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猎猎,战鼓轰鸣。

黑豹战旗下,路强全身披挂,站在城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徐道覆大军。相对上一次防守江陵,此刻的他,已经再没有一丝紧张,身体内的好战之血,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接到他的命令后,周奎率邓祥和两千铁骑已经早司马休之前面杀向桂阳郡,如果徐道覆不能一战而定的话,等待他的也只有覆灭。

徐道覆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是不得不来,其实也还有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投降,可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

路强算什么东西?自己纵横天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干什么呢!凭什么要投降他?

此战徐道覆几乎是倾巢而出了,他不是不知道营阳那边还有路强的人马,但他已经决定孤注一掷了,他相信,只要在最短时间内拿下桂阳郡,所有的路强人马都会退走,他的战略纵深也会加大,到时候路强再想把城池夺回去可就难了。

所以此战就是要的就是一个快。

在来之前,徐道覆做了充足的准备,投石机、攻城锤等都带齐了,不过由于太匆忙,这几样重型攻城器械并不多,决大多数还是云梯挠钩之类的攀爬用具,反正城内就一万新兵,就是比人多,也把路强比死了。

三万大军稍事休息后,在“呜呜”的号角声中集结起来,然后分成六个方队向城墙缓步推进。

徐道覆听说路强有一支骑兵,不过没有消息显示他们到了桂阳郡,另外针对骑兵,他还准备了数百战车,一旦发现骑兵,就可用战车抵消骑兵的优势。

看着越来越近的徐道覆大军,路强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这是一支真正的百战之兵,比之桓伟的人马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路强知道,自己有点轻敌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必须尽全力挡住徐道覆的进攻才行。

想到这,路强忽地一笑,对身旁的韩延之道:“徐道覆看来是气的不轻啊!不过本官即能耍弄他两次,当然还会有第三次”

韩延之也算是久经战阵了,而且又知道援兵朝夕即到,所以根本也没把三万徐道覆军放在眼里。只是听了路强的话却有些不明白,敌人都到城下了,眼看就是白刃相加的局面,还有什么计策能使出来?

路强也不对他解释,招手唤过王凯,让他用自己特制的喇叭向徐道覆喊话。

王凯听了路强的吩咐之后,举起喇叭趴在城头,对着徐道覆军高喊起来:“徐将军,我家大人听说你要来,特地在城内摆好了酒宴,你不是要带着你的兄弟们投降吗!太好了,我家大人已经上奏朝廷,任命你为广州刺史,与我家大人官职一样...”

王凯的嗓门本来就大,现在借着喇叭的传声,更是把声音远远地传入了徐道覆军中。

古代还不兴思想教育,士兵大多很盲从,上官说要来攻打城池,他们就一个目标、攻破城池,可是现在城上人说徐将军是带他们来投降的,虽有些不信,可联想起路大人曾和他们将军把臂言欢,前些天还送了那么多劳军之物,莫非攻城是假,投降才是真的?

一时间士兵们前进的步伐不由一缓,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把目光都集中到了队伍最前面的徐道覆身上。

徐道覆这个气,路强号称英雄,怎么尽出这些下三滥的馊主意?

再也忍耐不住,纵马来到城下,对着城上高喊道:“姓路的,不要在使什么阴谋诡计了,今天就一个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过看你还算个人物,老子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投降老子,老子一样保你荣华富贵,不然的话...”

徐道覆话音未落,忽听城上一声长笑,然后就见路强高大的身躯出现在城墙上。

“徐将军,别来无恙乎!冲你刚刚劝本大人的情面上,本官也给你个投降的机会,不然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路强这一番举动,就是要激怒徐道覆靠近城墙,而他的霸王弓能射出普通弓箭两倍远的距离,所以只要徐道覆受不得激靠近城墙,几乎就已经宣判他的死刑了。

其实徐道覆已经很注意了,他现在的位置距离城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普通弓箭只能用抛射,才能射到他这,可谁都知道,抛射那有准头可言?即便是用硬弩,也不会射的那么精准。

徐道覆早听说路强箭术高明,不过在他想来,自己在这么远的距离外,路强射的再准有什么用?

可当他看清路强手中的大黑弓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人在激动的时候,记忆力和判断力也会随之减弱,之前他只想起路强箭法高超,现在他忽然又想起路强的另一个传说,那就是路强的箭几乎可以射出弩箭远的距离。

这样说起来,自己站的这个距离,还安全吗?

