,恍如地震来临一般,凛冽刺骨的军阵杀意,仿佛滔天的海啸巨浪袭来,威势之强,非人力所能阻挡。

君莫问深吸一口气:“洪流巨浪自是非人力可以阻挡,可自古以来,堵河口的人从来不曾缺少。”

滚滚铁骑洪流,远处看自然仿若江河奔流,不可阻挡,可骑兵虽像洪流,毕竟不是无形水流,本为一体毫无缝隙。真正到了跟前,需要面对的铁骑不过正对两列。

君莫问孤影单剑,只身挡于洪流之前,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应时、应运而生。可对于铁骑上的清兵,他的做派无疑被清兵视为可笑的傻子。

当先一位骑兵,头戴钢铁头盔,仅露出一双幽黑眼眸,笑意遮不住得从眼中显露,笑君莫问螳臂当车。甚是轻松地长戈一斩,劈向君莫问,尚未建功,眼神已浮现出自得之意,一刀两段的血肉情景即将出现。

君莫问眼中一亮,剑锋疾刺,穿透骑兵头盔铠甲脖颈间薄弱缝隙,剑锋一旋,一道血浪从缝隙出挥射出来,同时引动骑兵尸体掀倒马匹,阻碍住后方骑兵的迅疾速度。

万事开头难,最难抗的第一人成功,后方骑兵被地上挣扎的马匹阻碍,即便不管不顾地策马奔腾,但曲折的路线仍导致马度下降。君莫问没有放过此等良机,纵身冲向铁骑兵,快速斩出数十剑,一剑一个骑兵,骑兵队的迅疾速度和君莫问的绝快出剑,仿佛只是眨眼间,君莫问已经凿穿了骑兵队。

骑兵虽损失十几骑,但对于骑兵洪流来说,连一个浪花都算不上,对君莫问的逃生,他们只会推究于运气,甚至大多骑兵都以为拦路人已死,这又不是游戏画面的上帝视角,冲锋期间注视前方,谁又会注意后方的漏网之鱼。

君莫问呼出一口气,于骑兵的一次轮回,耗费的气力比和一个一流高手大战一场还累。之前与一流高手对决,他的真气几乎不消耗,或者说恢复速度远胜消耗,可与骑兵队一个来回,真气竟消耗大半。

“难怪即便是高武世界,巅峰高手崩山断流,士兵只是背景的时代,军队也未缺少过,战阵之道,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可取之道。”

深吸一口气,调息运转,实力恢复至巅峰状态,君莫问将目光转向红花会众人。

“现在才是路见不平的时候啦。”

红花会众高手武功虽高,被清军骑兵一冲,就像让激流冲击一般,一大群人虽为死伤,却皆被冲散。呼喝声中,连约定重逢地点的时间都没有,四散而逃。

只有那位取得“书剑”剧情的游戏者被困住了,在张召重一手火云剑法下强撑,已经数次几乎丧命的危机,不知挨上那一剑就死了。

“奇怪,他既然能取得剧情,必然得到剧情人物的认可和友谊,现在他被围困,自诩侠义的正道中人的红花会众如何会舍他离开。何况凭他的武功级数,尚未超100级,断后的事情也轮不到他来做。或者……”

君莫问不由猜测:“这是苦肉计。这般正统大剧情任务,不到100级根本没能力全程完成,在这里断后重生,而后凭着断后的功劳加入红花会,得到红花会资源培养,比在剧情中打酱油确实好得多。”

“以正道帮会的作风,君为其而死,身后之事,父母妻儿皆为其所养。这般精明与计策,胜过藏剑和天策远了。”

天一决定断后时就知道,此行必死无疑,张召重剑术高强,尤其是精修《纯阳无极功》(张三丰以九阳神功武当卷创造的绝世内功),内力深厚,强横内力推动精妙剑术,就像一个高速引擎驱动的钢铁战车,横冲直撞,挡则成肉泥。

每对上一剑,天一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强行阻止一辆奔驰的赛车,气血震荡,虎口裂开,鲜血想流水一般从握剑的拇指和食指间不停流出,衣袖已被渗湿,挥动剑式越来越困难。

疲累积累终于到了基点,天一挥剑的右手一滞,露出一丝缝隙,张召重的凝碧剑见缝插针,破开天一防御。

“终于要死了。”死前的天一,感觉的不是死亡前的恐惧,而是放松,身心愉快的放松,本来还有一招起死回生的遮挡,原本是他的保命底牌,此时心身俱疲,不想施展了。

当死亡不是死亡,所谓生死间的突破也就成了笑话了。意志的弱小和生命的保障,使天一在有回天之力,至少是可以多活一段时间的机会前,首先想到的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是放弃,或许这才是本来的计划,但凭借这种意志,未来的成就必然不高。

“还不到闭目待死的时候。”

天一本待冰冷的剑刺入身体,听到张召重嚣张的嘲笑,但传入耳中的却是一句温暖人心的话。天一完成断后任务,计划的主要部分已经结束,死不死不重要了,但如果可以不死自然更好。本身死亡是因为必然才会毫不在意,现在有逃生机会当然要抓住。

幸好君莫问不知方才天一待死前所想,否则若知晓他有保命手段而不用,恐怕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这般自恃计谋而毅力缺少的人,君莫问最是鄙视,不过是下三滥的卑鄙小人罢了。一个人可以不学无术,但不可以没有坚持。

一个人可以文不成武不就,但一定要有坚持的恒心和不放弃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