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紫荆花落紫薇开

“你叫宁瀛?”姚艳打量着这个美丽的女子,惊叹的目光毫不掩饰。

宁瀛垂目,小心翼翼答道:“奴婢贱名,有劳王后记挂。”

元葳与姚艳之间往来,好几次都是派了宁瀛走动。宁瀛却没有想到今日会被姚艳问起。

姚艳拉着宁瀛白嫩的手,点了点头:“嗯,行宫来的丫头,果然伶俐。抬起头来说话吧。”

“是。”宁瀛缓缓抬头,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王后。

姚艳赞许地看着她:“听说思儿病了,本宫近日颇为繁忙,竟没工夫亲自去探望。”

宁瀛忙答道:“小王子偶尔着凉,如今已无碍。多谢王后挂心!”

姚艳轻笑着看向她,感慨似的长叹一声:“如夫人真是好福气啊!这身边的宫女,竟个个都比本宫的宫女强。”

宁瀛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王后是何意,只是不得不唯唯诺诺一番。

姚艳叫人取来一只碧玉簪子,看了看簪子,又看了看宁瀛,说道:“这簪子,配你的美貌,正好!”说着拿起簪子靠近宁瀛。

“奴婢……”宁瀛正要推辞,不料姚艳已为她插在发髻上了。

宁瀛连忙下跪:“奴婢谢王后赏赐!”

“起来吧。你既是大王带来王宫的,如今大王常在瑶宫走动,你好生伺候着,大王可是整个后宫的责任,本宫将这责任多分些给你,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比如夫人年轻,美貌也不在如夫人之下,你要是伺候好了大王,本宫必不亏待于你!”姚艳满怀期望地看着她——

回瑶宫的路上,宁瀛终于松了口气,也许是自己过于紧张吧,手心竟然握出了汗。

宫道旁的紫荆花时已过,此刻盛开的是紫薇花,花开不同时,确实前仆后继,各有胜景,东君并不偏向一种花,为什么争不争就气馁了呢?

宁瀛轻轻笑了。

王后也许不是传言中的善妒,但是如今大王对如夫人的专宠确实事实。

传言,大王自即位以来,没有宠幸哪个女子超过三天的。宫里女人虽多,得到宠幸且获得名位的,却只有那几个诞下王嗣的。

如今有如夫人那样的女子,能够得到大王长久的宠爱吗?宁瀛这样想着,又不觉心酸。

刚进王宫的一段时日,她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哭出积压的所有沮丧和伤悲。也许,她根本就不该来王宫。整日整日望着那道他的身影,她全心全意企盼的君王,他急切的步伐为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他一踏进瑶宫,目光便定在了那个人身上了,凝视着追随着那个人,他原本凌锐的目光会变得温和,随着伊人的脸上的表情变化,仿佛世上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那个样子,他又怎么会多看她一眼呢,她是如此卑微,如此的微不足道。

她羡慕了,嫉妒了,内心却无法责怪,或是怨恨。

如夫人,如夫人,确是那样美好的女人,大王怎会不迷恋?为了多看如夫人一眼,大王甚至命人将奏折搬来瑶宫,批示奏折的空隙,抬眼看一眼如夫人的身影,他唇角都会不自觉上扬,那样的笑容,那样迷人的笑容!

奉茶时,她偷觑着他,差一点忘了收回手,如夫人回头看见她,只是淡淡一笑,似乎毫无察觉。

大王泯一口她沏的茶,不置可否,继续看奏折。唯有她是那样的懊丧,那样的失落,表面却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

每回看到大王亲近如夫人,宫女们都会自觉退下,悄然无声,她都是最后一个退下的。明明知道这样做会露痕迹,会让自己的嫉妒一日日增加,但还是忍不住回头。那次被代子碰到了,她竟觉得自己是拿了别人东西的小偷,只能低着头来到殿外,等着代子跟上来。代子侧头打量她,嘴上悠悠笑,故意拉长声音说:“宁妹妹莫不是想——”她懊丧的心一空,连忙打断代子:“我什么也没想!代子姐姐莫要取笑我了。”不敢抬头,生怕代子追问,却又为自己的心虚懊恼。代子拉着她在走廊边坐下,一点也不想要挖她心思的样子:“瞧你!想又怎么样?谁不想以后有个人,像大王宠爱如夫人那般宠爱自己?”她侧头看着代子,只能苦涩一笑。

那个人既然如此宠爱如夫人,他的宠爱,又哪里会有她的份?

他的宠爱,只属于一个人……

她在懊丧里嫉妒,挣扎,现在终于有了一争的勇气。

就算只能得到一次,她也愿意——

见宁瀛回来,脸色不太自然的样子,元葳以为姚艳为难了她。

“宁瀛,怎么了?”元葳握住宁瀛的手,试图安慰几句。

如果姚艳真的要给谁难看,她又能怎样?

呵,如今自己居然要靠申屠释的宠爱立足了!

颇为讽刺的是,以前那样在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以致最终放弃了表哥,以致后来胡乱嫁给了郑宇。怎么也没想到会有现在。申屠释不就是拥有许多女人的男人?她只是其中一个。

现在是因为不在乎,还是不再像以前一样执着,还是为申屠释的专宠和誓言所迷惑?

半年之约已过,如今接受了他,她还能离开吗?

申屠释千方百计想要打消她离开的念头,她却每每记起自己一定要离开。原本以为满足了他,或者等到他厌倦了,便可离开了。现在看来,是她注意打错了。他何时会满足,何时会厌倦,她根本就不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晖国王宫,终归不是久留之地。

她不可能留在这里……

“如夫人,奴婢没事。”手依旧被温柔握着,注意到如夫人微皱的眉,宁瀛隐约感觉到一种内心的挣扎,却不知这挣扎是为哪般。

窗边纱幔轻拂,飞来一只翠色羽毛的鸟,拖着长长的尾吧,往殿内窥视着,外面同伴一呼唤,它又飞走了。

见鸟飞走了,元葳稍稍收回目光,瞥见了宁瀛头上别样的簪子,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