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屋里,两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家有财妻。

“大叔,今年棉花收成怎么样?”

“今年年景好,老天爷帮忙,收成好得很!唉,收成好了,棉花价就上不去,到我们这里收棉花的人,把价格压得比去年少一半!”

“喔?那村里的人都卖了吗?”

“有些卖了,那越是收成好收得多的人家只能卖了,也有没卖的,着了气,要自己纺布出来,等布商来收。”

曲瀚文声音微微有些兴奋:“这样的人家有多少?”

“不少!村里几乎家家都留了棉花自己纺布,棉花价格卖不上去,就留下自家人力能纺出来布的数,尽量织出来棉布,看布商能不能把价格给高些。”张大叔道:“七爷,你想收棉布?我们家都有几匹呢!”

“嗯......大叔,你估摸着,村里能纺出来多少了?”

张大叔的声音顿了顿,大概是在算,过了一会儿才道:“秋天收了棉花,两个月的时间纺布,我老婆子一个人织出来六匹多一点......人家女儿多的能织出来十几二十匹......怎么也有三五百匹吧!”

“嗯,那倒是还行,要是少了就没意思了......”

“七爷,你打算多少钱收?”

“呵呵,大叔,你多少钱卖?”

“这个......”

“大叔,你先不忙给我说价钱,这样,我明天走走看看。要是能和村里的人谈成,按照给他们的价钱,每匹给你在加十文,你看可好?”

张大叔的声音透着高兴极了:“好好!哎呀,我老婆子还织着一匹,明天叫她赶赶!”

“嗯,越多越好!”

“这就是七匹,比人家能多七十文前!哈哈,七爷,赁房子的钱不用给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哎。那哪行!一码是一码,别转了半天叫大叔吃亏!这个钱我们该给!”

“嘿嘿,那样啊......嘿嘿,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呀,下回我还来收棉花呢家有财妻。”

......

袁瑜蓉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还听见那边说着明年收棉花的事......

虽然很累,但是睡得并不沉,身边一传来动静。袁瑜蓉就醒了,刚动了动,曲瀚文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吵醒你了?”

袁瑜蓉急忙往里面挪了挪,轻轻的嗯了一声。

曲瀚文躺在她的旁边。轻笑着道:“事情可能有些变化......原来今天收成好,棉商给的价太低。好些人家都留了棉花自己纺棉布,想等过了年布商来收。正好咱们收了,直接去松江府卖......就在那里过年吧。”

袁瑜蓉轻声道:“过年买棉布的人多吗?”

“当然多了!”

“现在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谁家到年跟了才买布?做衣裳不也的要时间?”

“嗯......不过快一点还能赶上年货尾......咱们现在是赶早不赶晚,过了年,虽然从容,可是布商大量的采购了棉布跟咱们抢生意,必定是不如年前去卖好。就是辛苦些,自己的年过不好了。”

袁瑜蓉在黑暗中点点头:“嗯......那就赶紧吧。”

曲瀚文翻了个身,看着她,袁瑜蓉都能看到他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蓉妹妹。这是咱俩头一回同床共枕......”

袁瑜蓉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道:“嗯,是头一回......你和人家已经两回了......”

曲瀚文愣了一下。才想起她说的是云绮妍,不由得讪然。低声埋怨:“你怎么还提......那个人今后不准提了!”

“我才不乐意提咧,就怕有人放不下......”

曲瀚文突然往里凑,床很响的叫了一声,把袁瑜蓉吓得一缩,曲瀚文就凑过来,伸手把她抱住:“我放不下的人是你......”因为要搂抱的舒服一点,就调整了一下姿势,那床板就‘咯吱咯吱’叫个没完,把曲瀚文后面的话都咯吱没了。

两人谁也不敢在动,过了好一会儿,曲瀚文才低声埋怨:“这叫什么床啊......明天还是收了棉布去松江府吧,这要是睡到过年,我非难受死不可......”

“腊月了啊!说话也不忌讳,呸呸呸,童言无忌!”

