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捷、西北大捷...”

背插红旗的信使一路急奔,从西凉都城开始,在途经的城镇中一路高喊,把这个消息向所有人传递。

其实李暠投降的消息已经早一步通过鹰信送到洛阳,不过路强并没有立刻声张出来,而是要赵伦文以这种形式从西凉一直散布到洛阳。

这是一种心理宣传,目的就是要让普天下的汉人百姓对自己军队充满绝对信心。

为此,洛阳已经准备了一系列庆祝活动,不过这个时候,路强却已经启程赶往茅山,当然了,名义上还是去视察晋安船厂的。

在洛阳有一个很重要,却有不太起眼的地方,这就是将作监,听上去一个很普通的地方,却没多少人知道,晋军所有最先进的制式武器,都出自这里。

将作监是朝廷刻意要求低调的地方,但这里人员的待遇却是朝廷官员中最高的,普通吏员的饷银也要是他们同级的数倍。

不过同大多数衙门一样,光鲜的背后,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将作副监黄普最近结交了一个贵人,黄普是个有些古板的人,平时与同僚也没什么交往,这样的人平时或许看不出什么,可一旦有起事来,就看出差别来。

黄普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两个孩子也到了上学堂的年龄,身在洛阳这样的大都市,可以想见,仅凭他的俸禄,是很难维持家庭日常开销的,而他又没什么朋友,就是想借,都找不到人。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在洛阳做生意的同乡找上门来。

同乡见面,自然要比别人亲近多,于是在被同乡邀请到酒楼后,三杯酒下肚,黄普就忍不住将自己的烦心事合盘托出。

同乡有难,这个同乡还是朝廷官员,当然是义不容辞得帮助了,于是这个马姓同乡二话不说,当即表示愿意帮助黄普。

都说无功不受禄,象黄普这样的人,又岂能轻易接受别人的资助?同乡也不行啊!

不过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酒精的作用下,再想想别人家的孩子衣着光鲜地去学堂,自己却还在为孩子能不能去学堂心急,母亲的病又象个无底洞一般,需要大量的银钱,黄普最终没有经受住同乡的善意,接受了他的资助。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不知不觉间,黄普已经欠下了马姓同乡巨额的债务。

虽然同乡从没开口要过,可黄普越来越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至少自己也该为人家做点什么,这样心里才能平衡些。

皇帝去江南了,衙门里没什么事,难得偷回懒,无所事事的同僚们聚在一起闲聊着洛阳最近发生的事。

黄普也在靠着时间,同乡早派人来通知他,今天要给他介绍一个大贵人,认识了这个人之后,他就再不用为银钱发愁了。

黄普很清楚,同乡的生意也不是很大,再这么资助自己的话,他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所以对今天的邀请,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暗,一个人坐在里面,同外面热闹的气氛相比,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黄普透过窗纱,看着外面的同僚,眼中闪烁着一种莫名的神采,没人知道这一刻他心中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马姓同乡也正在家中同一个锦衣男子密谈着。

“你做的很不错,只要得到配方,陛下一定不吝赏赐”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大人放心,如果他不肯答应,我就要他还钱,谅他也还不出来”

“嗯!陛下的大军枕戈待旦,可以说,要不是对这东西心存忌惮,我大魏铁骑早横扫中原了,趁在司马德宗去江南,我们务必早点把这件事办成”

“大人,万事之后要不要干掉他?”

锦衣男子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晋军的秘密武器太多,这个人留着会有大用,完事之后把他献给陛下,一定会比杀了更让陛下高兴”

今天马同乡没有再酒楼宴请黄普,而是直接将他请到了自己的家中,作陪的当然也只有那个锦衣男子了。

在马同乡引见下,黄普与这个姓葛的豪商打了招呼,然后三个人就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

一阵风花雪月之后,姓葛的豪商忽道:“听闻黄大人最近有点难处,不知在下能否帮得上忙?”

黄普尚未答话,马同乡抢先一步道:“葛兄有所不知,黄大人事母甚孝,家中孩子又小,仅凭那点微薄的俸禄,唉!难啊!”

