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们面前站着一个人,那人背着身子,一袭天青色长袍,身姿挺拔,笔直的站着,他并没有看向楚灵月和慧香,而是看着远处起伏绵延的山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是谁?”楚灵月听这人话中的意思好像是早就知道她要来似的,不由得扔了手中的菜站起身来。

这人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此处,而且听他话中的意思显然知道她,此时能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必然和慕容熙有关系,她不由自主的提起心来。

“我是灵溪山的下任掌门,也是慕容的大师兄灵风,我得知你要来此,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那人说完缓缓的转过身来。

只见天青色的衣袍一尘不染,裹着他颀长挺拔的身躯,一双细长的眼睛波光潋滟,光华内蕴,发间插着一根木簪,这人一眼望去老成持重,风度不凡,颇有一派掌门的样子。

“大师兄,灵月这厢有礼了。”楚灵月见眼前之人气度高华,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砸次,忙向他行了一礼口中也称他大师兄。

“呵呵,不必多礼,你本是小师叔的女儿,说起来和本派也有些渊源,若不是他当年出了事,你本来也算是我们的小师妹了。”

那人说话不急不缓,嗓音清浅,平静如水,听起来很舒服,对楚灵月有种淡淡的关怀,顿时让楚灵月觉得亲切。

“大师兄,既如此,那我们这下便更加亲近了,你是早就在这里等我么?”

“恩,我下山已经三日了,知道你要来,所以来接你上山。”那人背着手,眼睛一挑打量了楚灵月一眼,缓缓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的?慕容他怎么样了?”楚灵月忍了半天了,终究没忍住,还会是问出了口。

“你倒是对他很紧张。”那人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有些揶揄的说道。

“大师兄,我此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自然紧张他了,你快告诉我。”楚灵月见他的神情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不由有些放心。

“他现在还在灵山天池中没出来呢,最快也要三日。”灵风见她一脸急切的模样,不由得想到慕容熙叮嘱他的话,顿时有些黯然。

“灵山天池?大师兄,那他的毒解了么?灵山天池又是什么地方?”这是楚灵月最关心的问题,其实她心中也是没底的,这些日子她日日担心那雪狐之王和解毒丹溶合也解不了他的毒,不过听了灵风刚才的话,似乎他此时还是安全的。

“是灵溪山的千年温泉池,那里的水有洗髓伐筋的功能,他回来之后的当日,寒毒便又发作了,因为师傅不在山中,当时情况紧急所以便只好由我给他解毒,我按照他的话将解毒丹和雪狐之王的血融合后给他服下,他的身子果然承受不了二者结合的巨大药力,我和几位师弟一起给他解毒,在练功房待了七日夜才将他的命救了下来…”

灵风说这段话的时候仍然是不温不火的,但楚灵月却听得心惊肉跳,他们师兄弟守了七日夜才将他的命救下来,那当时的情形是有多么危急啊…

“之后他便在强大的药力作用下晕了过去,我们师兄弟替他全身洗髓伐筋之后将他放入天池中让他自行恢复,此时已经三日了,他…还没有醒过来。”

灵风说着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楚灵月一见他皱眉就知道事情不妙,看灵风气度高华的样子定然是沉着稳重之人,泰山压顶面不改色,从他刚才的叙述之中便可判断他的心情不会随着任何事而大起大落,再大的事发生在他眼前,他也不会惊慌失措。

“他还没有醒过来是什么意思?那他还会不会醒?”楚灵月急急的问道。

“不知道,这个,要看他的造化了,他体内的寒毒不是普通的寒气侵蚀身体,而是中了一种叫做寒毒花的毒药所致,这种毒据说是来自北雪国皇室中,此毒的最终解法需寻找人世间至阳至热之物以武功高强之人的元阳之气打入体内,以毒攻毒才可最终解开,而你炼制的那解毒丹和雪狐之王之血其实也是一种以毒攻毒的解毒方法,但是此法我们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所以,现在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若是他能挺过去,也许毒便会解了,若是挺不过去,那后果我们也预料不出…”

