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在江陵附近的骑兵只有三千,其余大部分都已经部署出去,所以路强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出发,而且不会造成太大动静。

不过就在路强准备悄悄前往濮阳前线的时候,忽然闻报,魏国派使者来了。

魏国的这个使臣来头不小,是拓跋珪的太子太傅、关内侯,姓许名谦。

这个时候路强手下的文武群臣虽然已经有了明确官职,但还没有定爵位,不是路强故意遗忘,只是在都城没有确定的情况下,他不想滥施封赏。

人家既然来了这么大的官,晋庭这边也不能寒酸了,路强命王诞去跟他会谈,看看这家伙干什么来了。

通过了解,路强得知这个许谦是个汉人,甚受拓跋珪重用,早在拓跋珪的国号还是代国的时候,就已经被拓跋珪任命为右司马。

一个汉人却甘心为异族人效命,这样的人已经被路强自动归列为汉奸了。

许谦也是第一次来江陵,原本他是要去秦国的,但自从二刘同拓跋珪勾结,路强又平定了南方之后,他就建议拓跋珪,用不着再联系姚兴,这个路强一定比姚兴更具野心,所以他才来的江陵。

会见外国来使这件事,本应礼部陶渊明负责的,不过路强知道陶渊明为人太老实,所以改让主管户部的王诞来接待许谦。

许谦在魏国生活多年,早忘了自己还是汉人这个事实,甚至他对异族人统治汉人,并未觉出什么不对。不过这个人还算谦虚,知道中原多能人。见到王诞的时候也非常客气。

王诞是路强的心腹,知道路强即将对拓跋珪用兵,而在这个时候,越能迷惑住这个魏国使臣,当然就会给路强创造更多机会。

随着路强身份的揭开,江陵的各项配套设施也日趋完善,这其中就包括专门接待外国使臣的四夷馆,馆名也是路强从记忆深处揪出来的。

即存着迷惑许谦之心,在招待上就做到了无微不至,让许谦心中那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

他也怕勾结二刘的事被晋朝知道,那他此行不就白来了吗?

另外由王诞这个晋朝新贵来会见,也足见晋朝皇帝很重视这次交往。

一见面,两个虚头巴脑的家伙面子上都做足了功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重逢的老友呢!

寒暄已毕,王诞转达了路强对拓跋珪的问候,又申明要与魏国交好之心,随即才问到主题上。

“有北方过来的商人说贵国正在征讨燕国,而燕皇也向我皇发来了求救信,不知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啊?”

北方发生这么大事,要说假装不知道,显然是不现实的,那么说反倒容易引起许谦的警觉。

听了王诞的话,许谦脸色一整,换上一副愤慨的表情道:“燕人背信弃义,曾趁我国势不振的时候,多次袭扰我国,掳掠边民,攻城破寨,可谓是犯下滔天罪行,如今我皇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决定一举同燕国清算旧账”

说到这,故意顿了一下才道:“我皇就是怕贵国皇帝陛下为奸人迷惑,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参与进来,这才派本官前来与贵国会商,并缔结盟约”

“哦!盟约?什么样的盟约?”

王诞装出一副很感兴趣地表情问道。

许谦微微一笑道:“请贵国自南向北、我国自北向南,合击燕国,然后平分燕国国土”

跟自己想的差不多,点点头道:“主意是很不错,不过下官却做不了这个主,待我奏请陛下之后,再回复许大人”

“理当如此”

许谦说着命人捧过一大一小两个锦盒,笑眯眯地又道:“这是我主陛下对大晋皇帝陛下的一点心意,另外一个是本官送给王大人的一点见面礼,还望笑纳”

“哦!这个、这个不好吧!”

