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里,最为辛苦的不是马上来轿上去的将军们,也不是冲锋陷阵的士兵们,而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你想到了么?

心高气傲的罗勋,自然无法接受敌人久拖不战的现状。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这是他阎罗的准则。他决定给自己制造一个机会。

连日来,大小村落饱受战乱之苦,何况炎国的统帅还是视人命如草芥的罗勋,死在炎国铁蹄下的天明百姓,成千上万,侥幸苟活的人,基本上也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正是如此,每日里逃进齐都城内的难民,不计其数。

二月中下旬的某一天,又有数百难民拥到齐都城内,人人都是破衣烂衫,哀怨连连。而这些人之中,有十几人虽然一闪破烂,但手脸白皙,也并没有一般难民的落魄之象。恰巧,带着部分绿营兵到处巡查的海涛,注意到了这一奇怪的现象。为了避免引起骚乱,海涛一面派人调集人手,一面派人秘密监视。到底还是年轻经验少,等到局面得到控制之时,押到海涛面前的只有三个可疑人物,其余十余人,去向不明。在数百万人栖身的齐都城内,想找到几个闻风遁形的可疑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说!你们有多少人,混进城来的目的是什么?”抓住就审,海涛从子书那学来的第一招就是趁热打铁。

可惜得很,不待海涛问第二遍,被抓的三人几乎同时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嘴角溢出暗红色的鲜血——咬舌自尽。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样一群死士,乔装进城,其目的肯定不是混口饭吃,求个活命。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可能做出的事肯定不是小事。海涛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第一时间就把情况上报给了依鸣和子书。

果然在当天下午,罗勋的大队军马,出现在了齐都城外数里。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来,这一批人的目的都是为了齐都城最难攻破的吊桥而来,想要里应外合,强攻齐都。可子书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预感如此,眼下能做的却十分有限。当夜,四门严守,城中加派岗哨,准备应对任何突发事件。连子书的五百绿营兵,也大都被分派到了城内各个咽喉要道,只留下数十人,留在中军做最基本的防御。

子夜,除了春风抚柳的窸窸窣窣之声,就剩下**的猫凄厉的叫声。

“回事!子书大人派我等请依大人过帐一叙,有要事相商。”

“好!你们稍等片刻!”

说完,依鸣就去床边拿了外套和佩刀。刚一回身,却发现自己的房门大开,屋内站着五个绿营兵,手中各按刀剑。转视门外,两个放哨的亲兵,早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依鸣扔掉手中的袍子,冷冷的笑了一下,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也知道对方的身份不是子书的绿营兵。

“罗勋这小王八羔子,还真他娘的下本。为了你们几个兔崽子,调动了十几万大军,跑到齐都城来开宴会。”

说话间,依鸣已经提刀在手。他并不打算招人,实在是太久没活动筋骨了,连他手中的刀也都开始随着依鸣一起兴奋的颤抖。

电光火石之间,五人已经把依鸣团团围住,各自手中的兵器,寒光幽幽,似乎想要随时把依鸣撕碎的猛兽。

人数的多寡,对于依鸣而言,不是生死的关键,关键在于实力。敌不动则我动,依鸣身形一矮,旋即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一人,手中的刀毫不含糊的直劈而下。随着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硬接这一刀的绿营兵,立时被震退两三步,额角也浸出了汗渍。其余四人见合围之势,在依鸣的一刀之下,就出了一个缺口,压抑住心头的惊叹,迅速由身后向依鸣袭来。

依鸣并不在乎身后的敌人,继续向前冲去,扬手又是一刀。刚才已经吃了一亏,这次这个绿营兵可以学聪明了,急忙向后倒退出去。只见依鸣并不急着继续追赶,而是横向一跃,转身,横刀立在了门口,正正把五个刺客堵在了屋内。

短暂的兵器碰撞之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不多时,依鸣的院内,已经层层叠叠的围满了黑甲和绿甲的军士。被依鸣堵在屋内的五人,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满脸嗜血如命的汉子,居然有如此心机。

还不待得意洋洋加满脸失落的依鸣说话,只见屋内的五人,各自扔了手中的兵器,为首一人,更是十分神秘的一笑,之后便立刻瘫软倒下,嘴角同样溢出了鲜血。

依鸣看到这种情景,先是一愣,等回过神来,看着五具死尸,大喊一声“不好”,拎着刀就往外跑。

果然,等到依鸣带着莫名其妙的众人跑到子书院内的时候,看到的是手握长剑满身是血的子书,斜靠在门旁。屋内倒着三具尸体和两个同样深受重伤的绿营兵。

原来,就在依鸣和刺客交手后,吸引了绝大多数护卫的注意,而短暂的第一印象使得所有人都忽略了子书屋内的动静。子书向来是对自己的绿营兵不加任何防备的,而前来刺杀的三人,身着绿营兵的衣甲,在心理上就给了子书最好的麻痹。良好的反应和敏捷的身手救了子书一命,躲过了刺客的致命一击,但肩头仍然被扎了个对穿。子书不是依鸣,功夫不弱但也绝不是在同一段位的,更何况刚一交手就身负重伤。直到后来,有两个发现情况不对的绿营兵前来支援,才勉强杀死了三人,救了子书一命。

整整折腾了一夜,子书伤的不轻,但好在性命无忧,只是短时间内不可剧烈运动或是动气,以免金创崩裂。

“他娘的,罗勋这狗娘养的还真够下本。”依鸣眼睛都瞪裂了,牙咬的咯嘣嘣直响。

躺在病**的子书,确是淡淡的笑着,一副看耍猴的表情。

“你笑什么!在笑老子补你一刀,你就高兴了?”

“我笑!是因为罗勋糊涂!”子书依旧淡淡的笑着。

“罗勋刺杀你,差点就得手了,怎么能说他糊涂呢?”一直没开口的沙林,用极为沙哑的声音说道。都是一夜未睡闹的。

“呵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俩想想看,门外的十万炎国军队是什么?那是一块标准的肥肉!送到嘴边了,你们不吃还等什么呢?咱们不是一直忍耐,忍耐,等的不就是一个这样的机会么?”子书缓缓的解释道。

“他娘的!可不是么,光担心你了!要是罗勋那狗娘养的也在,老子活撕了他!”依鸣终于裂开大嘴嘿嘿的笑了两下。

“你就别瞎说了!子书肯定还有话说!”沙林适时的打断了依鸣的傻笑。

子书略微翻了一个身,换了个姿势,嘴角稍微**了一下,显然,伤口还是很疼的。

“眼下的情形,对咱们太有利了。虽然我伤了,可我本来就不是战斗人员,少我一个不影响什么。如果做好两点,我们能在罗勋身上大捞一笔。”

“哪两点,你说说看!”沙林问道。

“第一,在我军自身做起。兵法有云,哀兵必胜。如果让城中军民,士气倍增,那离胜利可就不远了。第二,是从敌军入手。兵法也说,骄兵必败。如果能麻痹敌人的心智,加上第一点,要是再不胜,你们俩就一人在我身上补一刀。”

“你的意思是借题发挥?”沙林彷佛想到了什么。

而这次依鸣却完全没舍得浪费他的脑细胞,只乐呵呵的等着出去砍人。

“没错!就是借题发挥,来他个将计就计。两点可以混为一件事,只需要再做点手脚,应该万无一失。”子书再次**嘴角,勉强的笑了一下。为了胜利,这代价有点太大,主要是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