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强这些天一直在惦记交州的情况,拿下那里并没什么悬念,只是他怕战争一旦旷日持久,不论对荆州和新占领的广州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

甚至路强已经想过,如果实在不行,就暂时放弃那里,待实力强横的时候,再将之彻底收回。

在连续接到韩延之的书信后,路强知道,自己无需再担心了。

对于韩延之状告王凯的事,路强并未往心里去,士兵在外征战,都需要一种动力,王凯做的没毛病,阮明一心想脱离朝廷,分割国土,没将他家杀的鸡犬不留,已经够仁慈了。不过这种事要是发生在中原汉人中,他就决不会容忍了。

原来路强还想让王凯同韩延之一起驻守交州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将帅不和,还如何治理地方?那里是阮明的老巢,阮明还没有被消灭,随时都可能反扑,所以必须上下一心才行。

打定主意后,路强一纸调令,将王凯调回,同时却将朱赞派了过去。

朱赞头脑聪慧,又有很强的民族意识,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是可以外放出去了。

安排完这些,就在路强准备启程返回江陵的时候,吴隐之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其实吴隐之完全是可以在京城做官的,只是回了京城之后,他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他想象中的朝廷,皇权旁落,派系分明,没看到朝中做事之人,看到的只是争权夺利。

这种情况下,对皇室忠心耿耿的吴隐之那还有心思出仕辅佐刘裕?相反,不论是通过听到的消息,还是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荆、广那边那种勃发的生机,让吴隐之不由生出一丝悔意,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着路强呢!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路强请他重新出任广州刺史的信函,按理说这种任命应该是由朝廷出的,可吴隐之清楚,等朝廷下诏令?什么时候不说,到时候能不能抡到自己都说不定了。

于是二话不说,简单收拾一下,就启程赶回番禺。

本来吴隐之是邀王诞同他一起南下的,因为他知道这个好友在建康过的也不如意,谁知王诞也不知怎么了,兴高采烈地一个人跑去江陵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高兴,如果不是知道王诞的为人,还以为这家伙是奔女人去的?

无奈之下,吴隐之只好一个人回番禺了。

路强现在手下不缺能打仗的将领,唯独缺的就是这些能治理地方的文官。吴隐之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是不知道他对治理地方,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要知道广州之前可是被卢循祸害的不轻。

设宴款待吴隐之后,撤下酒宴,摆上香茗,二人坐在花厅内闲谈起来。

这个季节若是在北方的话,早已是大雪漫天,可番禺这里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

因为是私宴,两个人都穿的都很随便,路强手里还拿着把扇子,他是北方人,实在有点受不了这边的天气。

吴隐之越来越欣赏路强的做派,不说别的,单从他身边没有一个侍女,端茶倒水的都是亲兵这一点来看,这绝对是个干实事的人,吴隐之自己都自认做不到。

由于交州那边的战事。路强虽一心想赶回江陵,不过最终还是被拖在这里,年关的时候没能赶回去。

这时候还不兴农历呢,过年就是每年一月的第一天,前一天晚上就算是三十了。

虽然和几个女孩子没有正式成为夫妻,不过终究算得上是他的家人,作为一个比较传统的中国人来说,春节没有和亲人一起过,毕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大人明天就走吗?”

路强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次出来的时间够长了,江陵那边还有很多事呢!”顿了一下又道:“我以冯老将军助你镇守广州,你可还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吴隐之肃然道:“大人的惠民之策已初见成效,下官不过是照着大人指好的路走下去,请大人放心,一年之内,下官一定给大人呈上一个崭新的广州”

路强点点头,他到番禺之后,也从侧面打听过,知道吴隐之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官员,不然也不会把他从建康请回来了。

“广州地处沿海,正可大力发展海运,另外盐场的事,你也要多多上心,另外切记,盐场必须是官办,私人商户可以公平买卖,但决不许垄断经营,这是本官的底线”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决不负大人所望”

“本官没有在交州设刺史,一是那里还没有完全平定,另外本官也想将那里划入广州的管辖,不知吴大人对这件事怎么看?”

