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账房也走了,曲瀚旭就问道:“二哥,你对帐是不是觉着嫂子已经来了松江府了?”

曲瀚文沉吟一会儿道:“我现在几乎肯定,是来了家有财妻!而且从指尖蔻拿银子了,这俩死丫头也肯定知道她们奶奶的行踪!”

曲瀚旭一听,‘蹭’的站起来道:“那为何不直接问她们?!”

曲瀚文苦笑:“我难道没问过?!”

“这俩死丫头!”曲瀚旭吸着冷气道:“我来拷问!不招供就叫人动刑!打板子打的她们……”

“行行行……行了,”曲瀚文哭笑不得看着他:“你这是火上浇油!我把你嫂子店里的掌柜给打趴下,你是嫌你嫂子恨我还不到头?!”

曲瀚旭立刻打消了雄心壮志,挠着头坐下:“那怎么办?就看着那俩臭丫头背后偷着乐?”

“她们也不至于偷着乐……再说,管她们乐不乐!”曲瀚文摇着头:“瀚旭,你给我找个人,盯着她们俩,别叫发现了,牢牢盯紧了,看有什么人常来找她们,或者她们去过什么地方。”

曲瀚旭明白,立刻点头:“好!”

曲瀚文还不放心的叮咛了一句:“找那办事稳重可靠的人家有财妻!”

“放心吧,我手下都是办事稳重可靠!”曲瀚旭拍着胸脯道。

曲瀚文一脸苦涩看着他:“瀚旭……你怎么还这么……算了!”站起来往外走。

“二哥,你去哪?!”曲瀚旭在后面喊着问了一声。

“茶馆!”

曲瀚旭的无忧无虑叫曲瀚文很难受,他并不是想。自己有难受的事叫兄弟们也跟他一样愁眉苦脸,但是心情不好。确实看到别人的轻松感到不舒服。

他来到茶馆,坐下要了壶茶,一盘瓜子,坐着喝。一会儿,小二就过来笑着问:“客官,拼个桌行吗?”

曲瀚文点点头,一个穿着长衫,但是脚上却穿了双厚底布鞋的人就过来,笑着跟他拱拱手。坐在了他的对面。

曲瀚文一看问道:“这位老哥贵姓?”

“不敢不敢,姓许!”对面这位三十来岁。还未说话已经一脸堆笑。

曲瀚文心里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许老哥,是做房屋中人的吧?”

许老哥笑着一拱手:“老弟眼明!确实是个经纪!”

经纪,就是房屋经纪,也称中人,专门给人找房子的,或租或买,或典或卖,全都找这些人。他们手里有大量的房屋信息。

而那时候这些人没有说专门开个中介所的。他们的习惯是在茶楼聚会。时间长了慢慢的固定一家茶楼,各行各业都有一家茶馆作为买卖联络的集中场所,称之为‘茶会’。而城中的大部分客栈、酒馆的店小二都知道。外地来的客商什么的,找店小二一打听,便知道什么生意的茶会在哪个茶馆,直接找去就能联络上。

曲瀚文此时找的,便是房屋经纪的茶会,和这个许老哥攀谈上之后,便侧面打听,有没有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两个丫鬟出来赁宅子或者买宅子的?

打听消息也不是非要把所有的经纪都问一遍,因为每个行内都是消息想通的,行内无秘密嘛!谁做了什么生意,对手都知道!因此找一个人打听就行。

许老哥想了半天,也没有这样的情况,摇头说不知。

曲瀚文没打听出来,不过也不气馁,因为袁瑜蓉亲自出来赁宅子或者买宅子,确实不太可能,最大的可能,是三月、四月出面,不过如果说不想叫自己找到,那么,应该会找个合适的人出面。

这方面问不出来,那就从另一方面下手查。

曲瀚文回去,揣了些银子再出来,寻到这个许老哥,跟他套了几天的交情,由许老哥穿针引线,找到衙门负责房屋买卖盖章的差役,接着套交情。

曲瀚文是要查这两个月,松江府的房屋买卖、租赁的情况,只要是这两个月租出去或者卖出去的宅子,他如果有了单子,一一上门去找,也能翻出来!

这招确实管用啊!不过比较费时间……

交情套好了,拿出来单子,再找,一个月就过去了。当然是先从城里找起,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想的。

已经到了收生丝的时候了!

