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太守洪谦被晋国皇帝所杀,随即由晋国皇帝任命的新太守孙护走马上任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中山。

这一下,顿时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燕国朝廷上下如一锅粥般乱了起来,怒骂路强者有之、建议兴兵讨伐晋国者有之,反正是没一个说好话的。

慕容云高坐在上,冷冷地看着耍猴一般的群臣,直到他们静下去,才淡淡地道:“你们谁能打过晋军?打得过司马德宗?魏军刚刚退走,我们还经得起再一次大战吗?”

刘木愤然道:“难道就这样算了?陛下可知道那司马德宗在上党都干了什么?现在上党以南的百姓,有那个不念晋国皇帝好的?陛下,不能再任由这么发展下去了,否则大片国土都将变成晋国土地了”

其实慕容云此时又何尝不明白路强的险恶用心?可他现在真的是打不起了,派人去耍嘴皮子吗?

恐怕孙护一句话就能把人给顶回来,首先晋国没有在洛阳驻军,另外洪谦干的那些事,杀一百次都不嫌多,人家帮你肃清官吏,说不得,你还得感谢人家呢!

路强这着软刀子玩的实在太高了。

一时间慕容云只觉得身心俱疲,有这样一个阴险的强邻在,今后怕是别想再睡好觉了。

转头对半天没有开口的冯拔道:“冯卿,你怎么看这件事?”

开始的时候,冯拔可以说是很感谢路强仗义出兵的,不过待路强不动声色地接管洛阳之后,这个好印象就彻底改变了。

路强这那是要设什么缓冲区啊!分明就是要在燕国土地上割去一块肉啊!

不过明白归明白,他的想法同慕容云差不多,现在实在是无力同晋朝扯皮了。

听皇帝问起,躬身施礼道:“大战之后,我们首先要做的休养生息,一切事情都得待我们恢复过来后再说”

“另外就刘尚书说司马德宗收买人心的事,老臣觉得我们必须重视起来,不然民心尽失,到时真就大势去矣,老臣建议,免除上党一带百姓三年税赋,同时由官府帮助百姓修建被毁的家园,最大限度地让利于民”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我大燕的子民,相信只要我们政令得力,一定会把他们的心收回来的”

刘木和冯拔也算是一党,听了冯拔的话,不由微微叹了口气,道:“臣赞同冯大人的主意,只是我们的国库恐怕是拿不出什么了”

这又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银钱可不是能变出来的,增加税赋或许是个办法,但这时候谁敢提这个主意?那不是让百姓更加离心离德吗!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冯弘忽然道:“陛下,各位大人,司马德宗阴了我们一下,是不是总该有点补偿啊?”

刘木脑筋较快,眼睛一亮,道:“你的意思是找晋国要钱?”

冯弘自得地一笑道:“我们可以说是借,据本官所知,晋朝可是有个银矿的,每天开采出来的银子象流水一样往晋朝国库流,司马德宗占了我们这么大便宜,我们找他借点银子,他好意思说不行吗?”

听了这个主意,连慕容云都精神起来,点头欣然道:“冯爱卿果然老成,这件事还是交由你办吧!”

“臣遵旨”

思路打开了,接下来慕容云君臣就开始研究起怎么恢复重建了。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胖。

路强自打出道以来,似乎总生活在被人算计中,尤其是名声越来越响后,算计他的人也是越发的多起来。

而算计路强的人,不单是外人,司马氏一族中的人在没有得到想要的荣耀富贵后,也开始组团算计起他来。

黄昏,建康,忠敬王司马遵府邸。

十几个司马氏皇族中人此刻正围坐在一起,商议着声讨路强,并向路强讨要他们司马氏天皇贵胄应有的荣耀。

在坐的有忠敬王司马遵、淮阳王司马兰、成都王司马朗、河间王司马干等等司马氏的王公贵戚。

早在晋武帝的时候,各司马氏皇族均获得领有实权的封赏,元帝南迁后,司马氏的权势虽有衰弱,但各地的司马氏皇族还是非常尊崇的。

谁知道路强强势崛起,复司马氏皇权后,不但没有对他们这些皇亲封赏,而且还加了百般限制,甚至连参政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这一来,各地的司马氏皇族顿时对路强这个皇帝同仇敌忾起来,他们起初并没有太多想法,只想要皇帝善待皇族,毕竟他们也是姓司马的。