灵风见楚灵月神色哀戚,心下不忍,但还是将实际详情都告诉了她,因为解毒之前慕容熙便嘱咐他一定要将实话告诉她,楚灵月最受不了欺骗。

“那就是说,他很可能还会死去?”突然之间楚灵月的心空落落的如遭重击,虽然预料过这样的结果,但她一直对慕容熙有信心,也一直信任着他,他当初说过自己不会有事的,而且又大张旗鼓的回到灵溪山解毒,她本以为,应该会万无一失的了,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岔子。

“不知道。”灵风简单的说了一句,不再解释,也不敢轻易的臆测。

“我要去看他。”楚灵月一抬头盯住了灵风,眼神凄楚的望着他。

“他现在在天池中,即使去了也于事无补,只能等他自己从那里出来。”

“为什么要等他自己出来,我想现在便去看他,我要看他在天池里是什么样子。”

楚灵月听了灵风的话越发的担心,叫了慧香便转身往回走,去拿东西,她恨不得立即便上山,看到他之后她才能安下心来。

灵风在她身后叹了口气,知道她性子执拗,也不勉强,只好跟着她回到茅草屋中,等着她收拾东西,然后带她上山,怎么着都先到了山上再说。

楚灵月和慧香回去后,恰好碰到聂七也回来了,聂五也和他在一起。

“聂五,你回来了?你家主子如何了?”虽然楚灵月从灵风那里听到了关于慕容熙的事,不过此时见到聂五,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再问他一番。

“姑娘,我家主子说叫你在这里等他,不要上灵溪山了,他会尽快下来的。”

聂五见了她,眼中也有一丝喜悦,但也很快被忧愁取代,只是遵照慕容熙的吩咐将他之前的话转达给她。

“为什么?聂五,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告诉我,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哪怕是他现在已经死了。”

楚灵月一急见聂五和大师兄二人说话都有些躲躲闪闪,而且二人话中的意思都是不想让自己去天池中看他,不由更加着急,她已经预感到他是出了什么事了,否则他们绝不会这样说。

“姑娘,你先别急,主子他还有希望活过来…”聂五见楚灵月说出了如此决绝的话心里一急便失口说了一句话。

“什么?什么叫还有希望活过来?”楚灵月顿时提高了嗓门声音有些尖利的吼道,同时也转头看向了在她身后的灵风。

“聂五,你将实话都告诉她吧,我就知道,她既然找来了这里,是瞒不住的。”

灵风叹了口气,花光璀璨的脸上现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吩咐聂五。

“是。”聂五看了楚灵月一眼才慢慢的开口。

“何夫人临终那日悄悄的告诉过古巴图说主子的寒毒即使用雪狐之王和解毒丹溶合成功率也只有一半,而且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她也预料不到,但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大多消耗体力和功力过大,成功者不足百分之一,她当日怕你心中失望,所以没告诉你这些话,只将这话告诉了古巴图,让他转告我家主子。”

“我家主子得知这事后本来不打算医治,又怕你失望,所以在来灵溪山之前将他的另一个身份泄露给了皇上,并将自己这些年来的所有身家一千万两银子和在全国各地的产业全部上缴给了国库以缓解朝廷的国库亏空,以这个为条件让皇上下了退婚圣旨,还姑娘自由之身…”

这事慕容熙本来没打算让楚灵月知道,只是想默默去做的,但聂五没忍住还是将这件事也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他自己将上官钰的身份泄露给了皇上,还将自己名下的银两和产业全部上缴给了朝廷?”

“是。”聂五垂着头答应了一声。

楚灵月一惊,心中钝钝的痛了起来,他的另一个身份不仅有富可敌国的财产,还有暗卫眼线一些暗中势力,他这么做等于是将自己的底都泄露了出去,万一将来有个好歹,那他连个退路都没有了。

怪不得那些日子他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说是在清算陈年旧账什么的,怪不得他一直说让自己放心,让自己信任他,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打算用自己的全部身家来换她的自由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叹服他的深谋远虑,原来朝中局势他一直看的清清楚楚。

他知道朝廷中党争厉害,夺权是迟早的事,估计也算准了若是新皇登基国库一定亏空,拿这么大一笔财产去换一纸退婚书估计无论是新皇还是太上皇都是愿意的吧?