前面因为他的缘故,把丝织厂的工人弄出去找人,结果丝绸生产受到一定的影响,一步跟不上,百步都跟不上,到了收丝的季节,曲瀚侠却还在忙活着之前给人定下的丝绸要赶工出来!

曲瀚文不得不收起找人的单子,先帮曲瀚侠把生丝去给收上来。不然今年的丝绸全线受影响。

这也是他找的麻烦哪!

这一天回到了家,坐在窗户下,一会儿看看那房屋租赁的单子,一会儿又想想生丝收购的事。

新来的丫鬟,进来出去的,也不知道忙什么,反正是尽量在七爷面前招摇招摇,以期能引起七爷的注意。

曲瀚文确实注意到了,不过没想别的,就是觉着这个丫鬟进来出去的很烦,他有很多事情需要想清楚。

因为并不了解丫鬟的用心,他只是以为是自己心情烦躁的缘故,便拿着单子出来,背着手信步走着,不知不觉的却走到了厨房的地方。

袁瑜蓉就爱在厨房转悠啊!他也无知无觉的,没地方去了就往厨房走。不过厨房是个什么场所,就是下人闲聊主子闲话的场所啊!曲瀚文背着手溜达过去,厨娘们谁能想到七爷能跑这儿来!依然是说着自己的话。

这些天的新鲜事,不过就是七爷房里的俏丽丫鬟,七爷什么时候能收了,抬成姨娘这个问题。

曲瀚文听了这才知道。不知不觉间,曲瀚侠的用心。

他也只能苦笑。回去将丫鬟打发了,想了想,也不用和大哥交代,反正也没有明说的事。

曲瀚侠看他无声无息的打发了丫鬟,这才相信了方氏的话,倒是叫他沉思了一阵。

袁瑜蓉这一个月,就是在考虑钱和人的问题。

去当铺当当换取银子?倒也有可当之物,可是……她又不愿意。其他的,能有什么办法?

袁瑜蓉想来想去家有财妻。把主意还是打到了指尖蔻的头上,指尖蔻。每个月的周转银子一百两上下,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有二百两的营业额,这凑起来就是三百两了……

一个月,香怜和香椿都没有来过,袁瑜蓉料想,可能是曲瀚文已经盯上她们了,不过现在需要银子。必须和她们接触一下。

找李婆子将小东子叫来。小家伙现在几乎成了两边的联络人了。命他去指尖蔻找他的姐姐,就说家里有事!

小东子答应着去了,到了指尖蔻。在后门的地方徘徊。

虽然他只是属于小男孩,不过怎么也是男的,还是不能进去,以前有李婆子看门,他来了跟李婆子玩一会儿,李婆子也会去叫青秀出来,可是现在没人,他只能晃悠来晃悠去的。

一会儿,一个婆子出来了,搬了个板凳在门口坐着,看小东子在门口晃,就轰他走:“去去去,小孩儿一边儿玩去!”

小东子急忙的上前去给行了个礼:“我姐姐叫青秀,烦请婶子喊出来一下。”

那个婆子一听,上下的打量了一下他,在没有问什么,而是朝里面喊:“青秀?青秀?”

青秀闻声出来了,看到小东子脸上变了变,勉强的笑着问:“小东子……你怎么来了?”

小东子道:“姐姐,家里有事!”

青秀咬着嘴唇背对着那个婆子给他使眼色,小东子虽然不明白姐姐的眼色是什么意思,但是也知道不能乱说话了,于是就说了这一句,就等着青秀说话。

青秀还没说,身后的婆子已经笑着道:“青秀,既然家里有事,就回去一趟呗!跟香椿、香怜说说行了。”

青秀急忙回身,换上副笑脸:“单妈妈误会了,我们哪敢擅自回家,平常没有这样的事,弟弟来只是拿我的月钱……”她转身看着小东子:“你等会儿,我进去拿。”给小东子在使个眼色。

青秀进去了,小东子低着头不说话,那单妈妈笑着朝他招手:“你叫小东子?来,过来!”

小东子有点怕这个妈妈,觉着这个妈妈的眼睛看人好可怕!可是她叫又不敢不过去,只能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过去了。单妈妈伸手将他拉进怀里,从怀里就掏出来一枚铜钱,笑着道:“小东子,单妈妈问你话,你要是能给单妈妈说出来,单妈妈把这枚铜钱给你,你去买糖果吃可好?”

