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葡萄酒浅浅地铺在杯底,两个水晶杯相互敲击发出好听的叮铃声。

晃荡着杯子,看着酒红色的**挂在杯壁上,在月光下飘逸出带着诱/惑的清香。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坐在铺着白色地毯的地板上,身后靠着软软的布艺沙发,穆远修眯着眼看着手里的酒杯,吐出百年前壮美绝艳的诗句。

那年的西域,漫天的黄沙,一样的美酒,是这个人的祖先在月光下与他对饮。

时光穿梭了百年,他已经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教主,而那个人早就消失在了久远的时光隧道之中。

多少英雄,多少美人,都抵不过百年滚滚的潮流。

曾经的爱,曾经的恨,不过是千年光阴的一瞬。

“我曾经,非常喜欢过一个人。”

望着落地窗外那轮皎皎的明月,穆远修缓缓地吐露出从未与人说过的秘密。

“他从烟花三月的江南而来,却带着塞外人的豪迈和游侠之气。我与他一见如故,当天就结拜为兄弟。你知道什么是‘结拜’么?”

穆远修笑着斜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人。

里欧摇摇头,只觉得自己已经被眼前的美色淹没。

月光女神的轻纱铺在眼前这个如玉一半人的身上,他慵懒地斜靠在坐垫上,黑色的眼睛里含着笑意,那在歌唱比赛中夺冠的磁性嗓音诉说着好听的话。

里欧不是很明白那些古老的中国诗句,不过当他用那缓缓的语调说出的时候,自己仿佛看见了丝路上的骆驼,花雨中的美酒。

“我只知道‘结婚’。”

里欧傻笑地说到。

“结拜是……两个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朋友,他们通过某种仪式宣布他们已经如同家人。通常发生在同性之间,当然了异性之间的结拜也是有的。”

穆远修轻敲着酒杯解释道。

“所以,这是一种中国古老的‘出柜’仪式是么?”

里欧眨着眼睛问道。

“噗……”

被这个天真的外国人彻底打败,穆远修放下酒杯,笑跌在地。

“你让刘关张九泉之下如何自处?哈哈哈哈……”

里欧也不知道他笑着什么,只觉得他怎么笑都好看,于是也“呵呵呵”地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咳咳……“

穆远修伏在靠垫上,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

“也许是吧,只是那时候,我也不明白自己的心。”

毕竟他的心,已经冰封了二十多年。

毕竟在那个时候,断袖分桃对于魔教来说,也够算的上是惊世骇俗。

他以为他们是兄弟,是朋友。

现在想来,当他被那些白道人士逼到绝境时的那种悲愤和无力,原以为是被朋友背叛的心痛,到头来原是另一种禁忌的心碎。

双手抱着靠枕,穆远修自嘲地笑了笑。

“是你说的那个,长得很像我的男人么?”

上次在比弗利山庄的别墅里,他听到了穆远修和父亲的对话。

自然也想到了自己和他在s市的街道上初见时,穆远修面对自己那全然震惊的表情。

虽然被人当做替身是一件很无力憋闷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这张脸,他是不是根本就吸引不到这个人呢?

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留在他的身边了。

“是啊,就是那个长的很像你,还有你父亲的男人。”

穆远修低下头,手指沿着水晶杯的边缘摩挲着。

“后来呢?”

里欧小心地问道。

“后来?后来他……应该是死了吧。”

穆远修抬起头,双眼满是迷惘。

他转头看着里欧露出抱歉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

“不,他是肯定死了。”

“他娶妻,生子,然后死了。对,就是这样……”

穆远修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窗边。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他回头,对着里欧微微一笑。

接着在里欧惊诧的目光下,那秀气的手指摸上衬衫上的扣子。

轻轻一弹,纽扣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一声。

里欧却觉得那几不可听的声音可以和大本钟的撞击声相媲美了。

里欧下意识地将手抚上胸口,仿佛这样就可以防止跳动的太过剧烈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迸发而出。

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六岁,或者是十五岁,那个初尝人事的夜晚。

不,现在的他比那时候更加手足无措。

穆远修看似漫不经心地缓缓地拉开包裹在身上的衣料,露出白皙的胸膛。

武功深奥如他,怎么会听不见对面传来越来越粗的喘息声,和喉结滚动咽下口水的声音。

嗤笑了一声,穆远修终于停止了挑逗的动作,用手指勾起胸前玉佩上的红线。

“知道这是什么么?”