“什么呀......”

两个人都低低的笑了,头一次搂着睡觉,曲瀚文很想在干点别的什么,无奈这床板实在不是做运动的床板,只能像是两具僵尸一样搂着,不过嘴可没闲着,说会儿话就堵一会儿,在说会儿话,在堵一会儿......

“......蓉妹妹,要是这样,咱们就不用等到二月了吧.......”

“嗯?”

“我说,不用等二月,咱们就......”

“......嗯。”

“你说什么?”

“.......”

躺到了曲瀚文的怀里,袁瑜蓉倒是踏实了,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依然是被床板‘吱呀吱呀’的声音惊醒,睁开眼就看见曲瀚文正在轻手轻脚的下床,她动了动,曲瀚文立刻回头,看她醒了无奈道:“这床板......”

袁瑜蓉笑着坐起来:“我也该起来了.....”

“下雪了。”曲瀚文就不在蹑手蹑脚的,起来就走到窗户前。

袁瑜蓉坐起来,看到窗外面果然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在看屋里。这才能看清楚这个屋子里的摆设。

墙边靠着个桌子,桌子边摆着几个大缸,上面盖着竹子的盖板。盖板上放了个葫芦瓢。就只有这样了。

她在看门,这才明白,曲瀚文说的和隔壁隔着块板子是什么意思。这个屋子应该和隔壁是一间,只不过在中间隔上了板子,当成两间房使。

张大婶已经起来了,在外面忙来忙去的,曲瀚文从糊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往外瞧,也只能看见白色的一片。

袁瑜蓉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荷包解下来压在枕头底下,这会儿就掏出来叫曲瀚文:“七哥哥?”

曲瀚文回头。看到她手里拿的荷包,便笑着走过来:“我看你藏了多少?”

袁瑜蓉打开,里面两锭十两的金子,还有些散碎的银子,两锭金锭二百两。银子有十两左右。曲瀚文看着笑了:“蓉妹妹,我真佩服你,有时候你可比我聪明多了。”

“你那带了多少?”袁瑜蓉问道。

曲瀚文笑。然后贴着她的耳朵道:“一百两左右吧......五十匹的话,我这边的银子够了,金子你还是藏好。”

他离开一点,把外面罩的长袍掀开家有财妻。指着里面的皮裘袄道:“就这一件也值千两。”

袁瑜蓉倒没想到能值那么多:“不会吧?买的时候还没那么多......差不多的,穿过的还值钱?”

曲瀚文点点头:“做成衣裳的自然比皮子值钱......手工好啊。”他笑了笑。道:“我出去洗脸,今天要去村里转,收棉布,你就在屋里等我。”

袁瑜蓉点点头:“好。”

曲瀚文出去胡乱的用凉水洗了洗脸,冻得直哆嗦,饭也没吃就出去了。他是心里着急,要是今天能收上来,明天赶到松江倒还不算晚,可是偏偏下了雪,何况。村里纺布的情况是听张大叔说的,真实情况如何,他还不知道呢。

张大婶还以为他们夫妻俩要很晚才起来呢。等袁瑜蓉出去梳洗,才听说曲瀚文走了。她就一直念叨:“饭都没吃呢......”

给袁瑜蓉熬得稀粥,馒头和咸菜,很不好意思的说:“乡下没东西招待......”

袁瑜蓉摇头笑着道:“大婶不用客气。”她吃饭,张大婶就在屋里织布。袁瑜蓉也是个好学的人,再说出来自己挣饭吃,自然是多一样手艺好一点,听到了织机响,急急忙忙的吃了,把碗送到厨房,找了半天找到个水缸,里面的水一半都结了冰,她舀出来一些,凑合的洗了碗,揣着冰凉的手赶紧过来看张大婶织布。

张大婶也是急着想织出来第四匹布,看她吃完了急忙要去收拾,听袁瑜蓉说已经收拾了,就哎呀哎呀的不好意思,袁瑜蓉道:“大婶不用客气......这织机怎么摆弄?”

