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善山庄老庄主南凛衣遇害的消息不胫而走,触觉敏锐的人不由的开始心慌,这江湖的安定怕是要搅乱了。南凛衣身为广善山庄庄主,又有武林一善的美誉,来吊唁的人形形□□,巨商富贾,坛名流,江湖侠客,一下凑了齐全。

山庄上下被低沉哀伤的氛围笼罩,老庄主待人和气,从不苛待下人,想是这样的主子更受下人爱戴吧。

南振衣一身缟素,面容憔悴,神色间隐忍的苦痛依稀可见。立于门外,接连对着前来吊唁的人行礼。叔伯间关系好的也会适时宽慰几句,唉,事发突然,谁又能想到以善立足江湖的南大庄主会横死在家中?

莫言欢一行远来是客,本是来赴约到头来成了赶赴葬礼,心里早已对凶手怀恨。说起来,莫言欢身为七君子之一,护卫江湖安宁本是义不容辞,如今,广善山庄出了这档子事,且不说南凛衣在江湖上声誉极高,就是莫言欢亲至广善山庄也是受了南凛衣邀请,他此行低调,原以为行踪严密,还是比凶手慢了一步。暗中之人想必是早有蓄谋,杀人灭口。换言之,南凛衣邀约定是要告诉自己什么。莫言欢隐约觉得不简单。

段衍生一行正是在南凛衣死后第二日到达。

白衣白马,清一色的段家服饰。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来为老庄主奔丧。白衣男子率先跳下马来,身姿挺拔,俊美非凡。如此惊艳,让旁人直呼这是谁家秀美儿郎

旗帜飘摇,绣着两把未开锋的剑。段家家徽!素闻惊世公子段衍生俊美宛若天人,稍一推敲此时也知眼前美貌少年是谁人了。

“隐世城,段衍生。”少年微微抱拳。左右跟着两人,神采奕奕,面容清秀,是随从的装扮。段衍生前来吊唁,留下凌叔带人去调查一些江湖中事。

“段城主!”南振衣凄然开口,躬身行礼。

段衍生眼中一片了然。“振衣莫要多礼,南老之事生自当竭尽全力。”朗朗清音,君子之风。

得了段衍生一言,南振衣心下终于安定下来。精神一振,才发觉还未请贵客入门,如此失礼,不禁汗颜。

“振衣可是要打算在此长叙下去?生倒是无碍,切莫因生怠慢了满堂宾客呀。”话是这样说,言语中的打趣倒是缓了南振衣的窘迫。“城主所言极是,振衣汗颜。”南振衣话音一转,“恭请段城主入府!”

段衍生直觉背后一道视线传来,灼热又熟悉。回头环顾却不见有相识的人,一时只好作罢随了南振衣入府。

人群里。红衣女子一身斗篷,遮住了面容,就是身形也隐去大半。她从北离一路赶往云桑,三天三夜的行程,废了几匹马到底是见了她一面。几年没见她一身幽兰气质更胜往昔,身形略发清减,那张脸倒是无甚变化,敛去玩世不恭的姿态,沉稳,傲然,恰似一把蓄势待发藏于鞘中的青锋剑。难怪云桑百姓皆言,白衣公子,惊世无双。纳兰红裳当时决意偷跑出北离王宫均是凭了一腔执念,未曾想,见了面又是如何,一个是举国臣民奉若神明的惊世公子,一个是敌国尊贵的长公主。是爱,是恨,家国大义前,容不得儿女情长。

纳兰红裳痴痴地望了一眼,随即转身,宽大的斗篷随风鼓动,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渐渐飘散,惊世公子,他日相逢,刀剑相见!女子该是不忍吧,冷了心肠,伤了自己也只能叹息。她原谅了她,并不意味着不恨吧。在长达五年的煎熬里。

“久闻段城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呀。”一身穿儒士服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气质凛然,羽扇纶巾,格外有人的品味。一双眼炯炯有神,似要看透人心。对视久了,难免会让人产生些冷意。但那谦谦君子的形象下一刻又会让人放松警惕。

“冷前辈谬赞,衍生何德何能。”段衍生言语洒脱,一番推辞倒也显得自然。

面前这位冷姓男子,人称“书墨君子”,素来侠义有为,好结交江湖名士。在江湖中无甚势力,凭借一把铁扇倒也顺风顺水。

身为绣云七君子,江湖生乱一年只几次出得城,对于段衍生其人,武林中人倒是听的传言居多,惊世公子俊美非常,惊世剑法出神入化,云云。冷乾初见段衍生心内讶异,此人不过双十,内力修为竟是他也难以估量,浑身气度衬上一张俊朗的脸,纵是埋在尘沙中好像也能发出光来。人中龙凤!冷乾微眯了双眼,再去看时,又是那个“书墨君子”,谦谦有礼。

声名在外,一来二往段衍生也算是将江湖中称得上人物的认了个眼熟。加之对江湖的了解,大致做到了心里有数。吊唁完毕,段衍生舍了众人,随了南振衣进了聚客堂。

莫言欢得了段衍生入府的消息就早早的守在聚客堂。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他不喜江湖门派间的虚礼,正当耐性快要耗尽时,抬头只见两道人影映入眼帘。

“段大哥!”莫言欢急忙起身相迎,眼中仍是溢出一丝讶异。来人身形修长,眉眼冷艳,白衣翩然。他这“大哥”是愈发的俊美了。

段衍生轻笑,“言弟别来无恙?”