而且刚好又发生了灾情,估计这些事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所以即使那日皇帝给宁宸一纸赐婚圣旨,宁宸抬着聘礼上门,他仍然云淡风轻的让自己接下那圣旨,因为他知道,若是亮出自己的家底,皇帝一定会答应他还她自由身,可是,这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

“其实他来之前便知道自己此次可能再也无法醒过来,可是他还是不想姑娘失望,想来这里 一试,那日到了灵溪山,主子当即寒毒便又发作了,所以才冒险解了毒,不过,他说若是姑娘来了他不想您亲自去看他,不想让您看到他憔悴虚弱的一面,所以要你在山下等他,若是真的苍天有知,他定能挺过去,他一醒来便会立即下山和姑娘相会的。”

聂五说完这话之后看了一眼灵风,灵风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这是慕容熙的原话。

“聂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这样的情形,一直瞒着没告诉我?”楚灵月听了聂五的话之后不由想到聂七有几日愁眉不展的,她怀疑聂五一直和他是有联系的。

“姑娘,我只知道何夫人说的话,自他上了灵溪山之后的消息我一直不知道的,我确实没和聂五联络。”

聂七知道楚灵月问这话的意思,忙开口解释自己并不知道,他知道楚灵月现在心情一定很激动,生怕她再生气,所以不敢欺瞒她。

“那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死是活?有没有醒过来的希望?”

这话楚灵月是对着灵风问的,无论如何她也该知道他现在的具体情况。

“她体内的毒素我们已经清除了,需要再天池中洗髓伐筋将剩余的寒毒拔出去,只是此番他的身体损耗过大,也许武功尽失,还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但也不会死去…”

灵风想着慕容熙此番即使醒来也可能成了废人一个,若真是如此,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呢。

“武功尽失?醒不过来也不会死?那不是成了植物人?”

楚灵月心中黯然,怪不得他不肯让自己去看他了,他是怕她看到他脆弱的样子嫌弃他吧,可是,她既然喜欢了他,便是喜欢他的全部,无论他是好是坏,无论他的优缺点她都会全盘接受,又哪里会嫌弃?

心中堵得发慌,都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再强行要上山去看他,那便是不尊重他的意思了,所以,她做了个决定,她决定在这里等,等他醒过来,完好无损的回来,哪怕是在这里等一辈子,知道地老天荒…

灵风见她最终没有强行跟着自己上山,叹了口气之后便回去了,又嘱咐聂五和聂七也住在山下等消息,楚灵月便和慧香在山脚下他曾经生活过的屋子里住了下来。

二人在这里一住便是大半个月,楚灵月一日比一日憔悴,楚灵月每日去茅屋后面的菜园子里摘菜,回来亲自做一桌子好吃的给聂五和聂七还有慧香三人,等待的日子是痛苦的,为了暂时忘记慕容熙她只好不停的给自己找事做,她心血**让聂七和聂五去这里的集市买了许多绸缎衣料回来,和慧香给自己做了一件嫁衣又给慕容熙缝制了好几件外衫。

每日里她的工作就是洗衣、煮饭、缝补衣裳,好像一个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媳妇,终于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她几乎崩溃,再也忍不住这样没有任何消息的日子。

“聂五,聂七,你们二日给我带路,今天说什么我都要上山去看他。”

楚灵月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消散,灵风自从那日走了之后再也没来过,山上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看来慕容熙多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她的耐心也慢慢的耗光了,她不想再等下去了,这一回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个究竟。

“姑娘,不如再等等吧,一有消息灵风大师兄会派人来通知我们的。”

聂五嗫喏着走到跟前来说道。

“你别再说了,带路吧,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半点消息,难道要我等到他的尸体化成灰再去么?”

楚灵月生气了,一伸手指着聂五的鼻子高声叫道。

“聂五,还是待姑娘上去吧,的确如她所说,再等下去我也快撑不住了。”

聂七走过来向聂五说道,这些日子他们看着楚灵月明日里像个操持家务的小妇人,没有任何生气的等着消息,也暗暗的难过,万一自家主子真的醒不过来,或者成了灵风说的那个样子,那楚灵月又该怎么办?

“好,那我们就都上去吧。”

聂五拗不过楚灵月和聂七,一跺脚说道。

楚灵月将自己给慕容熙做的衣裳鞋袜带了一套,然后四人便出发了,刚走到山脚,便见蜿蜒的小路上,几个身穿道袍的人抬着一顶小轿子缓缓而来。

几人不知道是什么人来了,只好停下来等着那几个人下来自己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