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虞美人奈蝶恋花
姚艳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女人，风华依旧的女人。
相别三年，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她又回到了这座王宫。
该责备这个女人吗？
责备她的不守信用，还是责备她足够令申屠释疯狂？
这次回宫，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是申屠释的强迫。
这个孩子已经四岁了，还是如此不怕生，如此活泼可爱。
姚艳的目光回到思儿精致的脸上。她没有见过这孩子的父亲，只是听说，这孩子像极了他的父亲，东侯郑宇！
宫人们都叫他“小王子”，都以为他是申屠释和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都讨好他，宠溺他，以为日后的王位非属这孩子不可，哼！那坛胤嗣酒果真要让这孩子开启，她姚艳这王后也就不用当了！
“如夫人，思儿可爱极了！本宫很舍不得呢！”姚艳拉着思儿，一脸的兴趣。
元葳的心里猛然跳了一下，淡淡笑着：“王后请恕罪。元葳没有看好孩子，打扰王后了。”
今日，思儿和宫女在花园里玩捉迷藏，正好撞到了王后姚艳。她去找思儿的时候，思儿去了王后宫里，她只好随后赶来，一进门见思儿一脸无知，姚艳又面色复杂的样子，她心里不禁忐忑。这一次回宫，姚艳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哪能不怪罪他们母子？
“如夫人言重了。”姚艳扬了眉，丹凤眼中凝起似笑非笑的光芒，“如夫人请坐吧。”
元葳刚在侧椅上坐下，门外就有太监通报：“大王驾到！”
飞扬袍角先入门，申屠释深俊的脸上带着鲜见的焦急。姚艳站起身来，唇角微挑，似讥讽似苦涩，他还真怕她吃了这母子，这么快就赶来了？
“大王！”姚艳带头行礼，所有的宫女都跟着屈身。元葳看着她们，无奈的目光扫过申屠释，缓缓敛衽，垂下头去。
看到她母子好好的，申屠释心里稍稍放松，见她不愿行礼却必须跟从的样子，不禁又为她感到好笑。
元葳不是倨傲无礼的女子，一切认定的规矩也都不适合她。她本来就是如此自然的女子，因自然而美丽，这份美丽其他女子万万不及。
天生的高贵和不俗，任何礼节在于她都只是多余。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在瑶宫她从来不向他行礼。他的纵容，也不仅仅因为宠爱。
暗叹一声，申屠释微扬手，“都起来吧。”小思儿一双明澈的眼睛正停留在他身上，似乎在打量他今日有什么异样，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害怕的样子？
申屠释微笑着，弯腰抱起思儿，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思儿在想什么呢，可不可以告诉王？”
“王，为什么他们都要怕你？王后娘娘也要怕你？”思儿箍着申屠释的脖子，幼稚的声音透出真实的疑惑。
“怕我？”申屠释哈哈一笑，思儿虽不是住在宫里，却对一岁以前的事情没什么记忆了。
握住思儿柔嫩的小手，在中间的位子坐下，申屠释温和问道：“思儿怕王吗？”
小思儿看着申屠释，摇了摇头：“思儿不怕。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怕？”手指指过宫人们，最后在姚艳身上停留，明亮的眼睛盯着姚艳，似乎想在这张美艳的脸上找到答案。
申屠释握住思儿的手，哈哈大笑，目光瞥过姚艳似笑非笑的脸，又见元葳脸上不甚自在，鹰眸渐渐放出柔和的光，“你们都坐吧。”
“是。”吊稍眉微扬，姚艳告了坐。
申屠释向元葳伸出手：“元葳，过来。”
元葳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过去，将思儿接在手里，然后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大王，小王子已经四岁，照例应该交由承毓宫抚育……”姚艳雍容地笑着，可话还没说完便被申屠释的声音打断。
“思儿这几年都在外面，不比其他王子，此时交由承毓宫，恐怕不妥吧？”眸光微凛，淡淡扫过姚艳。
仿佛被万道寒芒击中，姚艳心里不由得一紧，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若无其事：“大王说的是！倒是本宫疏忽了。如夫人才回宫，怎么舍得与孩子分开呢？”说着，瞟向那旁端坐着的元葳。
元葳淡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丹凤眼里浮现轻狂的笑意，姚艳继续说道：“小王子到底不比其他王子，晚点去承毓宫也好。”
申屠释瞪了姚艳一眼，脸上已有了明显的怒意。姚艳装作没有看见。
思儿轻轻打了个哈欠，趴在元葳怀里，元葳起身告辞，秀美的容颜一片淡静。
“我和你一同回去。”申屠释也起了身，随她回了瑶宫——
