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阶前点滴到天明

白剑乃天下共尊之器,拥有者可以携之见任何一国的君王。只是元葳不明白诸葛圮为何让她携白剑进入楚宫,还让越秀和张凤刚随行。但事不宜迟,也只能按照诸葛圮的意思而行。

王小二早已准备好了一辆马车,两匹骏马。驾车者不是他,他感到很遗憾。

张凤刚鞭马前导。越秀骑马随行,紧跟在马车的后面。车夫是东军的御卒,技术娴熟,“驾——”扬起的马鞭划出一道潇洒的弧线,骏马长嘶一声,马蹄跃起,马车奔驰如飞。他们走后,扬尘落定,留下一串串清晰的月牙蹄印,还有车辙的痕迹。

渐入深秋,天高云淡,山色成熟至极,再过一阵子就是叶与枝凄凄的别离了。

驿道旁杨柳尚浓荫。柳枝随风招摇,摆动着长长的垂绦。阳光还算煦暖,凉爽的秋风迎面拂来。这一切,要是有心情欣赏就好了。逆风而行,风在耳边擦过,轻微的“呜呜”声,如怨如诉。随着马车的加速,原本算得上温和的风,也变得凛冽了。

坐在马车上,手紧紧抓着车边,元葳半倚半靠地坐在车里,只不做声。马车行得快一些,就能够早一些到达楚都。

越秀听元葳几次催车夫快一点,知她心急。他调马贴近马车,有些担忧地问:“夫人还好吧?我们定能及时见到王上!”元葳掀起马车窗帘,对越秀感激一笑。

行至傍晚时分,天渐渐暗了下来,风也变得冷了,吹来了淅淅沥沥的雨——秋雨!

张凤刚快走一步,在途中找了个客栈。车夫勒马收鞭,跳下马车。马顺势仰头长鸣一声,拉了半天的车,确实该松弛一下了。

越秀下得马来,走到马车前,“夫人,天色已晚,我们暂休于此。”

“啊,我知道了。”马车里声音传来,显得微弱。车帘微动,元葳慢慢探出头来,脸色很差。踏上车夫早已安放好的长凳时,她的腿突然发软,头晕晕乎乎的,身子不受控制,如秋叶般坠落……

越秀一惊,快速扶住她,“你怎么了?”她无力的身躯,带着微微的颤抖。“这是怎么了?”他凝视她微微闭着的眼,看她脸色苍白,不禁有些心焦。客栈前,明亮的灯火照耀,她优美的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苍白的脸上有病态的嫣红。越秀握住她的手,扶着她下了车。靠她那么近,他呼吸间渗入了淡淡的芳香。霎时,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元葳知道自己下地了,却感觉不到丝毫踏实。越秀的脸仿佛重叠着,恍惚了眉,恍惚了目。她努力睁着眼,秀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合拢垂下。

越秀叫了一声“元葳”,待意识到的时候,一时怔住,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加快了。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回头注意到车夫怪异的目光,越秀明知不合礼,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吩咐车夫:“快去开门,夫人病了。”

几日来,她为将军吃不好、睡不好,又舟车劳顿,如今成了这样!都怪他,一路上,竟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适,竟任她一味催促马车。

睡得迷迷糊糊的,元葳隐约感觉自己终于躺到了**,不再是靠在颠簸不已的马车里。她下意识地舒了口气,又想起那个仍躺在上原的人。不行,他们不能够耽搁!她猛地撑起,手臂却经不住用力,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她轻哼了一声,重重地摔回**。

“夫人,你要做什么?”刚才越秀坐在床边,注意到她唇色有些干,便起身去倒些茶水,以便她醒来喝。没有注意到她醒来,直到听到她弄出的声响,他才回过头来,端着茶忙转回床边,放下茶杯,扶着元葳重新躺好,动作如此小心翼翼,注视着她,他清如水的目光从所未有地专注,“要喝茶吗?”

元葳无力地眨了眨眼,目光中闪着焦急和无助。越秀扶起她,将茶凑近。她身子有些颤抖,慢慢啜了一口,又颤抖着离开细瓷杯,茶水犹在她唇角颤动。越秀拿起她的手帕,待要凑近她的脸,手却被她抓住了。

“明日,不管我的病好了没有,都要及时动身。”元葳嘱咐他,目光中带着恳请。

越秀点了点头,叹息一声。扶她躺好,看着她合上眼,渐渐地睡去,越秀就坐在她身边。她显出一种病态的美,却依旧美得令人心疼而心动。原本娇美如花的唇,此刻竟如着了火一般……

该死!越秀暗骂自己,赶紧别过脸。不对,该不是发烧了吧?越秀赶紧回过头,伸手去试探她的额头。

果然!

早就差店家请了大夫,替元葳诊断,大夫说她只是身体虚弱,感染了风寒,吃几副药调养两天就会没事。只是这荒村野店没有药铺,张凤刚不得不快马赶去附近的镇上买药。幸好赶来得及时,一回来马上把药交给店家去熬。元葳吃了药,正在捂汗。眉紧锁,脸上红红的,她似乎很不舒服。

窗外下雨了吗?仿佛也起风了。她浑身无力,却热得不行。昏昏沉沉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迷迷糊糊间,似听到有人唤她,是谁?想不起来?是外祖母吗?那个庇护她长大的老人,洞察世事最后却选择了糊涂而轻快地活着。祖母的额头上爬满了沉重的叹息!那个少年呢?那个目若寒星的少年已经长大,却仍旧志得意满。她似乎永远只能追在他的身后。然而他已为王,娶了那个美丽的朔国公主……

茫茫的原野,呼啸的风,想不起还有谁的呼唤会带给她些许温暖,母亲对她来说始终太遥远了——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有个美丽而聪明绝顶的母亲,也曾盼望过,却总是盼来失望和惆怅。

雨雪在漫漫原野降下,先是一滴一滴,然后一片一片,絮絮地不知要到何时才了。原野的那边,仰躺着一人,元葳看不清他的模样,是谁,也和她一样在倾听这雨雪的声音吗?

天终于亮了!夜来风雨残留,窗外,雨水顺着屋上的茅草滴落依旧,啪!雨滴打在光滑的青石上,回声落寞。然而,天已亮,人已醒。

(我想在元葳心里营造这样一个“荒原”的意象,有点弗洛伊德,但又不像,关键是想表现出她经年的痛楚压抑和遭遇郑宇时的矛盾,反正她一直在结网又一直在突围,也许这样一个人才是世上最孤独的吧,所以我让她多情了一点,无奈的桃花运多了一点~~~~~别怪我后妈,其实很亲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