小东子岂是那样好骗的!他年纪虽然小,但是给几个姐姐跑腿,早已经挣过铜板了!何况,这两个月常常去李婆子那边帮忙,常跑出来带点什么,那边的奶奶出手大方,给过他五个铜板呢!

看他低着头不说话,扭来蹭去的,单妈妈眼珠子转转,往对面的茶铺子看了看,笑着道:“怎么,一个铜板不想要么?”

小东子撅着嘴摇头道:“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拐子就爱给小孩儿东西!”

单妈妈笑了笑,便把铜板收起来。看着小东子没有在说话。

青秀急忙的进去,先揣了十个钱在怀里,赶紧的将香怜拉到一边低声道:“奶奶可能有事!叫小东子来传话了!”

香怜满脸的焦急:“这可怎么办,现在店里……”

一个年纪比较长的女伙计过来了,手里拿着抹布到处的擦着,看到两个人说话,笑着叫了一声:“香怜掌柜。”

香怜点点头,和青秀的说话便打断了。

青秀看香怜给自己的眼神,只能出去找小东子。

小东子就在单妈妈旁边,青秀将怀里的十个钱拿出来,当着单妈妈的面用手绢包了,递给小东子:“这个给娘吧。”

小东子接过来答应一声正要跑。青秀拉着他的手没放。眼神严厉的看着他:“把钱先送回家再去玩!听见没有?!”

小东子一愣,看着严厉的姐姐没说话。青秀再次厉声道:“一定先送回家!”

小东子点点头,转身跑了。

青秀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店铺跑出来一个伙计,跟上了小东子,急的只是暗暗的跺脚!希望小东子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小东子明白!姐姐叫他先回家,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过还是听话把钱带回家去了,在家等李婆子回来。

果然,袁瑜蓉看小东子一去不回,想来是指尖蔻已经有人盯着。于是叫李婆子这天晚上回家去。

李婆子回去,收拾屋子做饭。小东子就跑到隔壁玩,那跟着小东子的伙计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隔壁的婆子可疑,只是以为小东子在隔壁玩而已。还是盯着这个小孩儿,看他出去不出去。

小东子没出去,李婆子第二天去宅子,将事情一说,袁瑜蓉就知道。指尖蔻曲瀚文已经怀疑了。派了人盯着。

这就打消了从指尖蔻拿银子的念头。

手里有一百七十两,只能小打小闹,真的要做到挤垮曲瀚文同学的生意……袁瑜蓉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个目标比较的远大,只是现在还不能够实现,最起码今年是不行了,资本积累也要个一两年呢!

不过,曲瀚文他们第一年收生丝的钱也只有两百两,算起来,自己和他们的出发水平相当家有财妻。而且,自己现在下手,比别人能早一点。

生丝的生意已经铺好了,不过只能有多少银子戴多大的帽子了。

袁瑜蓉还是叫四月和李婆子去,因为手里实在没人呐!

她准备叫她们去的几个地方,是曲瀚文他们候补的地方,就是说,生丝不够了,才去那几个地方收。那几个地方也不是曲瀚文他们交情深厚的地方,不然自己这边的人去收不上来。

这都是以前积累下来的财富,那时候要不是跟着曲瀚文,根本不知道去哪里能收生丝!估计瞎撞一通,时间也耗过去了!

袁瑜蓉甚至连地图都画上了,因为李婆子和四月都不识字,又给讲了收丝的注意事项,便放手让她们去干!

李婆子和四月私下商量,两人不识字别叫人给骗了!还是带个识字的人去吧-----就是小东子!别看年纪小,认识字就比李婆子都强!

江南本地的人,就算是不懂生意,但是生丝的好坏也能看出来,李婆子就是本地人,再加上有个小东子能给认认字,四月在旁协助,几个人还是按照去宁波的打扮,倒是能把乡下的蚕农唬住。

再说,蚕农就是要把生丝卖出去,也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只要给银子就行。

李婆子看着生丝的好坏论价,前后转了十来天吧,手里的银子就全都换成了生丝,几个人满载而归。

袁瑜蓉用她们,实在也是没办法,好在都是比较近的地方,而且都是富庶、衙门云集,这些地方一般没有半路打劫的,倒还算放心,唯一担心的,怕生丝收不上来,收上来的却又不好。

不过在看到了李婆子她们带回来的生丝之后,袁瑜蓉真的是彻底放心了!因为,李婆子眼光不错,收的全是上等的丝!