张大婶只好放慢速度,边织边教她,袁瑜蓉看了一会儿,就觉着自己会了,不过张大婶急着织布,她也看出来了,只能先忍着不亲自动手试试,就在旁边一直看着。

中午曲瀚文都没回来,到了下午天慢慢要黑的时候回来了,回来才说,棉布已经订好了,张大叔帮着去外村找马车去了。

正说着,张大叔回来了道,马车也找好了,说定了五十文,明日寅时就过来。因为要一家一家去装货,还要赶雪路。

张大婶终于在天黑前赶出了一匹,一共是七匹,收别人的都是三百文一匹,他的是三百一十文,七匹两千一百七十两文,再加上两日的食宿六十文,曲瀚文就凑了个整数,给了两千两百五十文,二两银子,二百五十文铜钱。这可把两口子高兴坏了,二两多银子呢!他们乡下人能用几个月!

晚上的时候,附近的几家就把自己的布匹送了过来,主要是急着把银子拿到手,而这样曲瀚文明日就能少跑几家,当然是两全其美的事。

袁瑜蓉在旁边看曲瀚文一匹一匹的检查,银子交给了她,曲瀚文点头说好,她就付银子,心里还挺佩服曲瀚文,他到底是常出门的人,身上带的全是散碎的银子铜板,像现在就用上了,要是自己,收一家棉布给人一两银子,自己一下掏出个大金锭,非把人吓坏不可。

再说,自己和瀚文两个孤身在外,就算是村民朴实,这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

后来大家知道现在就开始收,倒是远的都送了过来,曲瀚文干脆也就敞开了收,这样明天不用跑了,只是辛苦了袁瑜蓉和张大叔两口子。一直忙到了深夜,门口送布匹的人才没了。

袁瑜蓉心里算着帐,一共收了五百零七匹,付出去一百五十二两银子,在看手里的,还有大约七八两左右,再加上自己荷包里的,碎银子应该还有十七八两。

明日给车钱、赁房子,再买些家什用具,等等的应该够了。记着到了松江府要找银铺把两锭金子换成碎银子。

上床的时候,已经子时过了,两个人都累的不说话,曲瀚文觉着自己刚闭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不过也就是闭了一下眼,却又被吵了起来,耳边响起一种‘吱呀吱呀’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的以为是袁瑜蓉要起来,感觉自己眼皮重的都睁不开,却硬是使劲的睁开了,睁开眼在黑暗中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怀里的袁瑜蓉一动没动,‘吱呀’的声音是从隔壁传来。

他深深的叹口气,喃喃自语:“这精神头也忒好了......”

怀里的袁瑜蓉一动不动,不过曲瀚文就是感觉她也是醒着的,自己睡这么沉的人都被吵醒了,何况是睡觉很轻的袁瑜蓉!

他悄声说着:“上一次我和大哥来,也是这样......这老两口也不害臊,真当隔壁睡得是死人呢!”

袁瑜蓉咬住嘴唇就是憋着,生怕笑出了声,被这小子知道自己没睡着,更说些疯话......

曲瀚文却已经知道她没睡着了,低声道:“你说他们那床板是不是和咱们的一样?早知道这么结实......我也豁出去了......”

袁瑜蓉终于忍不住了,低低的笑了出声,曲瀚文急忙的嘘了一声:“小点声......上次我没忍住笑出声,隔壁的动静就戈然而止,然后半天,才听见张大叔低声叫‘哎呦.....坏了......’”

他不叫袁瑜蓉笑,偏偏还没完没了的说,袁瑜蓉也怕自己在笑出声,死死咬着嘴唇,在被子里用力的掐他。

不过因为实在是冷,两人穿的都很厚睡得,曲瀚文一点没觉出来疼,还自言自语着:“快别闹腾了......在闹腾,我,咳咳,我,我......明儿我把床板拆了。”

袁瑜蓉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进被子,笑出了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