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此心难舍情不舍

纳兰红裳一时呆怔,又惊又喜,“你。。。你说是谁?”

姜庆也是满脸欢喜,他受命于摄政王长驻云桑,只为打探那人的消息,想来,那人还活着,那摄政王必然会万分欣喜,为人臣子,也算是尽了微薄之力。想到此,姜庆不免想起在云桑听到的见闻。

“云桑焚琴宫不久前突然立下少主,焚琴少主五日前以真面目示人,相貌惊艳绝伦,与段姑娘有九分神似。”

纳兰红裳似是还处在云里雾里,情绪大动,“她。。。她还活着?是云偿救了她吗?”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是不是亲眼目睹?那人,真的是我家主人?”赤一步踏出,紧紧抓着姜庆的衣襟,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此人,像是能在他身上看出一个窟窿。

姜庆犹自跪在地上,挣脱了这个白发男子的束缚,对着纳兰恭敬有加,抱拳道,“属下亲眼所见,那人样貌与段姑娘九分似,唯一的不同便是其一头青丝,与段姑娘的银丝白发,有些出入。”

姜庆说的谨慎,眼见纳兰红裳情绪激动,生怕若消息有误还要承受上位者的怒火。是以不敢不谨慎。

赤当即跪下,“还请主母应允赤前往云桑一探!”

赤一对眸子,精光闪烁,似乎是一下子这个人就从沉默寡言里活了出来。望着纳兰。言辞恳切。

纳兰红裳也是心神动摇,“去云桑!本宫要与你同去!”

也只是一瞬,她迈开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面色微苦。她不能离开,起码是现在不能离开。皇上尚幼,若有不臣之人趁机下手,北离危矣。赤眼见她步伐阻滞,心生不悦,眉眼有了讥讽之意。“主母心在社稷,主人生死又如何比得上北离这片浩瀚的国土?”

纳兰红裳面色有些苍白,姜庆见此,大声呵斥,“大胆!竟敢对摄政王无礼!”

赤只瞧了他一眼,浑不在意,对着纳兰俯身一礼,“赤此去,若真见得主人,必然会书信来此,摄政王日理万机,这些小事,还是该赤先行一步。”

纳兰红裳紧咬朱唇,背过身去,声音有些喑哑,“退下吧。”姜庆看了一眼,不敢不从,待人都出去了,纳兰这才转过身来,清泪几行,相思煎熬,如今,纵是有了她的消息,她仍旧不能放下一切,义无反顾的带着赤踏足云桑的土地,寻觅她的心上人。

她不能,她以前不能,现在仍旧不能。纳兰疲惫的跪坐在地,厚重繁琐的华服萎靡的蜷在一处,她的泪,掉落在白玉石上,只能任由蒸发,她突然想起一事,猛然惊醒,顾不得眼上还有残留的泪渍,从柜底取了卷轴就跑了出去。

赤策马而立,冷眼瞧着纳兰气喘吁吁,手上拿着画卷,细下看去,他的主母,双眼还有哭过的痕迹,看到这里,赤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些舒缓。就这样不顾摄政王威仪,亲自赶来,只为送上一幅画。赤倒真有些好奇,这是怎样的一幅画?

“若是阿生,烦劳赤交给她,就说。。就说本宫日夜都在念着她。”

赤接过卷轴,拜别纳兰,跨马而上,疾驰而去。

纳兰望着他义无反顾的身影,心中沉重。我何时,才能有这般洒脱,不为世事拖累,想见她了,不远万里,只要踏上征程,就能见到心中所思。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一颗心揪的生疼。多希望那人是她,又多怕那人是她,你若活着,不见我去寻你,你可气我?纳兰红裳一颗女儿心,自得知阿生的消息之后,徘徊不定,犹自是一个痴心倾付的女子,在忐忑如何面对自己的情人。而并非,是权势倾天的摄政女王。

纳兰也苦,各人有各人的苦。她不能放手去寻,就要忍受赤的冷嘲热讽,她不能反驳,因为自始至终,她的确不能自由的去爱一个人,这,是纳兰对她的阿生,深深地亏欠。

只能暗自落泪,明明痴情,做不到云偿那般寡淡,也不能成为云商那般的狠心。于是,两边煎熬,都是苦楚。

谁人有谁人的不易,若得体恤,热泪相迎。

云桑。焚琴宫。

阿生一派悠闲,在树下练武。云偿在她不远处,静心垂钓,河岸平静,流水平缓,说不出的静谧安好。云偿微闭着眼,衣袖不染尘垢,身边放着一个鱼篓,鱼篓里的鱼又小又少,看着有些可怜。

如果算的不错,北离那边也该来人了,只是,来的会是纳兰红裳吗?如今她位高权重,又有幼帝需要扶持,云偿倒真的希望来的人会是纳兰红裳。若是纳兰亲至,她放手阿生心里也会好受些。只是,她会如愿吗?

云偿心底还藏着另一个人选,只是若来人是纳兰,她会为阿生感到开怀,也为此心生祝福。她凝神思索,阿生早就练功歇息下来,三步两步的就跳到云偿身边,蹲在地上,在鱼篓里柃出一条手指长的小鱼,眼巴巴的瞅着云偿,“姐姐,这鱼好可爱!”