如今她不着急了,命李婆子将消息放出去,她的手里有丝。

袁瑜蓉断定,如今生丝大战,用不了一个月,就有人上门求着要这批丝!而且可能不是聂老板,就是曲老板!

嘿嘿,她都想好了,真的要是曲老板来,怎么也得敲一笔!

……

宣城。

上房院后院的厨房。

这里是下人院的厨房,立春此时穿着件圆领夹腰的绸衫,下面百褶长裙,正在厨房门口站着。

厨娘和小厨子丫鬟在里面忙的团团转,立春还在吩咐着:“那鸡毛要拔干净呢!上次吃的,腿上还有跟毛,吓得我赶紧给偷偷拔了!幸好封管家没瞧见,不然可有你们的麻烦了。”

厨娘和丫鬟炒菜的、配菜的、洗菜的,全都忙不抬头,也没人接她的话。

立春又道:“那酒准备了吗?可别忘了烫上!”

还是没人接话。立春也不恼,她知道。这些人心里不高兴,可是,刚刚自己吩咐的事,她们必须的遵从。

她转过身走了。

身后的厨娘和丫鬟少不得愤愤几句。

“瞧那个德行!还当自己是姨娘呢!”

“狗屁姨娘!早就不是了!”

“还不是会巴结人!太太喜欢,她就算不是姨娘,照样人五人六的!”

“长了个狐媚子样,心也是个狐狸心!崔雪被她整惨了……”说这个话的是厨房的大厨娘,本来还有点权力的,现在全被立春给抢去了。心中最是不忿。

“怎么了到底?”众人立刻感兴趣的问。

大厨娘压低声音道:“崔雪以前不是和封管家有一腿吗?心里不忿封管家无情无义,这个立春过来的时候。崔雪还仗着是太太的红人,给她几次难受……”

“我知道!”一个厨娘插嘴:“不是有一次在上房,封管家因为什么事没办好,叫崔雪当着全院子人的面,骂的狗血淋头的!哎呦!我就在跟前,骂的那个话!”

“崔雪那是报仇呢!”

“可不是?!不过也结了仇!立春那是好惹的?听说回去把封管家弄在堂屋跪了一晚上!就嫌当时封管家没上去给崔雪一巴掌!”

“哎呦,这可热闹了!”

“封管家也不敢打呀,崔雪怎么都是太太的红人!”

“封管家不敢打。立春敢打!”大厨娘道:“我那次在。还是为了那个青儿……”

一说到老爷的通房丫鬟,几个人声音压得更低了:“青儿要吃酸的,嫌我的菜做的咸了。把我叫去……其实就是找事!那个小狐狸精!”大厨娘愤愤的说了一句,然后入正题:“吩咐了一大堆,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全要酸的,听那个意思,好像是说她怀了身子。崔雪上去就讥讽,说大夫都没诊出来,你倒是比大夫还厉害!”

“立春就在旁边,听了这话上去就给了崔雪几巴掌!当时两人就打起来了!”

众人吃惊的张大了嘴:“后来呢?”

大厨娘道:“后来?后来老爷夸奖了立春,把崔雪打了几板子家有财妻!”

“太太呢?太太不给崔雪做主?立春……这不是得罪太太吗?”

“什么呀!你们懂什么?!立春这样,太太还夸奖了!说崔雪挑唆事儿,不是个省心的人!还是立春明大理!”

众人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好久,才‘噢’了一声。

立春回去在屋子等一会儿,又去厨房,这会儿,她说的几个菜已经做好了,她找了个托盘托着回了屋。

进院子的时候,另一个管家看到了,笑着道:“立春,又跟你们家封管家喝酒?你们俩晚上小点声闹腾行吗?”

立春立刻媚眼含春的嗔道:“你这个人好不羞!”

那个管家笑着凑上来,手就放在了她臀上,低声调笑道:“我羞什么……听说封管家明天要出远差?明晚上我去找你?”

“呸!不要脸的下作东西!”立春嘴里骂得很,但是身子却一动不动。

那个管家就明白了,用力的捏了一下,笑着道:“明晚上让你叫的更大声……”

“滚吧你……”

立春扭着腰进去了,这边的管家垂涎三尺的看了半天,也走了。

过了一会儿,封管家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先**鼻子,看到桌上的菜和酒,立刻就笑了:“春儿啊!在哪儿呢?”

