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长期也好,短期也好,该有的都会有。

子书结束了休假,回到了北伦城。汪鹏跟翻身做主人的劳苦大众一样,欢欣鼓舞,如释重负,躲债一般的躲回了罗浮城。其实他不过在躲避自己的良心而已。

这次度假,子书算是不虚此行。一趟回来,他看待问题不再是专注于某一点,战场上也不再去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也不准备再去和陈茜拼速度,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全局。

现在瓦伦已毁,齐都已得,身后便是纵深的天明北部大陆。相比之下,三国联军的地形更趋向于扁平,准确的说,当先的格局是两条线。一条是东西横向的,西南方向的高山国首都高山城,饮马河边的沃尔帕托城,南部沿海的风城,以及更东边的泊城。这一线上,如果天明军队可以攻下饮马河边高山国所属的沃尔帕托城,那就意味着切断了高山国本土和天明大陆之间的联系;同样,如果攻下了枫城,也就等于切断了海外的炎国同大陆的联系,同时也切断了陈茜双龙出水的两个龙头之间的联系;以此类推,如果攻克了泊城,同样地处海外的丽国也无法和天明大陆有所联系,收尾不能自顾。另外一线是南北纵向的,由丽国所处的小岛开始,向北延伸到泊城,阳城,里林城一直到三国联军新进的加瑞尔城。这条线更为明显,只要攻克其中一城,整条战线就如同一条被钉住身子的蚯蚓,动弹不得。

打蛇打七寸,子书琢磨来琢磨去,知道这两条线上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泊城。泊城是两条线的交叉点,如果击碎了这里,也就意味着把三国联军的两条战线以及各国本土之间的所有联系全部打断。

可泊城距离子书、依鸣大军的所在地距离丽国所统辖的高山国相隔数千里,想要兵陈城下,必须要经过枫城或是阳城的领地,敌人会眼看着数万甚至数十万的军队从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开过去而不闻不问么?除非敌人是和当初南部联盟的七个城主一样,白痴透顶,这事儿才有可能。

巫奇刚刚让出加瑞尔城,在城外严守各个北上要道,想要隔空长击是不可能了。而依鸣和子书,一旦有所异动,沃尔帕托城中蜗居的郑文,李基和千秀,恐怕不会错过夺回瓦伦领地的好机会。所以,如何牵制对手,同时隔山打牛,是子书要解决的问题。

想要牵制对手,如果把李基手下的锦后生周方剔除在外,做起来还是极为容易的,毕竟郑文,李基和千秀三人都比罗勋还差一截。关键也就在于如何处置周方。

至于跨千里而破泊城,光是听起来就不太现实,如果子书真的绞尽脑汁想到了这么伟大的计策,他干脆可以幸福到自杀,伟大到自杀,了却敌人的噩梦,接受万民朝拜供奉就可以了。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子书的目标直指泊城,想要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还需要从长计议,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眼前的局势却要急迫的多。

因为汪鹏火烧瓦伦一事,天下黎民,人心惶惶。如果得不到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平民百姓的支持,可以说是寸步难行,更别说攻下一城半池。

汪鹏一战的确是可以可以说旷古绝今,彪炳千秋,也使整个战局陷入了泥潭之中。

子书十分赞许巫奇让出加瑞尔城的做法。想要扭转百姓的心态,那就引来一个更为恶略,更为让人憎恨的目标,所以巫奇的做法不失为一种上策。可一城尚可,想扭转天下人的想法,可以把天下都让出吗?当然不能!在邓老爷子的启发下,子书想到了更绝的招,就是破罐子破摔,可汪鹏一个人糟蹋,如果做得到位,倒是可以无尽的扩充自己的实力。

一内一外,两件事都不是举手投足,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儿。

刚刚从温柔乡里爬出来,又要全心投到战场上,角色转变的实在是太快了。子书一时半会还真有点顺不过架来。汪鹏就跟催命一样逃回了家,连句后事都没交代。这一切让子书的脑袋变得奇大无比。

说到底,子书只是个监军,扮演着军师的角色,或走或留,或战或退,都必须和依鸣之间有个商议,更何况既想要安抚民心,又要千里长击泊城,还要牵制沃尔帕托城的敌军,到底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所以,此时他不仅仅需要一个能和他一起讨论的人,他身边还有石头,有海涛,有罗亚,可这些人毕竟不是他的兄弟,也不是这场战争的最高指挥官。此时,他需要依鸣……

几天后,依鸣的骂娘声在子书的期待中,震荡了整个北伦营地。

“他娘的,你小子终于回来了!我就纳闷,你他娘的为什么就让汪鹏那么做了?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就不知道后果么?”依鸣刚刚见到子书,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

“别说这个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有我的想法,只是我也有点后悔。将功补过,哥给你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听那个。”子书一如既往挂着天使般的笑容。

“先说坏的吧!老子不怕坏的!”

“坏消息就是没有好消息!”子书笑得更天真,更无辜。

“滚!竟说屁话!你小子催命是的找我来有什么事。”依鸣裂开大嘴,嘿嘿一乐,不似刚到北伦时的那般严肃。

“呵呵!当然有正事!”子书向身旁的海涛递了个颜色,示意他清理军帐内的无关人。看着确认的清场情况后,子书招呼石头,罗亚和海涛聚拢在了他和依鸣身边,继续低声说道,

“我要打泊城。”

子书的话刚说完,诺大的军帐中,变得死寂,没有人说话,只有众人略显吃惊的粗重喘息。

良久……

“他娘的!你疯了,没说错吧!泊城离这上千里,要是想打那,不经过阳城或者枫城你怎么打!”依鸣的双眼瞪得溜圆。

“我没说错!”子书微微一笑,在地图上用手划了一个稍微偏斜的十字。

这一简单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双眼里充满了渴望的光芒。他们渴望胜利。

“他娘的!你可想好了如何做?”依鸣傻呵呵的乐着,心里把子书爱了一百多遍。

“没想好!问题太多。主要是怎么打,谁去打。而且,咱们身边的沃尔帕托,阳城和枫城的三国联军不在少数。尤其是沃尔帕托城,现在是李基和郑文两方的士兵和在一处,不得不防。又该由谁来拖住敌人,迷惑敌人,又该怎么做,也是一个难题。”子书有点无奈的怂了一下肩膀,示意自己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随即又接着说道,

“不过我倒是想出了如何给汪鹏擦屁股。民不安,事倍功半!”

“你他娘的只知道目标,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岂不是让老子白跑?”

“废话!哥要是什么都解决了还用找你来,找个看门的老头给你送分信就完活儿。不过这个说不上是坏消息,但绝对算不上好消息吧。下边就是真正的好消息。”子书吊起了众人的胃口。

“有屁快放!”依鸣撇了撇大嘴。

“我找到了一位安邦定国的大才,是原来董海仓的部下。老人家名叫邓力,年近七十了。不过,他对我说的话,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受益匪浅啊。”贪到邓力,子书唏嘘不已。

“邓爷爷?”一直眼冒金光的海涛在旁边插了一嘴,递出了一个问号。

“你知道邓老爷子?”子书问道。

“嘿嘿!恩,邓爷爷教了我很多东西,应该算是我的老师!只是我太没出息!子书大哥,您接着说吧!”海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邓老爷子跟我说了十三个字,‘饥则寇略,饱则弃余,大灾,人相食。’”子书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一眼海涛,毕竟这孩子不太爱说话,随后稍显沉重的说出了邓老爷子对当今天下的评价。

乱世,真真切切的体现在这十三个字上,汪鹏所做,只不过是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