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受邀的对象,几乎涵盖了草原的所有部族,甚至连拓跋嗣都接到请柬。

对魏国人来说,这是一封近乎侮辱的请柬,不过拓跋嗣在这个时候只能苦忍着,因为他刚即位,各方面的关系还没有完全捋顺。

柔然部的温纥提、铁弗部的赫连勃勃、贺兰部的贺讷等等,独孤部、高车部、库莫奚、契丹等部的酋长头人也纷纷赶来。这次没人再敢派使者来应付日益强大的晋朝皇帝。

最让路强没想到的是,原本依附于秦朝的匈奴人北凉沮渠蒙逊、鲜卑人南凉秃发傉檀,竟然都派人来参加会盟了。

可以说路强召集这次草原会盟,一是向草原部族展示武力,同时也确实没安什么好心,毕竟就晋朝目前的实力来说,还没有力气插手草原事物,不过许些空头支票,挑拨一下各部族间的关系,还是可以地。

刘嗣女没有回洛阳,而是在山东半岛蹬岸后,就直接赶来雁门关与路强汇合了。

朝鲜半岛局势,可以说完全是在按着他设想的发展着,百济虽然完蛋了,但也决不能准许野心更大的高谈德当政。

其实高谈德也明白,现在不论是高句丽还是百济,都快成废墟了,根本没有力气同晋朝抗衡,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为此,他的使者几乎是追着刘嗣女屁股到了雁门关大营。

此时刚过七月,气候清爽,天高云淡,放眼蓝天白云下,那一望无际的原野,让人心旷神怡。

不过军营的出现,显然破坏了这副恬静的美景。

十万大军驻扎在草原上,旌旗猎猎,战马嘶鸣,如林的刀枪在阳光下折射出慑人心魄的光芒,一座座白色的帐篷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单这份威势,就足以震慑草原各部了,从前强大如魏军,也没有如此严整的军容。

连日来,各部族的首领都曾私下找过路强,所求者不外乎各种帮助。对这些诉求,路强即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以各种理由应付他们。

按路强的话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老子也不是慈善家,谁来求援助都答应,老子的臣民还活不活了?

不过真想得到援助,也不是不可以地,那就看你们能拿出什么样的诚意了?只是嘴说是没用地。

高谈德这次派来的是高武和牟头娄,他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换取晋朝不对高句丽用兵,那怕让高谈德叫中原皇帝爷爷都行。

只可惜这个孙子路强是不敢要地。

不过牟头娄这小子还是有几分头脑,知道刘嗣女也在大营后,就同高武商量一番,然后带着大批礼物来拜访刘嗣女了。

只是这个时候,刘嗣女正坐在路强帐中,同王镇恶、韩延之、孙护等人一起谈论着高句丽的事。

其实路强之前的想法是要契丹和库莫奚等部族出兵,只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路强发现这些部落还太多松散,组织不出大军,而这样一来,就势必要朝廷出动大军,不然根本起不到作用。

但说到对高句丽达规模用兵,别说群臣了,就连路强自己都不同意,而这个时候刘嗣女的计划已经展开,百济军队已经被打散,趁在高谈德接收百济土地的时候,出兵是最好时机。

所以路强现在才犹豫起来。

刘嗣女知道自己在官员们心中的印象,所以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了。

韩延之沉吟片刻,道:“陛下,臣觉得还应充分利用起百济人,只要我们稍加援助,百济和高句丽就会永远这么乱下去,至于彻底消灭高谈德,臣觉得还是在天下一统之后,再行出兵”

王镇恶也点头道:“自姚泓被陛下要到洛阳后,长安那边的太子之争已经日趋严重,只要长安乱事一起,我们就可以护送秦太子的名义出兵秦国,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对高句丽用兵”

两个重臣都这么说,路强也不能独断专行,只是他实在有些不甘心,要知道他这次出动十万大军,就是想趁势灭了高句丽的。

扭头看了看刘嗣女,道:“两位大人的话,你已经听到了,你是怎么想的?”

刘嗣女淡然一笑道:“臣完全赞同两位大人的意见,只是臣觉得也不是一定要出兵高句丽才能达到目的”

“哦!计将安出?”