立春笑着迎了出来:“你怎么才回来?”

封管家就抱怨:“老爷呗!”声音压低了点:“已经慌得不行了,问这问那的,要不是胡总管去了,我这会儿还回不来呢!”

“明天是要去泾县?到底什么事呀?”立春很关心的问。

封管家摇头:“不知道……不过不是好事,瞧老爷的样子就知道,可能是那边的田出了什么事吧。”

立春听了沉吟了一会儿,自语道:“田地能出什么事呀?”

封管家进去换了衣裳出来,坐在桌旁:“来吃饭吧!我午饭都没吃!叫老爷把我使的团团转!”

立春还想着自己的事呢!赶紧的放下刚刚的话题,笑着过去坐在封管家身边。给他夹菜填酒,吃了起来。

一壶酒喝下去打半壶。立春才问道:“上次说的事才说了一半呢!接着跟我说吧?”

“什么事?”封管家边吃边问道。

“就是廖家的事!你不是说,太太把你逼得不行了,你走了招险棋?”立春紧紧盯着他问道。

封管家窒了窒,低声道:“你干嘛总问这些事?”

立春就媚笑着过去直接坐在他的腿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人家想知道,我相公是怎么办差的……廖家突然着火,是你干的?!太太没有问吗?!”

前面还拖长了调柔媚的很,后面突然地着急的连着问。

封管家摇着头正要说话,立春就扭起来了:“你跟我说说嘛……莫非你不把我当成娘子?什么事还瞒着我?”

封管家无奈道:“也不是什么好事。干嘛非得知道……”

“你说说嘛,说说嘛……”

又是撒娇又是嗔怪。封管家招架不住,只好说了,压低了声音,神秘的道:“这事可千千万万不能走漏风声!不然就是个死!”

立春眼睛睁得老大,赶紧的点点头:“嗯!”

封管家声音更低了一些,道:“是有个混混儿,给我找了两个江湖人……”他做了个放火的手势。

立春眼睛睁得更大了:“江湖人!是不是……杀人的?”

封管家点点头:“要是给足了银子,他们肯定也干!”

立春眼睛都直了。直勾勾的看着某处。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封管家再次的叮咛:“这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说出去就是死!”

立春突然明白过来一样,急忙的点着头:“我知道。放心吧!只是,那个混混儿也知道啊,没事吧?”

“没事,他就是干这个的,拉皮条、雇杀手、走门路……”

“那个混混儿叫什么名字?”

封管家正在挥着手说,冷不丁被这样一问,先回答了:“刘三儿……”这才盯着她:“你问这个干嘛?!”

立春道:“还能干吗?就是记在心里呗!今后真的要是有什么事……找他帮忙!”

“你能有什么事?!”封管家眼睛死死盯着立春。

立春白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以防万一!咱们都是伺候人的人,不知道哪天就得罪主子了……到时候,我就是走路子,也知道求谁呀!”

封管家听了,就收回那眼神,道:“你也太小心了家有财妻。”

“就咱们家这两个主子……嗨,算了,当然是希望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好!”立春说着,又给他斟了一杯酒。

第二天,封管家和曲二老爷去了泾县,封管家前脚一走,立春后脚就开始在屋里翻找起来。他给曲二太太办事,曲二太太不可能没有赏给他,应该还少不了!

翻找了一天,终于在床底下一个活动的青砖下面发现了一个洞,打开了,里面一个箱子,箱子里码的整整齐齐,足有三四千两的银子!

立春想了想,去找那个勾引自己的管家,少不得卖些**,叫占些便宜,两人合伙把银子弄了出去,那个管家找到刘三儿,立春把银子一亮,刘三儿眼睛都亮了!

“这位奶奶有什么吩咐?”刘三儿问。

此时在城外的野外,立春坐着车上,一副奶奶的派头,低声道:“我要找两个江湖人,听说你知道?”

刘三儿紧紧盯着银箱子:“这个……”

立春没工夫跟他扯,立刻把要求说了:“给我杀了一个人,这些银子给他们!你的我另算!”

“这是多少?”刘三儿睃了一眼银箱子,在睃了一眼立春。

“三千两!”

“少了!”刘三儿转身欲走:“放火都要五千两呢!杀个人才给三千!”

