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叫她如此急切跟着麻子六踏出宁园的大门?是什么,叫她隐瞒着左震偷偷取出他的信物?

忽然之间,她明白过来,当ri左震的心灰,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爱的是她,可是她心里想的是别人。他那么相信她,可是她相信的是别人。那一天,一念之差,无可弥补。

左震再点起一根烟,靠回椅子里,闭上了眼睛。

“不用说了。”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疲倦,“你走吧。”

够了锦绣,他已经实在不想再纠缠下去。

在这段伤重的ri子里,分不清是身上的还是心里的痛,刀割一般,在他清醒和模糊的边缘,riri夜夜分分秒秒地煎熬。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睡过,四周越安静,仿佛心里越清醒;可就算是彻夜地失眠,第二天还是要一如往常地站在人前。

他是左震。是青帮的龙头,无数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就算伤得再重,他也要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他就算心再乱也半分不能动声sè。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平静沉默的背后,是一天比一天的不堪重负,那一点一滴绵绵不绝的刺痛,仿佛能把人心蚀穿,时刻缠着他从来就没有消散过。

有时候连自己都怀疑,这样下去到底还能撑多久?

时时刻刻都要跟自己的感情作较量,时时刻刻都得压抑自己对她的渴望——他实在已经jing疲力尽。

这一切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他怎么能不知不觉陷落到这种地步?她不算得最好,不算得最美,甚至她心里眼里只有别人,从来不曾把他放在心上过……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荣锦绣,却能在他的世界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麻子六说得好,青帮龙头左二爷,真是好胆sè,带着一把没上子弹的枪,就敢单枪匹马地自投罗网!到此为止吧锦绣,不要再逼他继续闹着这种荒唐的笑话。

可是他听见锦绣的声音,固执地响起:“我不走,除非你听完我要说的话。”

左震握紧了椅子的扶手。那一天的事情,他已经一个字也不想再提起。

她已经亲眼看着,那个上海滩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青帮左震,那个再凶险再艰难也没皱过一下眉头的左震,却为了一个女人乱了方寸,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就算这样还不够?只要他放手,从此她就可以如愿以偿得到向英东,难道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石浩!”左震蓦然一声断喝,震得窗玻璃都仿佛簌簌一阵乱响。

伤口迸裂的剧痛袭了上来,可是他已经不觉得。

门“砰”的一声开了,石浩慌张地冲了进来,“怎么了,二爷?”

“我有没有说过,谁也不准进来打扰?”左震厉声道,“叫你带人守着外面,你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