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问世间情为何物

花溪的泪落在莫言欢的棺木上,静静的,整个葬礼似乎都在为一段感情默哀。铸剑山庄的老管家一瞬间苍老的不成样子,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呀,怎么就。。。如此,不得善果呢?

来的人听了这些多少都有些悲伤,对叙述里的越凉醇无不咬牙切齿,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当真是狠心又绝情。

段衍生藏在衣袖里的手握的紧紧的,越凉醇,好一个越凉醇!她本是玲珑心思,早就听出一些端倪,如果越凉醇的目的是要达成两国的协议,那么言弟断不会死。分明是有人存了杀心,或许要杀的就是这越凉醇,阴差阳错,却害了她的义弟。

花溪泪眼低垂,抚摸着没有温度的棺木,神情温柔。

如果莫言欢还活着,见她这幅模样,定然是欢喜的。此刻的花溪,温柔的就像是温煦的光,“在我心里,当他说出那句喜欢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他的妻了。”她低声说着,因为安静,这声音俱都落入了在场人的耳里。

花溪依旧跪倒在地,半刻才抬起了头,“我皇。”

段衍生抬眸,声音伤感,“何事?”

花溪回忆着与莫言欢的过往,竟然笑了。“言欢平生最敬的就是我皇,笑言若逢大婚,我皇必当证婚之人。。。”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了哽咽。

段衍生叹息,“也罢。今日朕就为你二人指婚,花溪,爱过一场,不留遗憾。”

“跪谢我皇恩典。”花溪这才有了神采。言欢,你看,我是你的妻,我已经是你的妻了。

在场一片唏嘘。

刀光闪现在一刹那,下一刻,已是血染白衫。

“花溪!”

“师姐!!”

“花剑师!”

花溪拒绝了段衍生的救治,“他不在,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这一生都在他身边相随,他突然离开,黄泉下会冷。”

“我怕他冷。”这句话,几乎是哭着被她说了出来。“求你,让我随他去吧。”

如果说在场的人,最能体会到那种生死离别的,段衍生必定会是其中一个。花溪挣脱了她的手,段衍生木然的站在那里,眼看着花溪身上的血流出的越来越多,一直隐忍。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就是云偿来了也救不回来。况且,今日云偿并没有来。云偿,那个淡如仙的女子,像是在刻意退避在她的生命里。

段衍生的心,莫名的很疼,她束手站在那里,哪怕是一国之尊,身旁围绕了好多人,可她依旧感到孤独。很孤独。

莫言欢死了,花溪也死了。

一场葬礼成了两个人的葬礼,静静的在一方国土沉默着。

段衍生回宫时,脸色阴沉。尚未来得及脱下素服,直接上了金銮殿。“朕与孤落!不死不休!”金殿下,没有人有胆子在国君盛怒时触犯禁忌。

越凉醇奔走在山路上,几天几夜,终于在一个深夜被俘。追捕越凉醇的代价太大了,不过,身为一国之君的段衍生,付得起这个代价。以命换命,所以,在段衍生余怒未消的时候,如愿的看到了让她咬牙切齿的仇人。

她冷冷的盯着这人,神色淡漠如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莫言欢死了。”

越凉醇身躯一震,眼底是愤怒和不甘,为什么她要承受不白之冤?

段衍生一身紫金龙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继续说第二句话。“他是死在你的丹药下。”

越凉醇以一种极为屈辱的姿态,跪倒在冰凉的白玉石上。“我并没有想要让他死!”

段衍生不理会她,继续说,“花溪在几天前,也死了。”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越凉醇终于开始感到恐惧,不!从她见到一身龙威的天子时,她已经怕了。怕的不敢承认,不想再面对。她的头低了下来,声音有些黯然,“你要杀我?”

段衍生一声嗤笑,转身看着落魄如斯的越凉醇,问她,“你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动手?”

越凉醇面如死灰,是呀,如今的眼中钉已经是天潢贵胄,自己呢,不过阶下囚而已。不过,她还不想死。

“是有人要害我,我对莫言欢没有杀心,陛下应该去找真正的凶手。”

段衍生叹了一口气,“不必了。”像是已经认定了一切,“孤落朕早晚会灭。”一句话,说的豪气如云,越凉醇在这一刻,虽然惶恐,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几年不见,已经有了这样的魄力。她,不如。

她苦笑一声,“没想到,最后还会落在你手里。”

“是呀,朕也没想到,言弟会死在你手里。”

越凉醇神情僵硬,胸腔里闷闷的让她说不出一句话。这,就是败者为寇吗?她突然想起青横,然后一句话就飘荡到耳际。

“放心,没有人会来救你。”段衍生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朕要让你老死在囚牢里,生不如死!”