立春一看急了,叫了一声:“这是定钱!”

刘三儿站住了,转身看她。

“你说多少?!”立春咬着牙问。

刘三儿想了想道:“这我的问问……银子你先拿回去,等人家出了价钱,我跟你说了你在带钱出来。”

“不行!”立春急道:“那时候……不是。我很急,必须今天找到人!”

刘三儿迟疑了。立春立刻就拿出来一大锭给他:“马上把人找来!”看刘三儿不接,又拿一锭,拿第三锭的时候,刘三儿接过去了,叫她等着。

这个刘三儿倒真有点本事,天快黑的时候,真的找来了两个江湖人,一人背上背了一柄剑。

立春还怕上当,给了两千两定钱。说好了,事成之后。再给四千两!那两人看到她车上还有一千两,当然相信她还有三千两,于是痛快的答应了,问杀谁?

“名字叫袁瑜蓉。曲家七爷曲瀚文的夫人,现在人应该在松江府。”

……

袁瑜蓉想的没错,过了十天左右,聂老板和曲老板就先后的接触李婆子了。

李婆子自从把消息放出去之后,自己就去客栈租了个房间住着了。到了此时。四月是不能跟着了。不然曲瀚文看到就露馅了。

聂老板的人去找李婆子的时候,看到是个单身老妇,还纳闷的半天。小心的试探,怕内里有什么名堂。李婆子照奶奶的吩咐,将收的丝给他们看了,他们看丝倒是货真价实不错,这才小心的谈生意。

不过,袁瑜蓉并没有真心要把丝给聂老板的人,她是要给曲老板!只不过先叫聂老板的人看看,他们要是想要,曲老板必定会知道,这就是袁瑜蓉和曲老板谈价格的筹码。

曲瀚文下去收丝,因为前面的事情,已经晚了几天,收的丝就少了点,回到了松江府,听说聂老板的人接触了一个婆子,手里有好丝,他立刻也找去了。

李婆子收到曲瀚文邀约的消息,赶紧的就给袁瑜蓉禀报,袁瑜蓉先前的镇定就不见了,听说是去城里的一个酒楼,就琢磨着自己也去旁边听听?

她心里还努力的说服自己,是因为曲瀚文太狡猾了,她必须得去盯着,不然李婆子有可能会上这厮的当……

袁瑜蓉因为之前在宁波码头,跟曲瀚文离得很近过,这会儿胆子也变得壮了,心里惦记着。这不又有一个来月没见了!也不知道这厮过的怎么样……

而且自己在隔壁,只要不出声,他怎么能知道?

想了想没什么不行,袁瑜蓉就叫四月去把酒楼的隔壁房间给定下来,那天一块儿去吃饭!

这一天早早的就出门了,因为害怕曲瀚文去的更早。毕竟是曲瀚文求这边,袁瑜蓉很清楚,曲瀚文做生意很到位的。

果然,先进去才坐下没有一会儿,曲瀚文的人已经来了,在那边安排菜式,安排定了就走了,再过了一会儿,曲瀚文就去了。

袁瑜蓉这边早已经把菜上齐了,她慢悠悠的吃着菜,听着那边的声音。

李婆子来了,曲瀚文可能是已经打听明白了,是个单身的老妇,因此并没有吃惊打探,直接就奔了正题了。

“听说李掌柜手里有一百五十斤左右的生丝,曲某很想和李掌柜做这笔生意。”

李婆子声音有点紧张:“嗯……”大概是想着对面坐的是主子,这今后要是知道了……这不是胡闹吗!

“李掌柜想多少银子出手?”

“我这批丝,现如今可是抢着要啊家有财妻。”李婆子严格按照袁瑜蓉跟她说的话,一句一句来。

“曲某知道,聂老板那边也想收,不过,做生意就是论价挣钱,李掌柜且说说,他们出多少?”

那边慢慢的攀谈,这边袁瑜蓉靠在椅子上,也没心情吃了,有点心不在焉,光听声音……听不出来什么……

她现在肚子已经半挺了,手放在肚子上抚摸着,心里想:这个就是你父亲……娘跟他闹别扭呢……你说咱们要不要原谅他……

“……李掌柜看着挺眼熟的,是本地人吧?收丝的地方,我们都熟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曲瀚文和李婆子谈话的内容变了,袁瑜蓉开始并没有注意,可是听了两句,心里暗叫:不好!这个蛐蛐儿……怀疑了!

