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瀚文赶到水竹居,吩咐晚上不接待别的客人,赶紧准备最好的食物,而且是附和女子口味的,因为晚上公主要来家有财妻。

孟掌柜的预订出去的一桌,不过都是熟客,而且都是知道公主在曲府的,孟掌柜派人去那一家的府上亲自说明情况,答应了下一次来,菜金打折,也没有遇到什么刁难,人家还忙不迭的答应了。

水竹居现在的定位就是高档饭馆,虽然晚上要来的是公主,不过食材,作料等等这些本身就是最好的,大家也没有慌乱,只不过就是馆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擦得窗明几净。

接着来了两个御厨,在厨房监督几个厨子,倒不是怕下毒,因为这件事归嬷嬷们管,而他们是害怕这些人做的不干净,不卫生。或者用的材料不好。

正好,曲瀚文就一人打点了五十两银子,请教公主吃饭的口味,御厨看他出手大方,心下也欢喜,倒也仔仔细细将公主的喜好说了,这边大厨们热火朝天的准备。

到了晚上的饭点,先来了十几个锦衣卫,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再过了一会儿,来了十几个宦官,本来是带着净水,地毯来布置馆子的,结果来了一看,这边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上干净的和墙壁一样白,早已经铺上了大红的地毯,宦官们也高兴,省了自己的劳动了!

公主大驾来了,说是不惊动百姓,可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坐的车都是金碧辉煌的,百姓能不好奇吗?全都在街道两边看。还好不是在城里,也没有引起交通堵塞,百姓们嘀嘀咕咕:“这是谁呀?这么大排场?”

凡是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是公主,一看又奔着曲家的水竹居去了家有财妻。都在想,没想到这水竹居能做公主的膳食!

到了水竹居,红地毯将公主引到了水竹居最大的雅间。而跟来的王巡抚等男子,如今就矮了一等,在大厅坐下。

也没有其他客人。倒和个大雅间没什么区别。

公主进了雅间。一看到屋里的布置,先赞叹了一句:“原来饭馆子也是这样雅致的!”

这样没见识的话,袁瑜蓉倒是没敢接口,公主的嬷嬷笑着道:“公主没出来过不知道……一般的饭馆哪有这样的?都是乱糟糟的,楼上楼下噪杂一片,就算是好一点的,最多就是干净一点,宽敞一点。也不可能像这样的布置……”她转头看袁瑜蓉:“短短时间能布置成这样,倒是利索。”

袁瑜蓉这才敢说道:“禀公主,小妇人的这个馆子。一直都是这样的,倒不是临时布置。”

公主惊奇的道:“这个馆子也是你的铺子?”

袁瑜蓉笑着点头:“是我们几个妯娌开起来的。只不过现在由小妇人打理。”

公主惊奇的对旁边的嬷嬷道:“听见没有,民间还有这样能做生意的女子!”她先不忙坐下,在屋里转了一圈参观,嘴里道:“能布置成这样,我虽然还没有吃到饭菜,却已经觉着很舒心了。”

“谢公主夸奖。”

这个雅间,也是袁瑜蓉和曲瀚文花了大心思布置的,当然是贵气不凡,公主刚坐下,四个穿的干干净净蓝布长衫的伙计,一人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侯在了门口。

袁瑜蓉看到了门缝下的人影,便笑着对公主禀道:“公主,有件事小妇人还要请公主示下。”

“什么事二奶奶请说。”公主也很客气,因为心情好。

“这既然是下馆子,自然店小二上菜最合适,若是还由宫女传菜,虽然郑重,却也失却了在饭馆吃饭的意境。”

这个没什么问题,公主虽然是金枝玉叶,但是倒比一般的深宅妇人见男子的机会多,有时候还要见见朝臣,有时候还要见见宦官侍卫,公主也大大方方地:“那就照着平常人来吃饭的规矩来。”

袁瑜蓉看了一眼旁边欲言又止的嬷嬷,笑着点点头,转头对自己的丫鬟示意一下,丫鬟明白了,轻巧的打开了雅间的门。

门口的小二就知道,允许自己进去了,这才唱了一声:“来啦-----”

一声唱堂,就把公主的好奇心挑了起来,很稀奇的挑着眉看着四个店小二,四人行云流水鱼贯而入,每人的右手托着一个托盘,上来很轻的顺序摆在桌上,每个人摆的时候都要将自己摆的东西介绍一下。

“喜笑颜开汁。”

“喜笑颜开饭前菜!”