越凉醇神情一滞,半晌才开口,“害莫言欢的,是太妃。”

如果不是太妃对自己厌弃了,药王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她只能想到这里,事实上,她之前的表现的确让太妃厌了。宠物太顺从,太讨好,很容易被花心的主人厌弃的。说起来真可悲,在角色扮演上,越凉醇

就是太妃的玩宠。所以才会一步登天,才会得到诸多特权,才会在失去价值的时候,让人觉得碍眼。

越凉醇的心志被摧毁,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段衍生冷眼旁观,只能说,各人有各命,而这命是由自己决定的,所以,她同情越凉醇,却不会因此原谅她。

她无论对自己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唯独不该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而言弟的命,只有越凉醇痛苦才能让她好受点。

“求你。。”越凉醇跪在她脚下,“求你,把青横救回来。”

段衍生冷笑,“越凉醇,你还有人性?”挥袖,离开。她不介意此时来嘲讽她几句,有些人既然已经回不来了,你既然活着,不应该让人来讨回一些什么吗?

一月后,段衍生率队踏足北离这片国土。北离摄政王亲自来迎。

纳兰红裳望着眼前这人略显消瘦的模样,心口发疼。“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她当然知道她是因为莫言欢的死忧心过重,只是,还是忍不住责怪,你这样,我见了岂不是更加难受?

纳兰的目光格外深情,在她的深情里,段衍生低落的心终于得到了缓解。像是溺水的人呼吸到了空气。

小皇帝沉默的看着,段衍生来时,他远远的看了一眼,稚嫩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以后,朕也要做一个像她一样出色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有一个像姑姑一样的女人来爱。

她二人并肩执手入了皇宫,温情的一幕,被北离的臣民记住了多年。

重新回到这里,往日的记忆纷至沓来,段衍生犹有感慨,她细心打量着多日不见的纳兰,眸子里满满的是柔情,“辛苦你了。”

纳兰轻笑,“这又算什么呢?”

是呀,这又算什么呢。比起我们走过的路,这又算什么呢?阿生心想。

哪怕你我已贵为至尊,不也只是爱情里两个渴望温暖的平凡人吗?段衍生脱去皇袍,回到纳兰的身边,再次成为了她的段阿生。她贪恋她身上的温度,然后久久不肯放开。

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纳兰只依着她,不发一言,却是用身体贴心的抚慰了她。她二人已是世间最为亲近的人,当然,如果不算上曾经和云偿的那段时光。纳兰像是已经忘了云偿此人,安心的守在她的心上人身边,两两相拥,在对方的怀抱里放下一切疲惫。她们已经过了那段热烈激吻的时光,沉淀积累下来的,是只有深情才能绘画出的模样。

缠绵眷恋过后,段阿生从纳兰怀里抬起头,她的声音有些委屈,又带着不平,“裳儿,言弟不能白死。”

两人心有灵犀,

纳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你要对付孤落了?”没有吃惊,也没有讶异,有的,只是平静的阐述,像是在问一句,你要睡了一样的简单。

段阿生点点头,目光深沉,“天下大统,如果言弟不是死得早,孤落,我不会选择现在出手。”

纳兰沉吟,“我们需要准备一番。”她说的是我们,纳兰红裳丝毫不介意两个打一个,有本事惹她的阿生,就要随时准备承受她的怒火。这是一件极其正常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一夜,堂堂云桑国君正大光明的在北离皇宫睡下,睡在纳兰红裳身边。她们已经有了夫妻名分,但这样的亲近相守,在最近几年格外珍贵。

暗夜里,借着窗外的星光,段阿生夜不能寐,她问纳兰,“我要建立一个天下大同的国度,从你我做起,改革,向来不是一日之功,裳儿,我有点心急了,我想早点见到那一天,我想你,想每天都见到你,你呢?”

纳兰怀抱着她的阿生,抚摸着她的眉目,声音温柔,“既然已经做了,一定要做好,大不了,过两年不做摄政王了,我只做你的小妻子。”

这一夜,段阿生的疲惫尽情的得到了释放,正依了那句话,段阿生如果有纳兰,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来的。

她要对付孤落,纳兰陪她。她要一度春=宵,她也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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