……

曲瀚文确实是怀疑了。一直孤身老妇做生意,能不叫人怀疑吗?银子怎么带?收生丝的时候怎么忙得过来?

因为李婆子在他面前不敢带四月和小东子。因此他格外的怀疑,那聂老板的人虽然也疑惑,不过身边总还有两个站班的,叫他们的疑惑轻一点。

李婆子被追问的已经招架不住了,也知道这样下去非露馅不可,只能赶紧的结束话题:“我要的就是这个价,聂老板那边的人已经回去商量了,这一两天就答复,曲老板也回去商量一下。你们谁先找我,我自然就把生丝给谁……”

李婆子说着。就想走。

曲瀚文急忙笑着道:“慢着慢着,李掌柜不用急……既然定了价,我也不用回去商量,自己就能做主,不过,李掌柜莫怪,生意上钉是钉铆是铆,看了你带着这包样品生丝确实不错。可是。全部的生丝包我也想看看。”

李婆子便道:“可以,等我回去……”

“李掌柜的下榻何处?现在就去看看如何?若是都如样品一般,曲某当场付银子!”

李婆子当然不能同意!因为她手里只有样品。其他的生丝在城外的宅子里呢!

“明日吧,明日我把……”

“现在不方便吗?”曲瀚文笑着问。

李婆子已经有些慌张了,立刻摇头:“不方便……呃,我是说,曲老板要是着急,我……等我……”

曲瀚文笑着道:“也好!等李掌柜的把货备齐了,曲某在看。”

“好……好的。”李婆子松了口气。

这边袁瑜蓉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蛐蛐儿已经怀疑了,这最后一步,真的要谨慎在谨慎!不然,可能被发现!

那边李婆子要走,曲瀚文站在门口送了她,又回到了雅间。不过并没有吩咐什么,坐了一会儿,也走了。

袁瑜蓉赶紧叫三月偷偷出去看,确实是走远了,这才叫了轿子在天井处,袁瑜蓉下楼上轿,立刻离开了。

曲瀚文倒真没想到这婆子跟袁瑜蓉有关系,只是觉着很多地方可疑,但是人家手里有丝,却又是他想要的,回去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这个婆子的来历。

袁瑜蓉回去也想来想去的,怎么办最后一步安稳的做好,把蛐蛐儿的钱挣到手……

现在没别的,就是要把丝给李婆子送去就行了。想来想去,还是四月去合适,她应变的快,真有什么事,只能看她机敏不机敏了。

因为害怕曲瀚文的人盯着李婆子,袁瑜蓉叫四月早早的去给送生丝,四月雇了个马车,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都没开呢。

等一会儿城门开了,她进城直奔李婆子租的客栈,到了地方,叫李婆子出来,将生丝交到她的手上,赶紧的跑了。

其实,曲瀚文因为没想着跟袁瑜蓉有关,因此并没有派人盯着,这一天客栈的伙计来找,说住在客栈的李掌柜已经把货备齐了。曲瀚文便带了两个人和银子,去客栈看货。

确实是一包一包打开看了,检查的无误,便当场交割了银子。

他们带着生丝回去,这边李婆子赶紧的雇了轿子,抬着银箱和自己出城。出了城还绕了两圈才回到宅子。

钱终于挣到了手,一百七十两,现在变成了五百两,袁瑜蓉就闲了下来。

而曲瀚文此时却忙了起来,因为生丝买到了,就要进入丝织厂生产丝绸了,年初的时候,丝绸商们就开始往松江、江宁一带来订货,他们去年的信誉很好,交货快,所以今年来定丝绸的商人很多,前面的时候,已经压了一批货了,虽然紧赶慢赶的赶了出来,但是后面的就要延误,只能增加织机。这个本不在他们今年的计划内。

不过生意就是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曲瀚文用纺织女工寻人,耽搁了一个月,迫使他们不得不增加织机来完成今年的订单。

曲瀚侠就在松江府忙着找织机和女工,仓促上阵,但毕竟丝织厂是有的,倒不见得手忙脚乱,只是工人手生一点,慢一点,不过也能增加产量。

曲瀚文忙完了生丝的事,盯着生丝上了织机,便全都交给曲瀚侠去忙,他回去翻那个租赁宅子的单子,继续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