可没想到路强竟为一个士兵就杀了皇族子弟,这如同在他们身上泼了盆冷水一般,让他们的心拔凉拔凉地。而这个皇族子弟就是河间王司马干的儿子。

有了这层仇恨,他们在一起密聚的味道也开始渐渐变了。

司马遵是路强亲封的宗正,主管皇族事物,本身年龄也最长,所以是当之无愧的首脑。

他们已经商议好几次了,甚至连奏章都起草了,不过鉴于路强的强势,这道请封的奏章始终没敢发出去。

司马兰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司马干,干咳一声道:“建康是先帝定的都城,现在皇帝以皇后有孕为由,长期滞留江陵,岂是国君所为?我建议我等联名催他回来,不行的话,还可以召集一些大臣跟着署名”

司马朗冷冷插言道:“他的重臣都在江陵,建康留守的韩延之又是他的心腹,你觉得还能找谁跟着署名?”

司马遵道:“我倒是觉得应该召集所有司马氏的族老,然后在宗庙要他给我们解释,为何如此苛待我们同族之人”

司马干恨声道:“你看他的样子,有把我们当成同族的样子吗?为了一个卑贱的士兵就可以屠杀同族子侄,哼!这样的族人不要也罢”

司马遵听他说的有些过火,忙道:“休得胡说,毕竟是他重现了我司马氏的皇权,我还是那个主意,以祭祀先祖的名义召开族会,这样他就不得不回来”

商量这么多次了,也没拿出个像样的主意,众人只能点头赞成司马遵的主意。

于是众人商议着起草了一份奏请路强还都的奏折,再三审阅之后,才属上众人的名字,随即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去江陵。

众人渐渐散去后,司马兰、司马干却没有走。

司马遵似乎早知道他们会留下,向他们使了个眼色,率先向后宅的密室走去。司马兰二人也随后跟了过去。

进入密室关好门窗,同时为了安全起见,连灯也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烛火照在三人脸上,把三个人的脸色映衬得如鬼魂一般。

司马遵先是狠狠地瞪了司马干一眼,才道:“你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那小贼的密探无处不在,若是被他知道你我计划之事,你我及家中的几百口人,还会有命在吗?”

路强在诛杀司马休之的时候,下手那叫一个狠,司马休之满门可是没有一个活着的。

司马干忙向司马遵陪罪,并保证今后决不再犯。

司马兰皱着眉头道:“那小贼会来吗?”

司马遵冷冷一笑道:“他再怎么强势,也大不过宗族,祭祀先祖,他若敢不来,必被千夫所指,他那么在乎名声,一定会来的”

说到这转头对司马干道:“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记住这件事决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司马干点头道:“王兄放心,到时我会命两个死士冒充族人混进来,事成之后,就会将其灭口”

谁都知道,路强对军权抓的是最紧的,所以他们想干掉路强,就必须行刺杀之计,不然根本靠不到路强面前。

“武器上要淬上见血封喉的巨毒,那小贼武艺高强,一次失手就再没机会了”

“王兄放心,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司马遵听都安排好了,不由念须而笑,只是眼中却闪过一道杀机,也不知是对路强,还是对司马干的。

司马兰道:“小贼手下那些骄兵悍将怎么办?王兄有把握让他们听命于你吗?”

“哼!小贼的夫人虽然已经有了身孕,不过毕竟还没有生产,是男是女都说不准,即便是男孩又怎么样?到时只要本王担任监国,还怕不能慢慢消遣她们母子吗?”

听了司马遵的话,司马兰和司马干一起躬身向他施礼,道:“恭祝摄政王大业早成”

“哈哈...”

刻意压抑的笑声在密室内回荡着,听上去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些司马氏的中坚人物不知道,早在司马休之的事件之后,路强就命令知风堂重点监控司马氏族人,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有密探不间断地用飞鸽传书,送到路强的手中。

那个时候宗族可说是至高无上的,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幸免,也就是路强这个冒牌司马氏族人不把它当回事吧。

路强这趟燕国之行历时两个多月,而再有两个月左右,王神爱就要生产了,这时候就是有天大的事,他也不会离开江陵的。即便要祭祀先祖,也得往后拖一拖。

接到司马遵等人密谋的消息后,路强不由皱起眉头,这些族人怎么就一点不消停呢?

沉吟片刻后,本想把密报交给谢望祖,要他处理这件事,不过随即就改变了主意,命人把刘嗣女找来,把密报丢给他之后,也没做任何吩咐,就打发他走了。

刘嗣女这时已经脱离知风堂,不过谁都知道他的地位无人能撼动,所以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几乎是没有办不成的。

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打开密报只看了几眼,眼睛就眯了起来,一道针尖般的光芒也随之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