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之战,随着卢循的投降,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除了番禺之外,卢循在外围的军队也被路强以他的名义解除了武装。大树即倒,树上的猢狲们当然也不会留下了,况且卢循平日待人刻薄寡恩,几乎没有肯真正为他效忠的人。

广州历经卢循的搜刮,除了番禺几座大一点的郡城,其他地方均残破不堪,可谓是百废凋零,想要这些地方变得富足起来,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路强同司马休之等人研究一番后,连续下了几道政令。

一方面免除所有苛捐杂税,并许诺广州治下的百姓,三年不征收任何税役,给百姓充足的休养生息时间。

另一方面,就是对卢循的数万军队进行整编裁撤,年轻力壮的打散分入其他的荆州军队中,年纪大一些的则直接解甲归田。

广州地区在卢循的搜刮下,已经找不到像样的富绅豪门,这样倒也省了路强很多力气,于是他命官府重新丈量土地,然后将土地划分给百姓。

荆州军的待遇是最好的,路强对待治下的百姓更是没得说,所以这一连串的政令下来,广州地区很快就稳定下来。

广州地处沿海,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所以路强打算把这里打造成一个以商业为主的口岸,只是现在远洋贸易还没有开始,他只能选择其他方法提高这里的经济。

按照从前司马德文的诏令,路强是有权都五州军事的,这样一来,晋朝三分之二的海岸线就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在远洋贸易没有开始之前,还有什么可以带动经济?路强想到了一样东西、盐。

这个时代取盐,大多用的是煮,还没有大规模晒盐的,这种土办法费时费力,产量也不是很高。

而如果使用日晒的办法,不但可以节约成本,也可以提高盐的产量。只是这个时候的盐还没有加碘的成分,路强虽知道其中的危害,无奈前世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学习,碘这个东西,他除了知道可以加入盐中之外,其余一概不知。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路强经常这样感叹。

一纸诏令给代千秋,命他找一些对这方面有经验的人来广州,同时在广州至江州一带沿海,大规模开设盐场。

在恢复生产的同时,路强命张畅之挑选三千精锐水兵派给徐道覆,由他率领前往倭国。至于到了那里怎么折腾,那就是他的事了。

打发走了徐道覆,对如何处置卢循,路强却有点发愁了,这个人是绝对不能留的,只是由谁来杀?

卢循此人虽无大才,却是个反复无常的主,另外他现在身上还披着一件广州刺史的外衣,若是被自己这么就杀掉,是很容易给人诟病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押往建康受审,然后在建康明正典刑。

只是此去建康路途遥远,万一在路上被人救走怎么办?自己把广州都平了,天松老道除了在建康给自己拖一下后腿外,一直再未出手,也不知这老道最近在忙什么,不过谁敢保证他不会来劫人?

沉吟良久,路强最后决定先将卢循秘密关押,待广州完全稳定下来之后,就带着他返回江陵。

广州作为自己的大后方,是必须保证不会出任何事的,所以这里的官员也一定要换上最信任的人。

原来路强是属意韩延之的,不过在没有公开自己身份之前,这个人还不能太重用,最后还是决定将广州交给老将军冯该。同时给回建康的吴隐之去信,请他回来出任广州刺史。

吴隐之原来就是广州刺史,由他主政,辅以冯该管军,外围又有荆、江二州包围,这样广州就可以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了。

解决了广州的事,路强的眼睛又落在交州上。其实这个时候的交州有很大面积都是日后的越南,不过现在既然是自己的国土,那也没什么客气的。

交州刺史是个名叫阮明的人,由于交州地处偏南,朝廷对那里的管控能力实在有限,所以阮明在交州就如同土皇帝一样。

而交州虽然和广州接壤,然而那里山高林密,瘴气横行,山中还有很多土著人,所以卢循对这位近在咫尺的土皇帝,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路强当然不能象卢循一样了,不管条件多么恶劣,只要是我的国土,就必须要在我的掌控之下。

交州同样紧邻大海,陆地上不好行进,从海上过去总没问题了吧?