“贵人临门!”

“福寿安康!”

摆好了,四人鱼贯排成一排,这才跪下:“参见公主!”

“这都是什么?”

“喜笑颜开鲜藕汁,愿公主喝了藕汁,神清气爽,喜笑颜开!”

“喜笑颜开饭前菜,一道拌白萝卜条,一道拌苦瓜,吃到嘴里,甜到心里!”

“贵人临门,一道金银花汤,一道百合银耳汤,喝一口,甜永久!”

“福寿安康,一道百果羹,一道百果拼盘,吃遍百果,福寿安康!”

四个人声音清朗,顿挫有致,公主倒是挺高兴,一旁的宫女端上来水盆洗了洗手。

这个功夫,左边的宫女已经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拣出来一点,自己吃了一遍,还有那藕汁,用勺子舀出来一点,自己喝了。

水竹居给公主准备的餐具,既不是防毒的银餐具,也不是精美的玉餐具,而是一套象牙的,白的好像是雪一样。

公主擦了手,准备了一番,那个试吃的宫女也没什么反应,公主先端起藕汁喝了一口,和府里喝的不同,不是冰的,温温的喝到胃里一暖。

宫女将萝卜夹了一块放在公主面前的小碗中。公主然后拿起筷子看了看桌上的六道开胃菜,笑着对袁瑜蓉道:“给我吃萝卜和苦瓜,我倒要尝尝。如何能甜到我的心里!”

旁边的嬷嬷早已经不满了,白了眼袁瑜蓉,心里想:萝卜和苦瓜,竟然端上来给公主吃!

公主吃了一口萝卜,没有表示。示意还想吃苦瓜,宫女迟疑了一下,苦瓜这样食物。在宫中的御膳中是很少见的,因为味道苦。

迟疑了一下,还是赶紧的夹了一块。公主没有放下筷子。直接就夹起来吃了。

众人都有点紧张,看着公主的表情,公主吃了,竟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袁瑜蓉心一沉,没想到公主竟然开口道:“奇怪!我吃过苦瓜的,那还是煮熟了,放了作料。依然是苦的很,可你这个明明是生的苦瓜,怎么反倒是甜丝丝的?”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袁瑜蓉笑着道:“多谢公主夸奖……其实很简单,找很嫩的苦瓜。切成薄薄的丝,泡在冰糖水里,夏天吃最开胃,那萝卜也是如此家有财妻。”

公主笑着点头:“果然简单!这样做很好吃。”

接着示意要吃另外四道,两样汤一样尝了一口,俱都是赞赏的点头。等开胃菜吃过之后,公主笑着道:“不一般,真的是很用心的做菜呢!”

“谢公主夸奖!”四个店小二齐声道谢,王老太太等人这才坐在公主周围,也是由人布菜,将这几道菜尝了一便,有了前面公主的夸奖,谁还会说不好呢?当然都是赞不绝口。

四个小二再次的道谢,起身将开胃的这些东西撤去。

接着就上正菜。厨子们全都是拿出了最拿手的本事,这顿饭公主吃的很高兴,那位面色一直不愉的嬷嬷看公主那么高兴,终于脸上的皮肉也绷得没那么紧了。

吃了饭,接着上点心,点心装在一只梅花形状的银盒中,花蒂就是把手。揭开盒子,五朵花瓣里面是五只细瓷碟子,盛着五样点心,红、绿、黄、黑、白俱备,颜色煞是好看。

看着就是一般的糕点,但是公主尝了红色的一口,口味甘甜,却尝不出来是什么。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做的?”

