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山官飞追了出去,悻悻地说:“什么人啊真是的,撞了人还要发脾气。”

秋月正好走过,见状问道:“什么事?”

可人摇摇头道:“没事,撞了一只疯狗!”

秋月看了看门外,不见有人,便道:“别说了,进去吧,今日是八月初八,公主说去庙里上香!”

“好端端地,上什么香?”可人问道。

秋月掩嘴笑了,“八月初一到初八,乃是龙母得道诞,你忘记了你那位吗?”秋月来了不久,却也知道龙七少爷喜欢可人,对于这个女扮男装的七少爷,可人真是又气又恨,此刻听秋月用暧昧的语气提起,顿时便抓狂了,“别提这个疯子。”

而希乐连七少爷的身份都告知她们四人,可见对她们四人的倚重和信任。

秋香道:“好,不说,走吧!”她拉着可人便往里走。走了几步,她回头说:“开始说七少爷是龙公主,我怎么都不敢相信呢。原来还真有神鬼的。”

可人郁闷地道:“公主多年前在东海边救了老龙王,自从那个时候起,那七少爷便像麦芽糖一样黏着上来,真是烦透了她。”

“听说龙王三太子也喜欢公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秋香好奇地问。

“是的。只是咱们公主心里只喜欢一个人,偏生那人却像秤砣一样,铁石心肠。”可人愤愤地道。

秋香叹息,“也许那一位有说不出的苦衷呢。”

“什么苦衷?”可人侧头问道,“你是傲少的人,知道他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秋月连连摆手,“别傻了,我们姐妹四人虽然说是门主一手培养出来的,但是门主从来不在我们面前透露半点私人情绪。别说知道,就连察觉都无法察觉。”

“从小到大,他的心事一直都藏得如此深沉,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怕什么?以前他说过他喜欢公主的,只是不知道最后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又突然不许公主喊他哥哥。”可人忧愁地道,八月初秋天气,已经落了一地的秋叶,桂花却刚好窜出白芽儿,一阵阵的幽香扑鼻。

秋月黯然不语,没有人愿意拒绝自己所爱的人,除非他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希乐本来打算带上官飞去龙母诞见识一下的,谁料雪瑶郡主忽然发脾气,她只要摇头道:“听说宁国的雪瑶郡主冰雪聪明,知书识礼,怎么今日一见,浑然不同一个模样?”

惜春微笑道:“外人也说公主刁蛮任性,不识大体,如今奴婢等人在公主跟前,才发现谣传根本不足信。”

希乐微微笑:“才来多少日子啊?都学会拍马屁了!”

正说着,香旋和又蓝提着篮子进来,香旋道:“公主,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希乐点头待走,青花取来一见淡蓝的轻纱软绡披风给希乐披上,希乐道:“不必了,今日酷热,哪里还需要披风?”

青花道:“龙母诞人多,你又的穿着如此素雅,和大街上的姑娘有什么分别?倒是这件披风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瞧见你。所以即便和你失散,也能凭着衣衫认出你。”

希乐微微一怔,眼前仿佛出现那清雅少年的声音:“你穿得艳色些,一会即便失散了,我也能轻易找到你。”那年,他们一起逃出门去看花灯,结果他们真的走散了,结果他真的凭着衣裳找到了她。

她浅笑道:“好,本宫听你的。”

一种绵绵的痛便在心底慢慢散开,她整个人都酸楚得要紧。想起那俊逸冷漠的脸庞,她轻轻叹气,“感情并非一定要善终的,存放在记忆里反而更美。”

一个念头在心底窜起,慢慢地落地生根,她为自己的大胆感到心惊,只是这辈子若是没有了他,也起码要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出了府上了马车,希乐知道身后依旧跟着他派遣过来暗中保护她的人,他如此在乎自己的安危,并非心中无情,她相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不强迫他,不为难他。

去龙母诞最重要的一件事不是上香祈福,而是见龙三太子。自从她拒绝了他,他便一直对她避而不见。她有事情要求他,虽然明知道他未必会帮她,但是如今看来,也只能求他了。

龙母庙人山人海,个个手执长香往里冲,他便站在石阶旁边,迎风而立,紫色锦袍微微扬起,腰间束金玉带,他凝视着不断涌进去上香的百姓,俊朗的脸带着一丝喜悦。似乎感觉到有人看他,他眸光一转,落在希乐身上,他微微一怔,笑容收敛,有些尴尬起来。往昔他不曾说破,两人还能做个好朋友,如今都说穿了,她也拒绝了他,那么再见的时候,总有一丝不自在。

希乐拾级而上,走到他身边:“许久不见!”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有逃开。

三太子挤出一个微笑,“是啊,今日,今日怎地这么有空?”

“专程来找你的!”希乐诚恳地看着他,“待我上香之后,可否找个地方详细一谈?”

三太子凝视着她,“关于哪方面的事情?”

“是我有求于你!”希乐脸色微微凄凉,彼时,天色陡然一暗,本来明媚的阳光被黑云遮蔽,平地而起一阵疾风,卷起了地上大片的梧桐落叶,吹堕在陡峭的山涧里。

只是转瞬之间,天气又复明亮起来,三太子静静地道:“定是小七又在练习了。你先进去上香吧,我在这里等你!”

希乐微微颌首,身后惜春拿着香走上来:“小姐,先进去上香吧!”这里人来人往,她们不敢宫开希乐的身份,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希乐跟着信众进去上香,磕头跪拜,她旁边有一个妇人跪拜求子:“求龙母娘娘保佑我生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无所谓,来日必定烧猪还愿。”

希乐闭上眼睛,心里重复着方才的妇人所说的话。她拜倒在地,三叩首,以示决心和诚意。

她站在三太子面前的时候,脸色已经是十分坚决而冷静。

两人站在梧桐树林里说话,婢女们远远看着,不知道他们谈乱的内容。

“你疯了!”三太子一张脸布满愤怒。

“没有,我想得很清楚!”希乐定定地说,“求你帮我!”

“白痴!”三太子摇摇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了自己!”

希乐跪在地上,语气坚定地说:“你就当我是白痴,有些诺言,我许下就是一辈子,我知道他改变了,但是我不想改变。小时候,有一次他带我去看死人,后来被他爹爹责罚,他顶着水缸告诉我,他会保护我一辈子。我那时候心里暗暗起誓,我这一辈子也都会像年少一般爱着他。”

“他已经改变了。”三太子痛苦地说,微微凌厉的眸光盯着希乐,被风扬起的发丝一如他心内的执狂。

“那是他的事情!”她依旧跪着,眼里没有一丝委屈没有一丝伤感,有的只是无比坚定。

三太子凝视她良久,最后轻声问:“你果真决定了?”

“是的!”希乐道。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三太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希乐跪在地上,阳光淡淡地洒在她浅笑的脸上,她知道他答应了,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确实很不理智,但是人总要不理智一次的,不是吗?她还年轻,还疯狂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