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茜仿佛做梦一般的感觉,当她被宫女盛装打扮参加宇文毓亲自赐宴韩子高和陈使臣时,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宇文毓就在她的身边,盛装华服下英俊不凡的面容多了几分端庄和英气,他……昨天还那样地对宇文宪帮韩子高和她见面生气,可是在宇文护他们想要参宇文宪一本,企图借他之手一举扳倒齐王时,他竟然聪明而机智地化解了一场阴谋风暴,不但放了韩子高,还保全了宇文宪,他……究竟是个明君,有头脑也有气量,其实也是真的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个意外的圆满回复,陈茜悄悄在心底对宇文毓的评价有了改观,甚至于有丝窃喜和暖意,他其实并没有难为任何人,以一种最温和的方式,表明了他的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这个男人……并不像他表面上给人的坏痞和暴戾……

宇文毓的手悄悄地挽上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既温柔又坚定,眼中那抹偷瞧陈茜娇羞表情的神采也非常灿烂而明亮。就上

萧濋和宇文宪也没有料到昨晚他们都已做到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还幻想起了以后成为平民之后的种种生活前景,甚至因为没有身份的差距而不顾一切地拥有了彼此,今天却又以西主的身分招待南陈使臣和韩子高,这戏剧性的变化,边他们都如坠五里云中,就是此时他们可以一起正装打扮,和陈茜宇文毓一起招待宾客,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呢。宇文宪也有些意外他这个向来有些阴晴不定,又有些腹黑不择手段的大哥,却也有此真性情,真明智,甚或真兄弟情的时候。

四人先落座,接着韩子高仍礼入宴,还带着南陈的礼物,一身官服在身,将他的阴柔气倒消了不少,俊美可比倾城的脸多了几分英气,撇开他的**身份,他是个非常出色的男人,将军,南陈重臣,其实也是个正常可以喜欢女子的风华正茂的青年。

“多谢周朝皇上皇后娘娘盛宴子高!”韩子高呈上礼物,恭恭敬敬地给宇文毓和陈茜先见礼,虽然他不敢目光不规矩地乱瞧,可是还是在看到陈茜坐在宇文毓身边,那副相挽两手,郎才女貌,佳俪情深的样子时,眼光一黯,心底涌上一股悲凉的醋意。

“韩将军多礼了!请坐吧!”宇文毓官式化的客套,更握紧了陈茜的手,老婆是他的,旧情人却是他老婆的,他不能怎么样韩子高是真的,但是他会好好地将陈茜的心想办法牢牢抓在手中!

韩子高又一一给萧濋和宇文宪打招呼,然后才落座。

“韩将军,怎么不见你们南陈的使臣呢?”见众人都就了位,宇文毓看到了韩子高身边本来该来的南陈使臣竟然还没有出现呢。

韩子高马上道:“我有通知驿站官员,想曾使官会马上赶到的,兴是路上耽搁了吧!”

“报皇上,南陈使官工部侍中曾则帆见驾!”正当宇文毓想说点什么客套话时,太监突然高喊唱喏,他这一声通报下,宇文毓马上示意宣进。

可是他们不知道萧濋在听到“曾则帆”这个名字时,顿时一颗心狂跳至嗓子眼,这名字……这名字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吧?那个人曾经是南梁丞相长公子,曾经是她的准驸马,他们从小就见过面,他们曾经青梅竹马,曾经有过婚约,虽然没有太多的激情烈爱,可是她——美丽娴雅,温柔大方,才情出众,他——年轻英俊,温风十里,经天纬地,他们都挺满意这桩婚事,曾经幻想未来相敬如宾,恩恩爱爱,琴瑟共鸣,白首相偕。

可是上天不曾眷顾,他们还未成婚,南陈的部队杀进皇宫,南梁不敌,君臣覆亡,她有幸逃脱一死,辗转流离五载,直到逃到北方饥寒交迫昏厥过去……

而他自此再无消息,不知生死与否,可是现在……这个南陈使官,同名同姓,不会是那个人的,他是南梁亡国权贵公子,并有功名在身,他也该死在南陈的开国杀戮当中,如果他没有死,要么逃亡度日,要么隐姓埋名,常蔽山林,如若……他风光当官,那就是卖国求荣,谋得了一官半职,效力于南陈!?

而且……他是认得她——萧濋的!

可是事与愿违,当萧濋忐忑不安,心脏狂跳紧张得嗓子眼都发紧时,还是看到了随着太监走进门来的南陈史官,二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穿着官服,身材高大,英姿飒爽,步履沉稳,那张脸——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温文尔雅的脸仍然一如当年,虽然时隔五年,可是仍然还是那个她所记忆中的人,他——曾则帆——不就是南梁丞相公子——他不就是她的准驸马——他不就是她认识相处十来年的人吗?他怎么变成了南陈使臣?他怎么就这样地走进了北周的招待国宴,他怎么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呢?他没有死在南陈的新国除旧杀伐中,他还摇身一变成了南陈的朝臣?

萧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他走了进来,她甚至毫不避让地看着他,她认得他,他也一定还认得出她的,虽然时隔五年,可是她当年已经快十六岁了,也已经是少女了,现在她是大姑娘了,可是她的模样还是那个样子,还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她甚至不怕他认出她来了,认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她死里逃生,逃亡在外,颠沛流离这五年,即使是吃不饱穿不暖,还会在独自一人度过寂寥寒夜,瑟瑟发抖地抱着单薄瘦消的身体时回忆起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日子,会真心地怀念曾有一个人和她温情相对,共同期盼未来的白首不相离的一世相守,可是……

曾则帆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看到她,因为他是南陈的使臣,他不能随意看在座的北周皇室贵族,他先行跪拜大礼给宇文毓和陈茜行国礼,然后又依次给宇文宪甚至萧濋行礼,但是即使如此,他仍然半垂着头,没有敢抬头看上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