路强知道,泱泱大国,常以仁德感化邻邦,只是那也要看是对什么人,象交趾那边的人,就无需讲什么仁义道德。

而对付那样的小地方,也根本无需路强亲自出面,他传令给韩延之,命他率五千海军,跨海直扑交州郡城。

交州在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地盘,也无需出动太多人马,而对于皇权至上的韩延之来说,他也很愿意去平定那些不肯服从王化的地方。

路强给韩延之的命令也很简单,到了之后就将交州刺史拿下,押赴江陵听审,然后征集当地百姓,加快修建交州到广州的道路,而且还要同时修三条,以便朝廷对那里的控制。

就在路强在广州热火朝天地大搞生产的时候,建康也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刘裕怒了,他没想到自己刚出建康,建康居然就有人敢做出这么大事来?

世人都知道他刘裕早晚会讨伐路强,但什么时候动手、如何动手,那是他说了算的,怎么能不经他同意就下诏令免除路强的官职?

他做梦都想捏死路强,可路强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弄死,何需要等到今天?

而通过这件事,也让刘裕有了深深的警觉,原以为赶走了刘毅,建康就已经是他一个人的天下,现在看不然,原来还有暗藏的势力。

刘裕在接到消息后,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从京口赶回建康,其实不用他下力气,路强已经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中就提及天松假借传道,实际发展信徒阴谋推翻朝廷的事。

其实即便路强不说,刘裕也早已经对那个上蹿下跳的老道有所警觉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势力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么强大的地步。

刘裕掌尚书省、兼管全国兵事,其中尚书省就是下达所有政令的地方,而免除路强的诏书竟然没有通过尚书省就发了出去,能发这道诏书的人,显然也不是个一般人。

这种事是很容易查的,刘裕在府中连口热茶都没来得及喝的时候,一串朝廷官员的名字就送到他面前。

“侍中、王石春,太子少傅、冯奎,中书侍郎、刁习...”

看着这些名字,刘裕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这些人都是皇帝身边的人,他倒不担心皇帝的安全,更不相信这会是皇帝司马德文的意思,只是这些人能甘为天松的走狗,就说明天松的势力恐怕不仅限于此。

这些人难道不清楚假传旨意的后果吗?可既然明知道后果还这么做,是他们有什么凭仗吗?

想到这些,刘裕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建康卫尉王麟府。

如果单从外面看,卫尉府还同从前一样,没有一点变化,但若是能进到后院,就会感受到那种紧张萧杀的气氛。

王麟的书法外,此时已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侍卫们弓上弦、刀出鞘,个个神情肃穆,仿佛要面临一场大战般。

书法内坐着十几个人,外面虽然是大白天,可书房的窗子却被挡住了,把里面的气氛衬托的更加压抑。

王麟脸色阴沉地坐在下首,上首坐的正是天松老道。

天松环视了一圈十几个神情紧张的京城高官,缓缓道:“各位,刘裕已经回来了,是生是死,就看你们自己的抉择了”

王麟虽是天松的死党,可事关生死,有些话也不得不问明白。在众同僚殷切的眼神中,开口道:“天师,弟子等非是怕死之人,只是想知道,一旦杀了刘裕,您打算如何安置皇帝?另外我们虽可以控制部分人马,但若刘毅或是路强杀来,我们又如何抵挡?”

天松现在可以说是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广州的老巢已经被路强连根拔起,而为了拖路强的脚步,他已经暴露了建康的部分实力。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他再不出手的话,苦心经营的建康势力,也会被刘裕消灭,所以他已经决定孤注一掷了。

他已经想好,只要干掉刘裕,控制住建康的局面,他就可行挟天子令诸侯之策,召集各地信徒,在建康组建一支完全忠于他的教兵。

到那时,手里握着皇帝,又有文武官员的支持,想要依托建康对抗刘毅或是路强,还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听了王麟的话,微微一笑道:“晋室朝廷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不过就我们目前的实力来说,还不足挑起我们的教旗,除掉刘裕之后,我们就以皇帝的名义宣布刘裕的罪状,然后由本师召集散布天下的数十万弟子进京,而只要我们的教兵组织起来,还何惧路强、刘毅之流?”

对于这位神秘的仙师,这些拜在他座下的官员们并不十分了解,而肯听命于他,有被他用所谓的仙术唬住的,当然也有不少是被胁迫的。

现在的情况摆在这呢,刘裕回来追究起来,肯定不会有他们好果子吃,所以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搏他一下,说不定还能搏个万世荣华回来。

天松说完,包括王麟在内,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