说到这,黄普的神情也暗淡下来,不过还是拱手向马同乡道:“要不是马兄鼎力相助,黄某今天...唉!不说了,马兄就是在下的恩公,但有差遣,黄某决不含糊”

马同乡要的就是这句话,看了眼葛豪商,然后转头道:“实不相瞒,今天请黄大人来此,确实有事相求”

说话间,亲手从旁边捧过一个锦盒来,也未说是什么,直接打开推到黄普面前,却原来是整整一盒金锭。

“这是...”黄普眼睛都直了,他这一生也没见过这么多黄金啊!

这时一旁的葛豪商开口了,语重心长地道:“人说千里为官之为财,现下象黄大人这么清廉的官员实在太少了,其实黄大人可能还不知道,你是在守着个聚宝盆啊!只要黄大人善加利用,别说是这点金子了,就是再多的金子,在下也能帮黄大人赚到”

黄普看了看金子,有一脸迷茫地看着葛豪商,道:“在下不懂葛兄是什么意思,可否明示?”

马同乡插口道:“其实也很简单,黄大人是做什么的?想想这个,不就明白了?”

黄普就是傻子,这时也明白他们指的是什么了,不由瞪大眼睛猛地站起身来,脱口道:“不行,绝对不行,你们想让我死吗?”

听黄普这么说,马同乡的脸色也变了,拉长声音道:“黄大人,没有人要你死,既然你不愿做这个生意,那就请还我的钱来,在下小本生意,为了帮助你,如今也快揭不开锅了,你就当行行善事,帮我一下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黄普最怕的就是谁同他提钱,马同乡资助的银钱已经用没了,他那有钱还人家?一时间,汗珠都冒了出来。

葛豪商一旁见状,忙道:“黄大人不必紧张,不要因为这点事伤了你们同乡的和气,其实这件事只要你我不说,除了天知、地知,还有谁会知道?只要你做成这件事,我可以做主,你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这盒金子只是定金,完成之后,另外再送一盒”

葛豪商说完之后,就同马同乡一起静静地看着黄普,此时满头是汗的黄普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黄普眼睛盯着装黄金的盒子,嘶哑着嗓音道:“你们想要什么?”

“火药的配方、投石机的设计图”葛豪商已经难掩语气中的激动,话音都微微发颤了。

黄普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要的都是最高机密,是说弄就能弄到的吗?”

“对...是我太心急了”

黄普伸手将装黄金的盒子盖好,然后小心地捧在怀里,一句话也没说,起身就向外走去。

马同乡刚想伸手拦他,却被葛豪商制止了,果然,就听黄普头也不回地道:“三日后我再来”说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他、他这是答应了?”

葛豪商眉头都快跳起来了,高兴地道:“你我就要成为大魏的功臣了”

“不、不,属下怎敢同大人相提并论?首功当然是大人的”

“哈哈...”

黄普捧着黄金回到自己家,径直走向母亲的房间,进去之后,立刻反手将门闭紧,而此刻在他母亲的病榻上,已经有个人坐在那里,却并不是他的母亲。

“大人,鱼上钩了”

黄普说着把黄金推了过去。

这位神秘的大人却赫然是封平,原来路强早就交代过封平,重点关注将作监,而黄普其实也早已加入内衙门。

拓跋嗣南下之心不死,在此之前,他一定千方百计想弄到火药的配方,于是封平就将计就计,故意让黄普被魏国的谍探收买。

拓跋嗣不知道,之前他们在战场说见过的火药,早已是过时的东西,在路强的提示下,静修老道会同将作监的工匠们,已经研制出可以爆炸的炸药包,所以之前那种最原始的火药对晋军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封平对黄金看也不看一眼,道:“这就当是对你的奖赏,陛下已经特批,你的两个孩子将来从太学出来后,无需考核,可直接录用为官”

听了封平的话,黄普的眼睛不由红了,其实他的母亲早已经过世,是秘密下葬的,如今最让他牵挂的就是来个孩子,自己什么样无所谓,孩子的将来已经被陛下安排好,他如何不感动?

而这个时候,路强的队伍也已经到了茅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