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霜冷难眠(二)

“未婚夫?!”齐泷疑『惑』地问道,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玉嫔原本是定过亲,但是早就退亲了,所以才能入宫待选。”皇后连忙解释道。

“听说两人是订的娃娃亲,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倪贵妃步步紧『逼』地说道。

“贵妃妹妹怎么对玉嫔的事情这样清楚呢?”皇后反驳着问道:“本宫都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

“臣妾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皇后娘娘这样急切只怕有袒护之嫌。”倪贵妃冷冷地道。

“这是与本宫说话的礼节吗?我贵为正宫,一切自当秉公处理,明察秋毫,以求不使宫中的姐妹蒙受不白之冤,倒是倪贵妃如今在事态不明的时候就妄下论断,不嫌太武断主观了吗?”皇后针锋相对地说道。

倪贵妃淡淡地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皇后转过身去,继续向齐泷劝解,齐泷的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怎样的想法。

倪贵妃背对着众人的眼神扫过下面跪着的一群仆役,眼神明灭,意味深远。

忽然一个粗使打扮的宫女从行列之中扑出,说道:“奴才……奴才曾经见过,玉嫔娘娘曾经独自外出。”一言既出,满室皆惊。

施柔儿抬头喊了起来,“我什么时候私自外出了?血口喷人。”

倪贵妃明丽的红唇勾出一个妖艳的弧度。

“玉嫔你先不要着急。”被施柔儿的哭叫吵闹地心烦意『乱』,皇后的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你可是亲眼所见?”齐泷向那个小宫女问道。

“奴婢确实亲眼所见,就在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娘娘独自一人,向碧波池东畔走去。”那个粗使丫头言之凿凿地说道。

“那你可知道玉嫔去了哪里?”皇后问道。

“这个……奴婢不知,奴婢不过是个粗使的奴才,怎么胆敢窥探主子的**呢?”宫女喏喏地说道。

李贤妃想了想道:“沿着碧波池向东……似乎是琼华园那一带的方向啊。”

“这还不好办?只要查一查负责琼华园那边的侍卫都是哪些人不就知道了吗?”倪贵妃素手持着锦帕捂住檀口,曼声道。

“臣妾并未去过琼华园啊,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啊,臣妾那一晚明明去了贵『妇』娘娘您的西福宫啊。”施柔儿惊惶地反驳道。

见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倪晔琳从容一笑,道:“那一晚玉嫔确实去了臣妾那里闲话小坐,不过很快就回去了,回宫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臣妾就不知道了。”

立刻,又有一个小太监扑下道:“启禀皇上和诸位娘娘,奴才也看见了,那时候天『色』已晚,奴才们大都就寝了,已经是宫中快要落锁的时间了,玉嫔手中拿着一方鹅黄『色』的锦帕,匆匆出去,可是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只怕是……”

“高升诺,去把琼华园附近值夜的侍卫都给我传来!”齐泷一声断喝,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几乎变了调。

高升诺匆匆地跑了出去。齐泷少有如此的愤怒,一时之间,宫内的诸妃都不敢说话,只余下施柔儿哀哀凄凄的哭泣声和喊冤声断断续续,惹人心酸。

不一会儿,高升诺就回来禀报道,“皇上,人都已经带到了。还有……”说着顿了顿,抬头偷偷看了看齐泷的脸『色』,

齐泷冷冷地道:“还有什么,不要吞吞吐吐地。”

高升诺这才犹豫着说道:“还有就是奴才也一并询问调查过了,那一晚,琼华园值夜的侍卫就是原本是玉嫔娘娘未婚夫的那个慕轻涵,另外他是单独一个,没有人与他同行。”