桂阳郡的城墙没有江陵的雄伟,不过在韩延之入主桂阳郡之后,他知道早晚会与卢循军一战,所以就不断加高城墙,连城外的护城河也加宽了不少,不然徐道覆也不会这么大意地靠过来了。

徐道覆毕竟不是普通人,尽管心中惊惧,面上却一点没有表露出来,扬声道:“路大人,徐某敬你是个英雄,怎么竟出这些下作的手段?就不怕让天下人耻笑吗?”

想拖延时间吗?那最好不过了。

路强微微一笑道:“如果可以保护本官治下的百姓不受欺凌,百姓的家财不被掠夺,那本官情愿被天下人耻笑,倒是徐将军你,以造反起家,荼毒生灵,残害百姓,所过之处几成一片白地,你就不怕留下千古骂名吗?”

“路某所为,但求问心无愧,桂阳郡就在路某脚下,有本事尽管来夺,但叫路某有一寸气在,断不会让你残害城中的百姓”

路强一番话用尽中气传出去,不但城头的士兵,就连城下的许多徐道覆军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城头的士兵轰然叫起好来,这一番话可以说燃起了他们胸中无穷的斗志。

是啊!身后就是我们的父母姊妹,如果让这群叛军杀进去,他们还有活路吗?

反观城下的士兵却没那么高的斗志了,大军出击,首先靠的就是一股气势,现在这股气势一而再、再而三被守军击破,再想重新点燃可就难了,更何况徐道覆还在路强的威压之下,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而这其中感触最深的当属徐道覆了,距离城头的路强虽远,但他却能感受到路强那勃勃的杀机,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路强的箭就会毫不犹豫地射下,自己能躲过路强那一箭吗?

徐道覆不知道、也不敢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不知不觉中,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路强适时地又道:“徐将军,可认得路某手中之弓?告诉你也无妨,此乃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用过的霸王弓,它的威力不用我说,相信你也能清楚,多说无益,让你的人马后撤三十里,路某给你一次公平决战的机会”

楚霸王项羽,那可是战神的化身,而他用过的霸王弓一直是武将梦寐以求的东西,结合之前关于路强的传言,徐道覆深信路强没有骗自己,只是这一来更不敢妄动了。跨下马虽然不错,可显然是快不过霸王弓所射出来的利箭。

可就这么撤回去,徐道覆却有些不甘心,而且他知道荆州援兵一定已经快到了,自己的人马虽然不少,对阵这些新兵也没问题,可要是换上荆州的百战之兵呢?要知道那些荆州兵在路强的统率下,还未尝一败呢!

哼!他说三十里就三十里吗?只要老子离开他弓箭的射程,立刻回兵攻城。

脑中瞬间有了主意,高声道:“徐某知道路大人言而有信,就依路大人所言,在下这就命令士兵后撤”

徐道覆说罢,立刻转身对身后的军队高声下起命令来。

韩延之站在路强身侧,看着徐道覆的举动,对路强提醒道:“大人,小心徐贼有诈,下官觉得对这样的贼子,无需讲什么信义”

路强微微一笑,道:“你会和恶狼讲道理吗?”

此时徐道覆的人马早没了刚来时那股气势,随着徐道覆的命令,开始掉头向后退去。

路强不由暗道可惜,如果自己的骑兵在,就可借此机会一举摧毁徐道覆的大军。不过徐道覆的末日也不会远了。

徐道覆也是个将才,可路强却从未想过收降他,只因他的手上有太多无辜百姓的鲜血。

乱世人命如草芥,本来杀人是不算什么的,可那要看杀的是什么人,纵兵为祸、屠杀无辜、**掳掠,这样的人即便再有才干,路强也决不会容他。

看着自己的人马逐渐走远,不远处只有自己的数百亲兵了。徐道覆才对城上的路强道:“路大人,在下已经遵守诺言命军队后撤了,在下这就告辞了,我们来日沙场再见”

路强微笑着点了点头,手中的霸王弓也垂了下去,看样子是同意徐道覆走了。

徐道覆心中大喜,临走也没忘向城上的路强拱手道别,然后拨转马头,狠狠在马股上抽了一鞭子。

“驾!”

战马吃痛,猛地伸开四蹄向前纵去,也就在这时,徐道覆忽听一声沉闷的弓弦振动声。

徐道覆无数次死里逃生,什么样的尔虞我诈没经历过,听到弓弦声,立刻就明白路强使诈。却也没时间质问路强为什么不遵守信诺,以及回头看箭的来势了,身体猛地向侧旁一偏,一个凳里藏身钻入马腹下。

几乎就在徐道覆钻入马腹的瞬间,一道黑线猛地射入马背,然后从马腹透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