听了刘嗣女的话,路强和王镇恶、韩延之都来了精神。

“在高句丽和百济沿海,有许多小岛,一些隐秘的岛上还盘踞着许多海盗。在辽东以北的白山黑水间,在与高句丽接壤的土地上,也有很多来去如风的匪帮”

刘嗣女说到这就又闭上了嘴巴,不过他的话虽没说全,路强等人却都听明白了。

如果颜延之在这里,一定会驳斥刘嗣女的想法,但王镇恶和韩延之却不一样,他们更重视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王镇恶首先拍掌笑道:“刘大人的主意妙,那些人身上又没有我们朝的印记,谁敢说是我们在背后支持他们?而有了这些人的存在,高谈德就别想再睡安稳觉了”

韩延之深深地看了刘嗣女一眼,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害怕这个白净的年轻人了,这小子想问题恐怕从来都是不循常理的。

接着王镇恶的话道:“臣在补充两点,首先我们接受高句丽成为藩属国,但只要他们的王子不够,他们必须归还百济全部土地,同时军队的数量也要严格限制,另外就是必须对我们做出战争赔偿,换句话说,就是想办法掏空他们的府库,使其对中原形成严重的依赖”

路强也笑了,韩延之的主意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不过确实很不错。对刘嗣女笑道:“你这家伙小心些,倒卖军资可是大罪,让那些言官们知道,朕少不得又要费些口舌了”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孙护插口道:“陛下,刘大人可是一文钱都没往家里装,再说,那些军械留在库房内积压,倒不如换回些真金白银,呵呵!只是刘大人的开价也确实高了些”

孙护曾任职户部,当然知道金银这东西对朝廷有多大作用。

刘嗣女听着众臣的夸奖,脸上始终保持一丝微笑,他很清楚,不论他做什么,这些大臣也不会对他推心置腹的,而他也同样没把这些大臣放在眼中,对他来说,只要路强满意就是他最大的成就。

“陛下,您该见见沮渠蒙逊和秃发傉檀了”

路强点了点头,北凉、南凉、西凉,几乎是连成一片的,而且这些地方都在秦国西方,只要他们先挑起事端,长安那边再有姚兴的诸皇子添乱,他这边就可以出兵了。

这时有近侍禀报高丽使者去找刘嗣女了。

大方向已经敲定,刘嗣女立刻辞别路强和诸大臣,回自己帐篷忽悠高丽使者了。

路强这边也满意急着召见沮渠蒙逊和秃发傉檀,因为明天就是这次会盟的正日子,在这天,会有晋军的操演,只有让这些草原人真正见识了晋军的威力,他们才会老老实实地听话。

君臣商议一会后,韩延之和孙护先后离开了,只有王镇恶留了下来。

“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路强也不知道王镇恶想说什么,不由笑道:“我们君臣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臣其实是想和陛下说说刘大人的事”王镇恶表情严肃地说道。

“哦!他怎么了?”

“刘大人对陛下的忠心是无庸质疑的,只是他的为人过于深处,处事又好走极端,这样不利于他今后在朝中为官啊!”

王镇恶是江陵元老,刘嗣女则是最早跟随路强的人,所以王镇恶很自然地把刘嗣女当成他这一派的人,尽管路强三令五申不准许结党,只是这些官员间,虽满意结党营私,但不知不觉中总会相互偏袒的。

路强倒也没有深想,只是王镇恶的话,却也提醒了他,经过这么长时间磨练,刘嗣女在处理事情上,是越来越成熟了,但他天生似乎就是站在阴暗处的人,不论怎样都改变不了。

如果一旦之间把刘嗣女提拔到朝廷要职上,恐怕明刀暗箭都会冲着他去,而即便自己维护他,恐怕到最后他也免不了被人算计,所以他还是待在暗处最合适。

想到这,路强不要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对于如何保护刘嗣女,他已经有了更好的主意,只是时候未到,他还不能说。

挥手让王镇恶退了下去,命人告诉刘嗣女,打发走高句丽使者后,来他这一趟。

以刘嗣女的手腕,很容易就搞定了搞定了高武和牟头娄,只是这两个人还要向高谈德做汇报,所以在收了他们的重礼后,刘嗣女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听到路强相招,刘嗣女立刻就赶了过来。

挥手命侍候的人下去后,路强招手让刘嗣女坐在身边,表情略显严肃地道:“有件事搁在我心中很长时间了,原想过几年再对你讲的,不过刚刚坐在那里突然觉得,还是有必要先对你讲,免得你将来没有准备”

在刘嗣女疑惑的眼神中,路强缓缓道:“我打算和你接亲家”

“啊...”

刘嗣女先是一呆,随即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