这才是路强最想和吴隐之谈的,广州虽然新附,却与荆州接壤,治理起来很容易,交州却不一样了,所以路强打算裁掉交州刺史这级官吏,由广州刺史府统一管理。

吴隐之听了路强的话,不由沉默下来,正常情况下,管的地方大了,权力也就大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可吴隐之深知交州那个地方路途遥远,山越土著横行,想要向广州这么管理,根本是不可能的。

路强也不说话,轻摇扇子,静静等着吴隐之回答。

吴隐之沉吟良久,才起身抱拳道:“大人厚爱,下官诚惶诚恐,怎不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下官觉得就目前来说,将交州并入广州的想法还为时过早”

“交州地处偏远,山越土著混杂,治理起来虽有一定难度,但下官想说的却不在这,主要还是广州刚刚起步,恐暂时还无力负担交州广大地区。而对于交州的治理,下官倒有几点建议”

“首先就是大人主张的修筑道路,下官觉得这是加强交州管理的长治久安之计,另外下官建议,大力开发朱崖州,迁罪民流犯于岛上,这样就可在交州与广州之间建成一个联络点,一旦交州有事,从朱崖州出发要比广州近很多”

“另外在穆帝时,交州之南的扶南国就曾遣使来朝,下官觉得可与之进行商贸往来,从而带动广、交地区的商业,只要广州地区的整体实力上去了,到那时再将交州纳入治下,就水到渠成了”

听了吴隐之的话,路强不由长出了口气,道:“还是吴大人想的远啊!一切就依吴大人之意办,本官一定全力支持”

二人不由相视而笑,心中均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吴隐之在广州刺史任上多年,由于朝廷纷乱不休,根本没人顾及在偏远地区,所以让他满腹才华无处施展,现在有了路强的全力支持,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路强更是高兴,他的大局观虽然无人可比,但说到具体实施上,却比这些为官多年的人差多了。

至此,他终于可以安心地返回江陵了。

从广州越往北走,天气越发清冷,不过在路强的记忆中,这根本算不上冷,记得小时候家中老人说起北方的寒冷,放在南方都是不敢想象的。

尿尿的时候,得不断地用木棍扒拉,不然就冻住了...

这次南行,一下解决了好几件大事,路强的心情很是不错,随着后方的逐渐稳定,他就可以腾出手对付桓玄了。

桓玄猫在蜀中这么长时间,实力也该积攒差不多了吧?

路强知道同刘裕早晚得有一战,只是桓玄虽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威胁,但若在他同刘裕会战的时候在后面捣乱,终究是件麻烦事,所以在与刘裕火拼之前,必须解决桓玄。

只是蜀道艰危,想要平定蜀中可比打卢循难多了。

似乎知道路强在惦记蜀中的事,大队人马还没等到江陵,江陵就送来了有关蜀中的消息。

益州刺史毛璩的参军谯纵,在部将侯晖、阳昧的逼迫下,起兵造反,杀毛璩,自称成都王。堂兄谯洪为益州刺史,弟弟谯明子为镇东将军、巴郡太守,驻军白帝城。扼守住荆州入蜀的水上通道。

身在梁州的桓玄听说谯纵造反之后,立刻起兵响应,不过这家伙惧怕路强,只是咋呼一下,口头支持谯纵,并无任何实质的行动。

谯纵?

这个名字对路强来说,可是陌生的很,他知道益州刺史毛璩也是朝廷的坚定支持者,不过他却对路强并不感冒,所以自路强占据荆州以来,一直也没同路强有什么往来。

如果毛璩还在,路强想要进军梁州,毛璩虽不见得会援助,但想来也不会拦阻,甚至还有可能帮助路强,现在被人干掉了,无疑给路强进军蜀中,又增加了很大难度。

其实路强知道,桓玄如今已是众叛亲离,除了桓希、桓振两个桓家人,再没有支持他的人,龟缩在梁州,兵马不过两万,所仰仗的不过是蜀道的艰危。

现在蜀中又多了谯纵这股突然冒出来的势力,着实让路强有些措手不及。

接到消息后,路强立刻命大队加快速度,沿途不再接见官员,以最快速度赶回江陵。

他对这个谯纵不了解,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同桓玄勾结在一起?但这种事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一旦两军合兵一处,就可顺大江而下,直接杀到江陵来。

尽管路强不愿再开战,但敌人若真来了,也必须全力以赴将其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