里欧的视线还停留在那被一片雪白衬得格外显眼的红色茱萸上,视线转回玉佩之后,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和你一起在古董店买的玉佩……”

然后眉头一皱。

“貌似和我曾祖母遗失的那块非常相似。”

“何止是相似……”

红线被扯断,穆远修将玉佩拿在手上,看着上头那条无法抹去的裂痕。

“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么?”

将刻有铭文的一面朝着里欧,穆远修问道。

里欧上前一步,睁大眼看着上头诡异莫辨,但绝对不是汉语,更不可能是英文的字符,摇了摇头。

穆远修张嘴,吐出了一段古老的语言,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吟唱。

那不高不低的音调后,仿佛有一张神秘的羊皮卷被打开,将千年的丝路展现在这大洋彼岸。

里欧再一次为他的神秘气息所折服,恨不得就沉溺在这古老浪漫的东方古国的文明之中,沉溺在这如玉美人的绝世风华之下。

“什么意思?”

里欧叹息了一声,情不自禁的问道。

“意思?呵呵……意思就是,端木惊鸿你这个愚人,有很多事情,就让它去吧!”

将玉佩在手中抛起又接住,穆远修摇摇头说到。

“‘端木惊鸿’,是谁?”

里欧不解地问道。

“是啊,‘端木惊鸿’是谁啊?一个提不起又放不下的胆小鬼,一个只敢恨不敢爱的胆小鬼罢了。枉你自称枭雄,枉你自认天下第一。你就是愚人!”

穆远修转过身子,一把推开了落地窗。

手一扬,在里欧诧异的叫声中,将那块承载了千年的秘密,百年的爱恋,价值连城的玉佩就那么轻轻松松地抛掷了出去,在滑过一道不怎么漂亮的弧线后,跌在柏油路上,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

“天啊!”

里欧一下子冲到窗边,扶着栏杆朝下看去。

“碎了,那玩意儿一定碎了!”

“碎了好,碎了多好!”

穆远修拍着阑干仰天大笑,“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唯有置之死地,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远修,你真的醉了……”

从未见过他如此癫狂的模样,里欧担心地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既然醉了,那就醉个彻底吧。”

带着些许冰凉的手叠在那放在额头的手上,在里欧的视线里,只看到穆远修的身影慢慢地靠了过来。

瞳孔难以置信地放大,温润带着湿意的触感从唇上被一点点地染开,里欧退了半步,腰际被压在栏杆上。

几乎是本能地,他闭上眼,加深了这缠/绵的一吻。

冷风吹来,白色的窗帘荡起,却无法吹散这满室的旖旎。

酒,才喝了一杯。

夜,才刚刚开始。

※※※

阳光毫不吝啬透过玻璃窗地洒进屋子。

镜子的那一头有一个笑个不停的傻瓜。

将泡沫打在面颊上,里欧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那个笑的见眉不见眼的人,满足地闭上眼睛。

“傻笑什么?”

穆远修靠着门框,腰间仅围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好笑地看着他一脸白色泡沫,还在自我陶醉的样子。

摇了摇头,里欧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剃须刀。

是的,就是那把穆远修送的剃须刀。

里欧颇有些羞涩地撇了穆远修一眼,后者在认出之后,会意地一笑。

“我帮你啊。”

穆远修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拿过。

一手扶着里欧的脸颊,穆远修小心翼翼地将密实的泡沫和下面的胡须刮开。

看着爱人放□段贴心地为自己服务,里欧心里满是柔情,但手却不规矩地爬上那个只随意打了个活结,称不上安全的毛巾。

“想死么?”