齐泷愤愤地哼了一声,就甩袖子出去了。苏谧她们跟在身后。

宫妃的房间,自然不是侍卫所能够进入的,带来的侍卫们都站在宫外听宣。还有十几个侍卫垂手肃立在周围,是贴身保护齐泷的。

门外漱玉宫的宫妃还有奴才依然跪了一地,而刚刚被宣过来的慕轻涵等人都正满脸诧异地站在殿门口。

倪廷宣也在其中,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场中。身在宫外,众侍卫们对于宫中发生的事情当然不清楚,但是也看出几分不同寻常的端倪来,不时有定力浅薄的侍卫偷眼瞅向宫门里面。眼见齐泷出来了,连忙都跪地行礼。

齐泷也不说免礼,就这样看着跪了一地的人。

苏谧走近齐泷的身边,轻声说道:“皇上,皇家体面要紧啊,此事还是斟酌处理的好。一旦传开,只怕宫廷与民间皆是议论纷纷,对皇上和朝廷的清誉都不好啊。”

齐泷迟疑了片刻,刚刚他愤怒之中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将慕轻涵等人传唤了过来,眼下已经冷静了些,立刻想到,这一次的事情让他如何讯问呢?难道要直接问起来有哪一个侍卫与他的妃子私通吗?别说不会有人承认,就算是有人承认,这样有**份的话他也断断问不出来。

倪贵妃看出齐泷的犹豫,连忙凑近他的耳边说道:“皇上,此次的事情关系后宫的清白,依臣妾之间,不如秘密拷问宫中两人身边的宫人侍卫,必然知道一些端倪。”

“皇上,”施柔儿踉跄着奔跑了出来,“臣妾虽然曾经与慕轻涵有过婚约,可是两人之间从未见过面,如何能够私下里来往呢?更不会有锦帕之类的私物传递。”

慕轻涵跪在门口,施柔儿的话一入耳中,他原本的满脸诧异都变成了震惊。刚刚高升诺脸『色』阴沉地把他叫了过来,他还莫明其妙,哪里能够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罪名。

与宫妃私通!

就算是慕轻涵再不明宫规,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旦牵扯其中,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结果,甚至会株连到家人。想到家中至今还卧病在床的母亲,他的心里头一阵发冷,春暖花开的天气里,忽然就像是坠入了冰窖之中,从心底里头透出一股子寒意来。

他抬起头,众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猛地清醒过来。

“皇上,卑职并未行此禽兽之举。”慕轻涵立刻扬声道:“卑职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侍卫,如何敢对宫中贵人有痴心妄想?!”说着额头重重叩向青瓷砖瓦的地面,不几下就鲜血淋漓。

痴心妄想!旁边的倪廷宣听见这话身体不易察觉地一颤。

倪贵妃冷哼了一声,向齐泷说道:“自然不可能有罪犯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的罪行,此事关系重大,皇上勿要听信一面之辞,派人详查讯问才是正理啊。”

眼见此时已经闹开,注定无法善了了,齐泷有几分意动,咬了咬牙正要出声。

“皇上,”旁边的倪廷宣忽然跪地朗声说道:“微臣可以担保,慕轻涵一直恪守宫规,从无违背,与宫妃私通更是绝无可能,微臣愿意以『性』命担保。若是他有罪,微臣愿意同罪领死。”声音斩钉截铁,决然明快。

“你……”倪贵妃话语一滞,她哪里想得到事情到了最紧要关头,竟然是自己的哥哥过来拆台,她一时语塞,气愤难言地瞪着倪廷宣。

齐泷的神『色』阴沉,看着场中的众人,他现在也有一些后悔。

他原本对施柔儿报的期望甚深,所以当发现施柔儿竟然不是处子之身的时候格外的愤怒难容。当场就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吵了起来。这种事情,施柔儿又分辩不清楚,只能越描越黑,使得齐泷的愤怒更盛,结果将整个宫殿的人,甚至连附近宫室的妃嫔都引来了。

现在冷静下来,齐泷也知道这种事情悠关皇家体面,不能外传为上,早知道应该暗中命人秘密审讯才对,可是如今……齐泷扫视了周围跪了一地的主子奴才一眼,还有外面闻讯赶来的宫妃正探头探脑,看来此事想要保密是不可能了。

怎么办?

