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似乎把罗浮城的一切都冰封了起来,三年前如此,今天还是如此。

进了城,几乎所有人都在打量这个整个身体都包裹在宽大的草绿色斗篷下,看不清面孔的人,穿着打扮,姑且像是一个兵,但又有些不伦不类,姑且应该算是民兵或是保镖一类的职业。在罗浮山区,没有民兵或保镖一类的私人武装,彪悍的民风使这里不需要这些什么都做不了,没有组织纪律而且身份卑微的行当来替他们解决问题。生在罗浮,长在罗浮的子书,现在成了罗浮的稀罕物。

不多时间,子书走进了那个仍旧满是木屑的小院……

次日,不停默念着母亲左转右转再左转再右转的之路口诀,子书来到一处宅院门前。门口还有个歪带帽子的小年轻,在门口站着,似乎是放风,又不太像。子书抬头看看天空正中高挂的太阳,默默念道:这觉主,估计该起来了。念罢,朝着眼前的大门走去。

“哎!哎!哎!干嘛呢!”歪帽子轻佻的用鼻孔看着子书。

子书抬头看了一眼那对鼻眼儿,又低下头朝里走去。

“哎?哎?哎?哎?说你那,干嘛呢?”歪帽子的鼻孔依然对着子书。

“哦!这是晓昭的家?”子书淡淡的问了一句,母亲的口诀实在是难背的很,还是有点担心自己走错了地方。

“对啊!知道是谁家,干嘛还来?走错地方了吧?这是依队长好朋友家,要饭也要错地方了吧。走走走,快走!”

“哦!那就没走错!”说完,抬腿向前走了一步,想想又退了回来,继续说道“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给你们家少爷,说子书回来了。”

“紫叔?我还红爷爷呢。老子要歇着了,快走!”歪帽子说罢,便栽着膀子斜倚在门口,不再看子书,鼻眼儿也终于不再朝向这边。

“门口吵闹什么呢?”就在这时,从院里走出一位老者,歪帽子一看,立刻站直,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白叔。我来了。”子书看了看眼前的老者,把头上的斗篷摘下,脸上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

“子书?”老者定了定神,“子书!你回来啦!?快进屋,少爷还没起来呢……”这个子书称为陈叔的老者,边说着,边上前去拉子书,一边回头瞪了一眼门口的歪帽子。

歪帽子又抬起了高傲的头颅,不过脸上写满的都是问号——“紫叔?白叔?到底什么关系?”就在愣神的功夫,子书随着老者正从他身边经过,子书略微探过头去,轻声的说了句,“帽子带好!”同时伸出两指在歪帽子的肋下戳了一下……

老者带着子书径直进了一间屋子,里面有些花草,几件简单的家具,还有一张大床,和一个窝在床里十分俊俏的年轻人。老者径直上前,连推带摇的弄了半天,年轻人的眼睛终于张开一条缝儿,“白叔,还没醒呢。”不用说,这个人一定是罗浮城军需品运输的商队头子晓晨的儿子,子书的好兄弟之一——晓昭。

“还睡,我这老管家当的他爷爷的称职了。少爷你看我把谁带来了。”白叔继续说道。

晓昭似乎明白了白叔在说什么,立即清醒了起来,只穿着花纹大裤衩就跳出了被窝,冲到了子书的面前。兄弟俩看了片刻,都嘿嘿的傻笑。

“赶紧穿上裤子吧,省的别人看了,还以为咱俩搞不正当男男关系呢。”子书如常的调侃“觉主”,顺势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

“得了吧!这些年咱俩没少在一张**睡觉,进我院里的人,那个不知道?”晓昭手忙脚乱的穿着裤子,边回敬着子书,“白叔,快去告诉依明和汪鹏,让他俩快来我这。”

“拉到吧,你门口歪帽子就不知道。”

“那个歪帽子?”晓昭继续“慢条斯理”的忙活着。

“呵呵!就是你门口站岗那个不认识我。我看他站姿穿着不大得体,就点了他一下,估计两个小时内,站得绝对标准,雷打不动。”

“哦……!?哈哈……对啊!这三年家里的人换了不少,估计还有很多不认识你的。也行,老师当年没少罚咱们站,就当在他身上出气了。这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一跑就是三年。现在又不声不响的回来了,好在知道你还没挂。你娘高兴坏了吧。”

“是啊,老太太是挺高兴。我当了三年的闲散人员。杀人放火我干,替寡妇挑水我也干。南面的人熊,一个村子进个狼啊狗啊的,也得请个人帮着收拾。哪像咱们罗浮的人,会爬的小孩,也能弄死条老虎。”

“得了吧,还这么能扯淡。看得出来,你在外面过的也不容易。不过回来就好。我老子现在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再有你回来帮忙,钱途一片光明啊!然后娶一百个媳妇生一千个孩子。生不了一千,就买一千个孩子,一转手又发一笔……”晓昭东拉西扯的胡侃,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子书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两人刚刚吃过晓昭版时间的“早饭”,外面就传来“腾腾腾”,杂乱焦急的脚步声。

“哈哈,小弟,你他娘的终于回来啦!”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震得窗棂也颤了三下,随即从外面径直进来一个一米九左右,身穿精铁掩心甲的精壮汉子——罗浮城城防大队大队长依鸣。

“嘿嘿,哥回来了,你也不用带这么多兵来抓我吧!”子书用眼睛瞄了瞄依鸣身后的十来个随行的护卫。

依鸣略微愣了一下,旋即回头说,“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他娘的,想不到你小子还没死,更想不到昨天进城的要饭华子就是你。不过你也真是的,这么长时间连个信儿都没有。”

“哥没给你写信么?”子书喝了口茶,反问依鸣。

“你有信么?你别老哥哥哥的行不,我比你大四个月零六天,还能不能行了!?”依鸣肥大的屁股终于烙在了椅子里。

“他有信。一年前,他给你写信,借过一千金币。”门口闪出了一个裹在风衣里的消瘦黝黑的身影,飘飘悠悠的走了进来,飘飘悠悠的打断了依鸣的话——这个风衣男不是别人,正是罗浮城军备工厂的兵器部的质量监管汪鹏。

“还钱!”

“要钱没有!要裤衩儿也没有。再说了,兄弟——就是关键时刻用来出卖的……”

许久不见,四个人要谈的话自然太多太多,废话也太多太多。晚饭结束,直到深夜,在每个人至少喝掉无数的茶水后,声音渐渐归于平淡,而整个晓府的院落,今天也格外的安静。老管家白叔在门外看着天上的星星,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二十人挑水供不上你们四个人喝!三年的话都在今天补回来!三年的水也都在今天喝下去?”

只希望挑水的日子不是刚刚开始,也希望不是结束。

亲情,友情,爱情,子书并不贪心,只是想到的每个人都应该有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子书想让他们转化为自己想要的形式,程度。罗浮城,依然在北风的呼啸下,只是所谓的呼啸,更像是罗浮山的呜咽。这呜咽的声音,也许是兴奋,也许是感慨,也许是怕看到不想看的结局而轻声的哭泣。雪花,也并不凛冽,只是轻轻落在婀娜梅树上,代替尚未开放的梅花,怒放。只是少了点点寒香。

(注:货币进制,一金币等于一百银币,一百银币等于一百铜币。)

(注:军队建制,十人为一小队,十小队为一中队,十中队为一大队,十大队为一兵团,十兵团为一军团,军团为最高建制,直接由城领主领导。城主直属于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