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7日。施南警察局大桥路第三十八分局特别审讯室。时间已经是午夜,但审讯室的灯还在亮着。

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高级药,魏天明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魏天明暂时还不能下床活动。

田静将一份审讯笔录的复印件丢到折叠式单人病**,冷冷道:“那个鸡全都招了,你看看吧!”

魏天明看着那份口供,气得拳头紧握,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你们这简直就是污蔑!那个臭女人,简直是信口开河!我要和她对质!”

“年轻人,认罪吧!只要你在我为你准备好的口供上按个手印,你就自由了,免得我动用刑具。”田静严肃而冷漠的道。

“可是我究竟何罪之有?自由?认罪了还能自由?想让我认罪,没门儿!”魏天明怒吼道。这些天,他都在静静调养,警官们每天给他注射着各种药物,他已经一个多月不知道饭菜的味道了。此刻他很愤怒,但他的愤怒也显得那么的无力。自从醒来发现自己被铐在椅子上,他就感觉一切都像是个噩梦。而那个发廊女的供述,让他这个噩梦达到了。

田静沉默了,缓缓走到了魏天明的床前,闪电般伸出双手,将魏天明整个儿从**揪到空中,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魏天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床活动,骨骼本就已经疏松,身体处于最脆弱的状态,此刻被这么剧烈的摔打,剧烈的疼痛遍布身体的每一寸皮肉每一块骨头,脑子里全是一盘散沙,摇荡着,像要炸开。这一摔,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残忍。

“认不认罪?”田静咬牙切齿的举起不锈钢椅子盛气凌人的问。

魏天明蜷缩在光滑的地上,疼得眼泪噗噗的往外涌,艰难的抬头直视着这个残忍的警察,一字一顿的道:“无罪!”眼看田静手中的椅子就要砸向他的头部,魏天明积攒全身的力气,像一颗炮弹一般冲起来,一头撞在田静结实的小腹上,狠狠将他顶在了墙上。就这么一击,魏天明已经是筋疲力尽,哗啦一下滑倒在地上。

“好小子,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田静扔掉椅子,蹲下身,将魏天明的双手铐在背后,踢球一般踢到墙角,然后一瘸一拐的出去。

魏天明此刻连爬起来逃跑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只能趴在墙角艰难的呼吸着,静待即将来临的厄运。

未几,田静拖着一个麻布口袋进来,从他走路的形态不难看出,这个袋子很沉。魏天明猜想这一定是什么刑具,马上将会在他的身上施展**威,让他痛不欲生。说实在话,他的心里充满了畏惧的感觉,毕竟他也是血肉之躯,而且还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他孱弱的身体甚至在开始轻微的颤抖,冷汗开始哗哗啦啦的直冒。

电棍,老虎钳,绳子,小凳子,图钉,订书机,大块儿的石头,匕首,注射器,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高大的机器,上面乱七八糟连满了五颜六色的电线。当田静**笑着扯开麻布袋的时候,这些玩意儿一股脑滚了出来。这一刻,魏天明大气也不敢出,心里默默祈祷着,但愿能很快晕过去。

“先来哪一样?你可以自己挑选。”田静不屑的道,“孩子,我再最后提醒你一次,这时候改变主意,一切都还来得及!半道上受不了了再变卦,不划算!”

魏天明虽然很恐惧,但对于眼前这个假仁假义的家伙,以及现在自己的处境,他还是有个最彻底的认识的。现在的他,就像一条搁在砧板上苦苦挣扎的鱼,眼前这个家伙就是手握着菜刀的厨子。

如果现在认罪,也许就能逃脱暂时的折磨。但认罪意就味着,自己已经对这残忍的家伙妥协。一个逼你背负不属于你的罪名的家伙,做出任何事情,那都是情理之中的,此刻他可以逼你认罪,下一刻他又会逼迫你干什么,不得而知,不过绝对不会是帮你消除罪名放你回去自由生活。而且,一个背负着罪名的家伙,如何能够自由生活?

此刻的魏天明,已经很坚定一个信念,那就是绝对不会向这个家伙妥协!那么,遭受皮肉之苦是在所难免的了。既然这折磨总归是要来的,那还不如让它来得痛快一点。所以魏天明也只是淡淡的笑着,用挑衅的口吻道:“都伺候上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啦!”

“年轻人,不要这么执着。看看这段视频,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我半个小时后再来找你,你慢慢欣赏吧!”田静冷冷的说着,打开了十七寸的小彩电,意味深长的笑笑,快步走出了特别审讯室。

电视中先是一片雪花,大约持续了三分钟,然后画面开始闪现,赫然是在大桥路三巷他的家!画面中,一个精神饱满的老头子走来走去,正是他的爷爷魏长征。

显然,这并不是爷爷主动配合拍摄的画面,因为爷爷上厕所的细节居然也被放了出来,以爷爷的性格,怎么可能让人公然拍摄他的呢?又不是拍写真!电视中,爷爷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真切,魏天明无法想到,是什么样的监控器居然能这么清晰。魏天明这下真的恨不能将整个大桥路分局夷为平地!