“皇上,如今天『色』太晚,此事只怕别有蹊跷,一时之间也难以查明。”苏谧轻声说道,“既然慕护卫有嫌疑,依臣妾之间,不如就派人前去搜索一下侍卫们居住的宫室,既然已经有人证明两人之间有物件上的来往,必然是有所根据的。”

慕轻涵微微一颤,抬头看向苏谧,视线骤然一顿,他转而又低下头去。

“臣妾也认为此举可行。”倪贵妃顺势说道。她想到夏真回来禀报的话语,这个慕轻涵应该是不会舍得将那方锦帕丢掉的。

“也好。”眼看事情陷入僵局,齐泷当即采取了苏谧的意见。

高升诺连忙带着几个小太监又去了。

“皇上,夜间『露』寒风重,还是保证龙体要紧,不如进屋子里等待好了。”苏谧体贴地说道,一边将觅青从屋里取来的披风为齐泷披上。

齐泷转头看去,月光之下,苏谧秀发垂肩,樱唇妩媚,只觉得有一阵燥热上来,他神『色』立刻柔软了几分,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漱玉宫又是一阵心烦意『乱』,当即吩咐道:“备车辇,回乾清宫去,谧儿与朕一起去吧。”

又转头说道:“这里的事情就先由皇后和贵妃两人收拾安抚吧。”说着挽着苏谧向殿门口走去。

留下身后的皇后和倪贵妃不知道什么脸『色』地相顾无言。

进了乾清宫甘『露』殿,内监关上殿门,齐泷拉过苏谧抱住她。压抑了太长久的热情爆发出来,夹杂着一天的愤怒和激情,苏谧婉转而柔和地承受着,直到夜阑人静的时刻,持续的热情才冷淡了下来。

天已微亮,月『色』逐渐淡去,晨光从天际透漏出来,春意浓浓的夜晚依然带着几分凉意。

殿门口,高升诺对身边走来走去的倪廷宣道:“倪副统领,您先别心急啊,如今里面是什么样的光景你猜也能猜得到啊,我这个做奴才的怎么有胆量去打扰呢?不到天亮只怕皇上是不会出来了。”他看了看左右又道:“不如您先回去,等明天早朝的时候再过来回禀就好了。”

倪廷宣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心里头只觉得心痛如绞,压抑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也是男人,里面是什么样的光景他当然能够想地到,就是这样的想象就像是在凌迟着他的心脏一样的剧痛难忍。

高升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还以为他关心同僚好友,犹自在一旁安慰道:“此事依老奴之见,是牵连不到慕护卫的,如今又没有找见那方锦帕,无凭无据,自然……”嘴上一边喋喋不休,心里头却在想着,贵妃娘娘谋划向来不落痕迹,这一方锦帕怎么就不见了呢?听娘娘的口气,应该是存在的啊。这个慕轻涵倒是运气不错。不过搜不出来最好,想起刚才倪廷宣摞下的狠话,如果真的搜出来了,岂不是要连累自己的亲哥哥,估计倪贵妃心里头也忐忑不安吧,如今搜不出证据来也是皆大欢喜。

只是那个玉嫔,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罪,还是猪油蒙了心了?唉,偏偏干出这样的事儿来。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玉嫔施柔儿一事虽然传地沸沸扬扬,但是也在第二天就出了结果,后宫负责验身的老嬷嬷承认,是她在验身的时候手重了,一不小心使得玉嫔**失贞,因为惧怕罪责所以不敢声张。

在承认的罪行的当天,这个嬷嬷就悬梁自尽了。

这一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后宫之中关于此事的谣言和议论却都没有停止,一时之间,那位倒霉的玉嫔成了众妃议论嘲讽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