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旦粮食,不是说运走就能运走的,况且江面水势湍急,渡船根本无法通行,所以这个时候如果路强反悔的话,还是能扣住的。

甚至已经有朝臣建议路强这么做,毕竟帮助别人的前提是自己能过得去。

对此,路强也不是没有动心过,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资助燕国粮食,固然有收买人心的用意,可一来燕国境内也大多是汉人百姓,另外以经济手段控制燕国,可说是一项长期的工程,一旦成功,甚至能抵数十万大军的功效。

所以那怕是自己这边过的艰苦些,也一定要咬牙挺过去。

路强知道其实在江南很多豪门家中,还是有很多存粮的,但自己的朝廷不是强盗,不能做那种竭泽而渔的蠢事。

封建国家,不可能完全消灭地主阶级,而地主阶级又是构成这个社会的基石,即便要搬开,也必须循序渐进,不然一旦激起他们的反抗,其结果可就不是一场洪水的事了。

今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下午的时候,久违的阳光还偷偷照了个面,看样子这场洪峰是要过去了。

路强一行从江堤回来,刚刚进城,忽听一阵梵音从路旁的庙中传了出来。

路强其实对佛家那套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因为兄弟的原因,才在江陵给兄弟起了一座庙宇,供他修行的同时,自己也可随时去看他。

在路强心中一直觉得亏欠兄弟太多。

庙宇修建的气势恢弘,其奢华程度,比路强的行宫都要强上很多,这是路强破天荒地,不顾兄弟的反对修建的。

“皇觉寺”就是这座庙的名字,而因为路强的经常光顾,这里的香火也格外的好。

司马德文心性平和,值此洪水之际,他每天都会带着徒众们咏念经文,以祈求佛祖保佑洪水早早退去。

听到咏经声,路强的心中忽然一动,他可是知道和尚有钱有粮的,那些傻瓜一样的信徒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仍要供奉那些所谓的佛爷,弄得和尚们一个个富的流油。

之前路强曾在浔阳整治过那里的和尚,后来因为事物繁多,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现在是不是该趁这个机会清理一下庙产呢?

早在路强没有横空出世的时候,江南地区最盛行的就是庄园经济和寺院经济,土地绝大多数掌握在地主豪绅和寺院的和尚手中。

自路强主政江南后,大力打压地主豪绅,已经将很多土地和被栓在土地上的佃农解放出来。

不过由于和尚不参政,还威胁不到路强的统治,所以就让他们暂时得到喘息之机,随着路强手中的权力越来越牢固,和尚们的好日子显然也要到头了。

路强沉吟片刻,翻身下马,举步向庙内走去。

司马德文已经被路强封为国师,这么大的事,必须先和兄弟打个招呼。

进了庙,路强轻车熟路地来到后面兄弟的禅房,然后坐等兄弟回来。

桌案上有很多佛经,整齐地码放在一侧,令一侧是笔墨砚台等物,看得出司马德文也是个喜欢学习的人。

路强闲来无事,随手拿过一本佛经翻了几下,说实话,对里面的佛经和文字,他基本是看不明白的。

随便翻看几眼,正准备将经书放下,眼角余光忽见手中这本佛经下竟然有封信。

谁会给兄弟写信?

司马德文和路强是亲兄弟,被刘裕强迫当了皇帝后,也没纳什么妃子,虽有个夫人,却没有孩子,可说他同外界根本没什么交往。

兄弟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人,难道是有人不死心?

路强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把信打开看了起来。看了几眼,心先是一松,随即眉头却皱了起来。

信是一个叫慧能的和尚写来的,既然不是有人搞阴谋,路强自然就放下心来,不过让他生气的是,这个叫慧能的和尚竟然鼓动兄弟,让兄弟劝自己不要插手佛院的事物,同时还要保护寺庙的财产等等。

这个和尚好大的胆子,竟然走后门走到兄弟这来了。

看信的日期和颜色,应该是有些日子了,这期间自己也来过几次,却从没听兄弟提起过,看来兄弟也是不想管这件事。

正琢磨间,一身大红袈裟的司马德文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路强手中的信,先是一愣,随即合十见礼:“皇兄”

路强神情平静地扬了扬手中的信,道:“怎么不对我说?”