夜色暗淡，月被云层挡去了大半，似乎无论怎么奔突，也逃不过那道如影随形的阴影。
地上一片清冷。
红墙清冷。宫殿清冷。飞檐下，铃声也清冷。夜风拂铃，叮呤——叮呤——，似敲扣一个人的名字。檐下点上了灯，这片清冷依旧。而那个人，在哪儿呢？
她一袭素雅长袍，伫立在窗边，纱幔拂风，掠过她雪白的侧脸。
本是寒凛的朔风，缠上她如绸的青丝，缓缓荡出了几许温柔。
窗外的朦胧夜色衬着她修妙的身姿，如画迷人，如梦缥缈。他走进内殿，不觉有些痴，她身上散发的浓浓情思，却不关他。
“思儿已经睡着了？”申屠释在她身旁停下，将她的身子扳向他。
元葳淡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握住了她的手，让宫女关上窗，“夜风凉了。”呼吸间夹着不经意的温柔，
清如月，静如莲，秋眸凝聚着寂寞，这样的元葳，让他有些气恼，却更加怜惜了。虽然跟他回宫了，她却依旧沉浸在对别人思念里，似乎变幻的只是个居住的环境。千方百计赚她回宫，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效果。
宫女关了窗，悄悄退了下去。
灯火暖然，寝殿静极了。申屠释坐在元葳对面，举目扫视了四周，最后将目光定在她身上：“元葳，为今天的事恼我吗？”
这样问她，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还是希望她在意姚艳的存在，在意他的一切？
元葳抬眸，微微一笑，清淡如菊，“王宫里的一切就是这样。我从小在宫里长大，早就不见怪了。”
这份“不见怪”如此真诚，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申屠释对着她玩味一笑：“也是。”是认为一切理所当然，还是真的如此不在乎？一手支起了下巴，姿势优雅而慵懒，“将思儿交由承毓宫抚育，你也认为理所当然？”他期待她的反映。
元葳吟然一笑，转眸看进他眼里：“大王此言差矣。思儿不是晖国的王子，谁也别想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话里的当真，是对他的警告，也是她的誓言。
申屠释面色凝重起来：“你知道，我并无意要你们母子分开。”
“他不是也无意杀害郑宇吗？”结果……，悲伤渐渐向眉间聚敛，元葳闭上眼睛，淡淡说道：“时候不早了，大王请回吧。”
“元葳。”申屠释轻唤着，一脸的无奈。
郑宇是她的牢笼，对她下了咒，他不知道何时才会帮她解开。如果她无法摆脱，他便永远也得不到他想要的。
申屠释咬咬牙，抓住她的手：“今晚，我就歇在这里。”
元葳睁开眼，沉静地看着他：“回宫前，你答应过的事，都不算数了？”回宫之前，她提出了种种要求，包括不许留宿瑶宫，他一律应允的。
“算数！”申屠释边说边将她拉起来，动作看似粗鲁却绝不会伤害她。
被他拦腰拥住，元葳皱了眉头，想拒绝却不忍拒绝，说不清是哪儿不对劲。
申屠释缓缓凑在她耳边，柔声说道：“元葳，如果在我身边，可以找到你要的感觉，又何必拒绝？”
元葳心神一震，猛然抬起头来，原本顾盼生辉的眸中笼上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这些天的心事，全都落入了他眼中？
申屠释苦涩一笑，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缓缓开口：“反正，我已经不可救药。对我，你不必有丝毫愧疚之意。郑宇也希望你快乐一些。只要你快乐，你心里想的是谁，我可以不计较。”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叫嚣：真的可以不计较？
元葳愣愣地看着他，眼前渐渐凝起的雾气分散了她的视线，他深俊的脸在她眼里模糊不清，那一脸的苦楚却放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鹰眸沉沉，申屠释稍稍俯身，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不要拒绝。”
“呵！”她无力地笑了笑，默默地低下头去，“对不起。”
“没关系。”他语气轻松，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元葳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鹰眸里漩涡般的激流，却只有她的脸，要将她吞没不留一丝一毫似的。
“以后，不要来帮我梳头发了。”声音里带着哽咽，她长吸一口气，留住了欲泫的泪。
“不……”握起她的发丝，缓缓地指尖柔绕，他眼里染墨一般，浓得化不开。
在她眼里，他的样子渐渐变得明晰，分明是申屠释，外表与郑宇截然不同的男子，却有一点相同。她缓缓低下头去，不敢再与他对视。
申屠释扣住了她的玉颈，俯身就要问下来，元葳伸手去推他，才触到他的衣袍，便怔住了。
昭锦？
ps:好事还是回宫再做，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