王诞要给许谦造成贪婪的印象,嘴里说不好,手却老实不客气地将小锦盒放入怀中。

许谦见此,果然笑的更灿烂了。

时间不大,这一大一小两个锦盒就摆在了路强面前,打开之后,却是许多五颜六色的钻石,许多甚至还是没有经过加工的原钻。

钻石这东西这个时候在中原还不多见,尤其是五颜六色地堆放在一起,在光线的反射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除了路强外,许多人都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宝物虽好,但在这方面却骗不过路强,钻石其实也就是一种矿物质,在没经过加工之前,有很多都是有放射性的,古时的人不明白什么是放射物,他却是知道的。

路强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略知一、二,但这就足够了,所以他是不会用这些东西、或是把它们赏赐给谁的。

命赵永把这些宝石严密包裹好,然后存入内库,不经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动用。

众官员以为皇帝会赏赐给后宫呢,却不明白他为什么收起来?而这种事情当然也不是能解释明白的。

“陛下,臣以为拓跋珪的提议可以考虑”

半天没说话的何无忌开口把众人思绪拉了回来。

这回没等别人开口说话,陶渊明的脑袋先摇了起来:“不可、不可,这样岂不是置陛下于不义吗?”

路强被逗笑了,这个书呆子,从政这么长时间了,脑筋怎么还没有一点转变?

其实打不打燕国还在其次,路强自己知道自家事,朝廷新立,可谓是百废待兴,而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适合同铁骑如风的魏国正面接触。

四十万控弦之士啊!

想想路强就心悸,试想一旦与魏国接壤,势必要时刻面对那样的威胁,所以与魏国瓜分燕国一说,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而拓跋珪先是派人暗中勾结二刘,企图插手晋国事物,在事败后,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跑来跟自己签什么盟约,这样的人可信吗?

王镇恶道:“臣觉得由王尚书答应许谦倒也无妨,只要不签实质性的东西就行,而且这样一来,我们再大举调动军队,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何无忌皱了皱眉头,他是武将,盟约这东西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约束力,甚至他相信路强也是和他同样的想法。

绝对实力面前,什么都是苍白的,同异族人的盟约,在路强眼中,真同开腚纸没什么区别。

不过有些话是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的。

转头冲着王诞微微一笑道:“你和他谈吧!慢慢谈,带他去附近转转,估计他早忘了祖宗的江山是什么样了”

随即脸色一整道:“我们需要燕国这个缓冲之地,所以原计划不变,我走之后,朝廷就有赖各位了”

“决不负陛下所望”群臣轰然答应道。

群臣退下去后,路强命人把代千秋找了过来。

“今次的事,又给我们上了一课,从现在开始,你要抓紧时间将触角向塞外、乃至漠北探及,不能等什么事都发生了,我们才最后一个知道”

代千秋见皇帝脸色不好,忙躬身道:“陛下放心,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去吧!朕不在的时候,有事多与谢国丈商量,不过也不能全由他做主,明白吗?”

代千秋很有办事能力,知风堂能有今天,可以说他占了很大功劳,但他的不足之处就是不够阴狠。

刘嗣女够阴狠,但这小子胆子太大,如果不加管束,还指不定弄出什么事来。而谢望祖在这方面却很有先天的优势。

谢望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外戚,路强并没有给他明确的官职,就是不想外戚在自己的朝中争权,但谢望祖毕竟也是有功之人,也不能太冷落了,所以就给他找点事做。

代千秋毕竟是干了这么长时间密探工作,对路强心思的理解,还是能做到一些的。

“陛下放心,微臣知道该怎么做,臣告退”

有了司马休之这个前车之鉴,路强对身边人都很注意,尤其是亲戚,现在虽还看不出什么,但小心总无大错的。

当晚,王诞会同谢望祖一起宴请许谦,两个老狐狸轮番上阵,又是美女、又是好酒的一通灌,直接把许侯爷弄桌子底下去了。

当然了,他们对于许谦提出的盟约一事,只说陛下还在考虑之中,毕竟陛下昔日去救皇后的时候,同慕容云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这件事必须慎重才行。

喝酒的时候,王诞和谢望祖又给许谦上了通民族课,这种课文对许谦来说并没什么作用,却也勾起他对江南风景的向往,于是在酒桌上就答应第二天一起去游山玩水。

第二天、天还没亮,许谦还宿醉未醒的时候,路强已经乘坐一辆马车,悄然离开江陵,直奔濮阳前线。

为了迷惑敌人,路强甚至把心爱的赤兔马都染成了黑色。

南人积弱,这几乎是所有草原人的想法,拓跋珪虽然很看重汉人,但从骨子里也是瞧不起晋朝军队的。

皇帝尚且是这种想法,手下的兵将就更不用说了。

路强君臣、甚至连许谦都不知道,不管晋朝出不出兵,魏军都是要与晋军较量一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