莫言欢一脸苦闷,“自做了这绣云七君子,人生可是少了好多乐趣呀!”言语里倒真有些怅然。

十二岁那年,段衍生随着爹爹拜访铸剑山庄,结识了人生里第一个朋友,少年年纪,正是跳脱的时候,两人意气相投效仿桃园结义结为异姓兄弟。而这莫言欢也是少数得知段衍生身份的人之一。

两人一来二去倒是把身旁的少庄主南振衣抛却脑后。南振衣见两人称兄道弟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叙旧,庄上事务杂多,只好匆忙离去留下二人畅谈。

莫言欢眼里的怅然段衍生自是看的清楚,心下一叹。身为绣云七君子肩负苍生,重任在肩岂是好推脱的。当下遣了小厮将

棋盘拿来。

“言弟,可否陪为兄下盘“好棋”?”莫言欢一扫颓唐,眉眼肆意,“好!”

想当初二人相识便是缘于一手残局,一夜终局,莫言欢惜败一子。

黑白厮杀,两军对垒甚是激烈。段衍生手执白子一脸云淡风轻。她这义弟,天资聪颖,奈何本性纯良,行走江湖又身居高位,官家的人,江湖的人,哪个又是好相与的?任情纵性恐怕哪天会吃了亏,以棋炼性倒是再适合不过。

“段大哥,你若再神游,将危矣。”莫言欢一脸得意。“说起来,做弟弟的至今还没有赢上大哥一次呢.”

“对弈在乎心性安稳,言弟若要反败为胜,为兄看来,不易呀。”说着,手起子落。困杀之局,已破。莫言欢一时微愣,“言弟受教了。”

段衍生欣慰一笑,长身而起,目光转而深邃,“南凛衣死的蹊跷。”

莫言欢点头,“你我兄弟二人先后收到请帖,而后南凛衣无声无息的死在自己家中,若说无事,怕是鬼也不信!”

琉璃宫,相思堡,焚琴阁,红豆坊皆派了使者前往,段衍生,莫言欢身在庄中自不消说,秀云七子,独独少了机关门。

南凛衣死于一剑封喉,江湖中擅长此道的也不在少数,这南凛衣又是知道了何事弄得非死不可呢?窗外花好月圆,鸟语花香。段衍生轻揉眉心,此情此景还真是煞风景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切,才只是开始。

七日后,南振衣重整广善山庄,成为当家之主,一道绝杀令传出,诛杀步黎。并有南振衣亲口允诺,报父仇者以半座山庄作为酬劳。南凛衣死于剑伤,用剑之人堪称高手,剑锋凌厉,剑式刁钻,杀人手法和问情教冷铭护法步黎相似。问情教立足江湖百年,亦正亦邪。护法步黎行事诡异,向来不问江湖道义。更有甚者,将二十年前步黎与南凛衣的一段恩怨牵扯出。若说步黎杀人,倒也不是没有根据。

广善山庄因了南凛衣乐善好施在江湖上得了个好名声,如今南凛衣虽死,广善山庄的那块招牌还在。杀了步黎名义上是为江湖除害,伸张正义,还能坐拥广善山庄成为半个家主。这样的好事,不过是诛杀一个步黎?问情教教众遍布岭南,教主慕容问情武功盖世,行踪诡异,常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问情教在岭南势大,只要步黎踏出岭南,纵是她有三头六臂也难保马有失蹄。

段衍生按兵不动,显然是默许了此行此举。

“大哥莫非真的认为是步黎杀了老庄主?”

“南凛衣死的前一晚,步黎出岭南暗中来了混阳。”段衍生沉吟片刻,“一剑封喉向来是步黎惯用的杀人手法,杀人者,虽不是步黎,定与步黎相关。”步黎来混阳的消息段衍生也是近日知晓,南振衣下绝杀令她无心过问,江湖事江湖了,便是不容置喙。

南凛衣之死尚未消停,江湖又传出一条令人震撼的消息——相思堡堡主上官辙的胞弟上官凌死了。死于暗器消魂。暗器消魂,机关门独门暗器!

江湖生风雨,辗转离愁多。一时间,江湖像热锅里的大肥鱼。相思堡堡主上官辙悲痛欲绝,誓要手刃仇人。机关门一夜之间被推上风口浪尖。绣云七子若因此生了嫌隙,这天下怕是真要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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