将刀柄握在手中,刀口轻轻地抵在男子的喉咙上,穆远修露出了一抹危险又风情的笑容。

回答他的,是掉落在脚边的毛巾,空闲的那只手,被一只炽热的大掌暧/昧地握住,放在嘴边若有似无地咬着。

赤/裸的肌肤相擦,一阵火热从两人的胳膊蔓延开来。

“或者,可以过一会儿再刮……”

牵着他的手,里欧后退了两步,将穆远修一把拉近了淋浴房。

温暖的水从花洒里均匀地喷出,一片热气在小小的玻璃隔间里蒸腾了起来。

(挖鼻……不要叫我拉登党……这是大势所趋。)

※※※

英俊的华裔男子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他扬起英气的眉毛,浅浅地发出一身叹息。

若不是他此刻穿着一身病号服,若不是窗户里的房间是医院的高级病房,若不是旁边有个煞风景的家伙将沾满了泥灰的鞋子翘在茶几上,那该是一副多么美丽和谐的画面。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ming’么?”

他低声地问着那个戴着耳机,恨不得把身体抖成筛子的年轻人。

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视。

“喂?”

只可惜,眼前的这个人过于沉溺在音乐的世界里,男子叫了他几次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一直坐在男子床边的一位小姐起身,拍了怕他的肩膀。

“什么?”

大卫不悦地摘下一只耳机,身子依然摇晃个不停。

“耐得问你,你是不是‘ming’?”

维多利亚耐心地解释道。

“切,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那个该死的‘ming’!”

大卫无所谓地抖了抖肩膀。

躺在**的唐耐得闻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怒意。

“你说我是,我就是呗。”

大卫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摇三晃地走到了病床前,对着**的男子露出了痞痞的笑容。

“嘿,哥们,你还真是有个好女人!之前她说什么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还有一个可笑的中文名字——‘ming’!哈哈哈!”

无视唐耐得如水一般深沉的表情,大卫自顾自地说道。

“她还给了我一张邀请函,让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嘻嘻,我听说中国人办婚礼都会请人大吃一顿,如果不需要送礼物和红包之类的话,我是不介意来吃一顿。”

“不过这位女士昨天又火急火燎地找到我,说你得了什么衰竭,需要我卖一个肾给你!哦,多可笑啊,前几天她还口口声声说她是我的嫂子呢,这会儿就要买我的腰子了。”

大卫拍了拍自己的后腰,嘲讽似得说道。

“让他滚。”

这种小混混,唐耐得连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多呆,转过脸,他对着维多利亚冷冷地说道。

“不,亲爱的,不能让他走,他能救你的命!”

维多利亚半跪在床边,坚定地摇着头。

“你的病太严重了,医生说一定要尽快做手术,这样效果才能好!亲爱的,我不能失去你。”

“那就去找别人!等医院排队,或者去黑市买,为什么要找这种‘人渣’来!”

唐耐得毫不掩饰他对大卫的鄙夷,“你觉得我会忍受医生把这种人的器官放在我的身体里么?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他可能有病,甚至可能有艾滋!”

“嘿老兄,你这么说可有点伤人心啊。”

大卫故作一副西施捧心的样子,“再说了,这年头想要随随便便找一个ab型rh阴性血的肾脏,是那么容易的么?这位女士可是开了五十万美金的高价!哇哦,可以挥霍好一阵子了。”

“什么?”

唐耐得的瞳孔猛地缩小。

“嘿,老兄,钱是多了点,不过听说你可是混华尔街的,应该不差这点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唐耐得抓着床单,厉声问道。

“五十……”

“ab型rh阴性,是的,他和你一样,是ab型rh阴性血!我说过了,他是你弟弟‘ming’,只有他能救你的命!”

维多利亚一边哭着一遍答道。

珍珠般的泪水从她洁白的脸颊划过,一路蜿蜒,最后从小巧的下巴上滴落。

美人,就是哭的时候,都能美的惊心动魄。

“过!”

导演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

就像是被关紧了的水龙头,刚才还奔涌不停的泪水戛然而止。

穆远修摘下耳机,看着病**还没有从情绪里回复的崔景梵,主动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谢……”

崔景梵笑着说道,下一刻却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

“怎么了?”

穆远修有些后知后觉地问道。

“嘿!昨天晚上你的女朋友真够热情的啊!”

饰演维多利亚的好莱坞女星凯特,本身就是个**不羁的性子。

她回过头来,促狭地指了指他的脖子,然后一溜烟地跑开了。

穆远修就着一边窗户的反光,看到了自己脖子上那明显的青紫痕迹。

以及玻璃那边,崔景梵失落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鄙视我,我也是被逼的

本人今天就踏上旅程了,之后会尝试手机发文。。。那啥,希望手机真的如此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