司马德文沉吟片刻,才道:“臣弟知道皇兄不喜别人干扰政务,故此没有回复他”

“哼!你还要保护他吗?”

顿了一下,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寺院要那么多土地干什么?有了土地,就可以间接控制百姓,甚至扰乱国家税收,你我同胞兄弟,我也不想瞒你,如今水患肆虐,国家正是困难之际,我需要寺院把他们的土地粮食都贡献出来”

“你先以国师的名义,发一道诏文,一月之内,配合官府清丈土地,缴纳存粮的,朝廷会给予特殊嘉奖,逾期不办者,就不要怪朕兴灭佛之举了”

说到这,路强的语气缓和下来:“德文,你潜心修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别人也正是看中了这点以及你同我的关系,这才要利用你,记住,凡事要多同我商量,不要总藏在心里”

司马德文被路强一番话说的冒出汗来,合十道:“皇兄放心,臣弟决不敢干扰皇兄的政务”

路强并没感觉出自己威严日重,不管是谁,在他面前说话,无不小心翼翼的。

伸手拉过兄弟坐在自己身旁,温言道:“其实你知道我是不反对宗教信仰的,但凡事都要有个度,如果天下的和尚都象你这样,那他们的生活就由我来负责,不管到什么时候,土地都是国家的,所有收成也要经由国家的法度统一分配”

“皇兄放心,臣弟这就把你说的这些话传诏给各地的寺院”

“呵呵!不说政务了,你有日子没去我那了吧?再有一个月,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也不知道这第一个是男是女,对了,你的学问比我高,就替我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听了路强的话,司马德文吓得站了起来,急道:“皇子的名字岂能由我这方外之人来取?还是皇兄自己决定吧!”

路强伸手再次将司马德文拉着坐下,怪道:“孩子就你这么一个叔父,起个名字那有那么多忌讳?就这么说定了,嗯!你就当是圣旨吧!哈哈!”

司马德文无奈地挠了挠光头,道:“皇兄觉得这第一个会是男还是女?”

“男女还不都一样”

路强不是不想自己给孩子起名字,无奈肚子里的墨水实在有限,憋了好几天才想出一个司马光来,随即差点没扇自己一耳光,因为这个名字还是他在电视上的小品里得来的。

是司马光砸缸、还是司马刚砸光?想想自己都好笑,所以只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兄弟了。

司马德文偷眼看了下兴致正好的路强,踌躇片刻才忍不住道:“皇兄看过族谱吗?”

这个时代门阀士族盛行,每个大家族都会有族谱,一些大门户甚至想尽办法把自己的姓氏同古代的名士联系起来,以增加声望。

司马氏乃是皇姓,又怎会没有族谱?只不过这个族谱却是存放在建康的宗祠内,由宗正掌管的。

路强横了兄弟一眼,直觉告诉他,兄弟可能是知道什么了,不过这种事当然不能解释了。

站起身负手在禅房内转了两圈,才道:“历朝历代,多有宗族做乱者,即便没有做乱,一些子弟也逐渐成为祸害一方的纨绔,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滋生,同时也是给我的后人留个清静的环境,我决定开设一家宗族学堂,学堂只教授司马姓氏的子弟”

“德才兼备者,可出仕为官,不能为官者,也必须学一门可以养活自己的手艺,朝廷将不再供养那些所谓的皇亲”

这个主意也就路强能想出来,在这个以宗族为底蕴*的社会,如果失去家族的支持,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可偏偏路强就是没靠一点家族力量崛起的,人都是自私的,今后的大晋朝,只有他的子女可以称帝或是被封王,其他旁系的司马氏后人,将逐渐被剔除出去。

“皇兄...”

司马德文显然是想再劝,却被路强摆手制止了。

“如果你肯还俗,生个一儿半女的,我一定会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路强的话音刚落,司马德文就双掌合十,连称罪过。

路强“哈哈”一笑,拍了拍司马德文的肩膀,转身大步而出,走到门外的时候,声音才传回来:“记住,只有一个月”

一个月!

司马德文看着门外,不由发起呆来。

取消九品中正制,打破士族豪门对土地的垄断,这些都是路强摆在日程上的,至于把和尚的庙产收归国有,不过是前面两道主菜的配菜而已。

只是路强没想到,士族豪门对他的打压还没什么反应,和尚们却率先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