云偿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可怜的小鱼也就阿生手指长短那样,淡然的俏脸浮现一层红晕,“姐姐本来是要钓大鱼给阿生养身体的,谁知竟钓上来一株鱼苗。”云偿起先心思不在这上面,这一看去,鱼篓里的鱼大多是小鱼,最大的也就手掌长短。云偿轻咳一声,素手拂过,将鱼篓里的可怜鱼放生。

阿生眼瞅着一条条的小鱼重新回到河里,竟有些不舍,神思一动,说道,“姐姐既然要吃鱼,阿生下河给姐姐捉鱼去!”

说着就提了袖子,挽了裤腿,云偿心想,这那里是姐姐要吃鱼,分明是阿生自己见鱼儿生了玩弄之意。三下五除二的下了水,水不算深,刚巧没了膝盖。阿生手里握着鱼叉,看准了鱼儿马上刺

下。

云偿乐的清闲,阿生愿做什么,她也不会阻拦,相处的日子不多,终有尽时。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一举一动,都是不能言说的幸福。

阳光照在泛起的水波上,照在阿生的脸上,鱼叉刺下去,激起水花打在身上,阿生笑容明媚,不顾脸上的水渍,冲着云偿便是大叫,高高举起手中的鱼叉,“姐姐姐姐!大鱼!阿生捞了一条大鱼!”

云偿心想,她笑的真好看。伴随着阿生的笑,云偿唇角也微微翘起,看的阿生一时晃了眼。“姐姐姐姐!你笑的比大鱼还美!”

小孩子嘛,咳咳,没什么审美观念,我家阿生淳朴良善,本宫生的本来就比大鱼美。云偿在心里想着。末了,她又抬眼看了一下,默念一声,大鱼。。。。。。云偿只好安慰自己,我家的孩子,咳咳,那是我家的孩子,所以,将本宫和大鱼放在一起,这个。。。还是可以的嘛。。。

篝火燃起,一阵鱼香飘起。

云偿望着阿生发呆,掐指数着相处的时日,向来淡然无争的云偿,此时身上竟有些落寞。她的神情,她的眸色,都像是漫天大雪里被遗弃的梅花,冷艳凋残,寂寞无声。阿生正吃的津津有味,瞧见云偿失神,随即胳膊递了过去。

云偿是被鱼香味搅扰的,低头看去,阿生噙着笑,手上是除好鱼刺的嫩肉,飘着香味,温度恰到好处。她突然有种被感动的无措。阿生记忆尚在时,对着自己,只有温暖的笑,和不多的关怀,向这样的悉心呵护,即使是如孩童般的稚嫩,心意却是难能可贵的好,云偿触景生情,想到即将分别,越发的心痛。

她伤感的眸子直直望进阿生的眸子,她看到的,是这人的赤子之心。被云偿这样的看着,阿生心底不知怎的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她凭着本能,觉出云偿的反常,心生不忍。“姐姐,姐姐不要不开心。阿生把剩下的鱼都给姐姐!阿生绝不贪心!”她说的认真,就真的把所有的鱼挑好了鱼刺递给云偿,万般小心,生怕她的姐姐不开心。

云偿见她一脸担忧的表情,终于克制不住的张开双臂拥抱了她。她的头抵在阿生的肩膀,青丝垂落在她的身上。

“姐姐。。。。。”

“不要动,阿生。。。”

云偿的低语传来,阿生便真的一动不动,手里还拿着串好的鱼肉,她脊背挺直,闻着来自云偿身上淡淡的体香,脑海里若有若无说的浮现出一人的面容,面容不清,但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

阿生仔细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唯唯诺诺的开口,“姐姐。。。。阿生。。阿生以前是不是见过姐姐?”

云偿苦笑,竟是忘了。她与此人提及纳兰,却丝毫未将自己诉说,相逢始末,相救情缘,她一味都选择了刻意避讳。不说自己,是云偿骨子里的傲气,而阿生能够忆起,却是让她欣喜。

“怎么?你想起来了?”她突然有些患得患失,若阿生恢复记忆,做的第一件事,是不是就是要离开她,离开她的焚琴宫?

阿生摇摇头,从回忆里艰难走出,“不,只是姐姐给阿生的感觉太熟悉了。”她话音一转,满脸带笑,“有记忆的我是不是也喜欢姐姐呢?”

云偿默然,似在回忆往事,言语里多了几分喟叹,“有记忆的阿生,最爱的,是一个叫做纳兰的女子。”

阿生皱眉,“姐姐每次都说阿生最爱纳兰,提及纳兰姐姐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阿生最爱纳兰,那纳兰如今何在?”她一时竟起了小孩脾气,可不是么,云偿心想,这人就是个孩子。

阿生想起姐姐口里的那个纳兰,突然有些心酸,抬头问,“姐姐,是不是阿生不乖,那叫做纳兰的女子嫌阿生麻烦,就丢亲阿生了。姐姐心善,不忍见我沦落受人欺负,就将我捡回来了,是不是?”

云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是一笑,“不,阿生很乖。阿生从来不是麻烦。”

阿生小孩子心思,见姐姐并未详细的回答,更加确定自己是被那个叫做纳兰的女子抛弃了,小脸布满了委屈。

两人兴致缺缺,总算是在日落时分回了宫,这刚回宫,就听的有人来报,有客到。。

云偿面色突然有些苍白,问,“是男是女?”

婢女回答,“是名男子,从北离来。”

得到这个回答,云偿面色复杂,看着阿生,眼底尽是不舍。

该来的,总会来。云偿深吸一口气,携手阿生一同走了进去。而另一旁,赤携带画卷,已经等候多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