袁瑜蓉急忙回道:“是拿桃子汁混在粉里蒸的。”

公主点点头,这顿饭吃得确实很满意。

吃完了,用玫瑰花茶漱口,菊花茶洗手,擦净了,公主突然的没有预兆的站了起来,众人都吓了一跳,赶忙的全都站起来躬身,公主却已经走到墙上的一副山水画前观赏起来。

袁瑜蓉挑了挑眉,看了看公主的衣裳。公主今天穿的是一身淡白棉布长裙,料子很普通,只是那种夏天穿着很舒适的棉布,但是上面绣的依然是一副山水泼墨画,这一次的山水画,贯穿了整件衣裙,显得身段修长。

从这几天公主穿的衣裙上,就能看出来,公主是很喜欢这种泼墨山水画的。

画袁瑜蓉不懂,只是她觉着这一幅画是小叔子画的,给他个面子,才挂在了这间雅间里……

“这水竹居士是何人?”公主望着画上的落款,轻笑着转头问袁瑜蓉:“难道竟是二奶奶本人?”

袁瑜蓉脸红了,赶紧道:“公主说笑了,民妇哪里有这水平……这是我们府里的翰林老爷画的。”

公主眨了眨眼,才明白过来,不由的笑起来:“二奶奶真是的幽默……竟是出自曲翰林之手?”

袁瑜蓉点点头,心里回答,是啊,俺们家都是浑身铜臭的商人,只有这位翰林老爷是个文人,懂点琴棋书画……

公主瞟了一眼低着头的三小姐,再看到王夫人殷切的眼神,又想到自己今天没有保成的媒,突然的有了主意,含笑过去坐下,道:“曲翰林的画,我很喜欢,倒是想问问,翰林画这幅画的时候,参照的是哪里的景致?”

嬷嬷一听这个意思,明白了,赶紧扭头示意宫女:传召曲翰林。

宫女出去了,三小姐明显的局促不安起来。王夫人倒是心里高兴起来,曲家的几位爷,长得都是俊逸,翰林公子虽然没见过,但是想来差不到哪里去。

外面,曲瀚文和曲瀚侠着力的奉承王巡抚,曲瀚铣坐在一边,恭恭敬敬的回答着王巡抚的问话,兄弟几个心里都有点担心里面,就听见里面传出来话,公主传召曲翰林。

曲瀚铣一点准备都没有,慌忙的站起来,茫然的答应了一声,心中诧异之极,里面全是女眷,叫自己去干嘛?

这样想着,却不敢怠慢,整理一下衣冠,便随着宫女上了楼,在门口等宫女进去回禀了,出来请他进去,曲瀚铣深吸口气,这才进去了。

曲瀚铣进了屋子,就感觉四面八方的眼神全都看了过来,在一群女子的审视下,翰林老爷迈着四方步,好像是上朝堂一样来到公主面前,行礼跪下磕头:“微臣参见公主。”

“平身吧。赐座。”

“谢公主。”

曲瀚铣坐下了,双眼平视自己的前方地上,严格秉承着非礼勿视的训导,屋里的人,除了知道上方位坐着公主,其他的地方坐的是谁都没看。

三小姐自从听公主传召曲翰林进来,就已经知道公主的目的,她心中倍感无力,不过也有点庆幸,公主今天并没有硬要指婚,也想好了,就算是曲翰林生的再好,出身变不了也是枉然!

只是好奇心人人都有,何况还是众人众口一词要给自己指的夫婿?三小姐在曲翰林进来之后,就偷偷的瞧了好几眼。

曲家兄弟,都生的隽秀,唯独气质各有千秋,曲瀚侠沉稳内敛,老谋深算,曲瀚文吊儿郎当,纨绔狡黠,曲瀚旭纨绔中却总带着些憨厚。

只有曲瀚铣,身上完全是读书人的特质,儒雅温文,书生气十足,眉目间,少了商人的狡猾,却多了书生的文气。

三小姐就算是之前坚定的想着,就算是在隽秀的人物,自己也绝不会动心!可是曲瀚铣进来坐下,三小姐就已经面红耳赤,心驰神摇,心中百转千回,那坚定的想法早已经像流水一样,消无声息的溜走了。

公主也在打量着曲瀚铣,唯唯诺诺的人见的多了,那种自以为是,故作镇定的人也见过不少,这浑身淡然,儒雅风流的曲瀚铣,倒是给公主留下很好的印象,心里想着:这个曲翰林还是不错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