他们监视他的爷爷,无非是想要挟他,最终的目的也就是让他认罪。魏天明的心里再度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大桥路分局的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他不过是个懵懂的高中生,遵纪守法,为人低调老实,他究竟是碍着谁了?为什么这么一宗明摆着的案件,他们却要把罪名加到他这个受害人的身上?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已经在抓狂了。

此刻认罪,他们就会放过爷爷吗?魏天明不得而知,但可以确信一点,如果他不认罪,他们一定不会放过爷爷!但是,自己在此刻妥协认罪,他们会不会得寸进丈继续陷害他呢?认罪的后果将是自己背负一辈子的污点,锒铛入狱。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魏天明无比纠结的时候,田静不声不响的走了进来,电视的画面被暂停。“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魏天明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淡淡的问:“我会被判几年?”

“如果认罪态度好,最多五年。”田静眼睛亮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认罪!但如果五年期间我爷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今天的勾当将会登上施南晚报的头版头条!”魏天明激动的吼叫道。

“哟呵,你特妈想威胁谁呢?信不信劳资现在就派人伺候电视里的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少特妈废话,劳资一天忙得像条狗,快给劳资按手印!”田静怒吼着,将记录本摔在魏天明的面前,打开一盒印泥,丢在了魏天明的右手边。

看着那份黑白颠倒的供述,魏天明的脑袋一片空白,颤抖的右手拇指狠狠蘸了蘸印泥,重重的按了上去。

“不错不错!下面我带你从头体验一下我的那些可爱的小伙伴儿!”田静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捡起供述记录本夹在腋下,缓缓走到了那一堆刑具跟前,“据说这些刑具能排列组合出一千多种玩儿法,好紧张好期待哦!”

这家伙居然不按常理出牌,要对一个已经认罪的人动用刑罚!但魏天明倒并不觉得太惊讶,对于这个将自己屈打成招的家伙,他做出任何事,魏天明都不会觉得意外,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田静的脚步声在他的耳畔响起,随后,他感觉到有锋利的东西扎入了他的指甲,锥心的疼痛让他的脑袋顿时清晰无比,他感觉到血在往外飚。而后,他感觉到订书机将针狠狠钉在了他的大腿上、手臂上、背上。他不敢睁开眼,他害怕看到自己正受到的万般折磨。他疼得浑身颤抖,哀嚎着,在心底默默发誓,一旦自己重获自由,一定要把这个叫田静的家伙碎尸万段!

许久没了新的动静,魏天明疑惑的睁开眼,只见田静正对着他开心的笑着,见魏天明睁开眼,田静笑得更开心了,将那把小凳子搬过来,粗暴的把魏天明绑了上去。而后,他鼓捣了几下那台高大的机器,把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线一股脑全连在了魏天明的脑袋上。

“哈哈,让你感受一下最新发明的恐怖机器!”田静兴奋无比的笑着,启动了机器。魏天明在瞬间进入了幻觉中。

大桥路三巷那栋老房子里,夜幕沉沉,没有任何一丝的光明,他和爷爷睡在弥漫着恶臭的**。窗外是鬼哭狼嚎,惨绝人寰。魏天明觉得好怕,他拼命的想要摇醒熟睡中的爷爷,却发现爷爷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体都已僵硬冰冷。他哭着喊着求爷爷不要死掉,求爷爷快快醒来。这时候,灯突然亮了。他发现自己抱着的居然是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正是爷爷没错!蛆虫从爷爷坍塌的鼻子里爬出来,爷爷的一只眼睛已只剩下一个大大的窟窿,老鼠在里面吱吱吱欢快的叫着。魏天明稍稍一用力,爷爷的胳膊便被卸了下来……

原本清澈见底的龙洞河此刻浑浊无比,河面一眼望不到边。玛雅在水中拼命挣扎着,头冒出水面,又沉了下去。魏天明不顾一切的朝玛雅游去,河水里数百条水蛇缠绕着他,撕咬着他,眼看着玛雅就要不行了,而他也是自身难保。魏天明费尽周折游到玛雅的身边时,玛雅居然被水里不知名的怪物吃得只剩一具骨架……

魏天明感觉有人在拖拽自己,睁开眼,便看到了田静那张兴奋无比的脸,幻觉渐渐消失。原来,田静已经关掉了机器。

“哈哈!给不给力啊?我打算今年申请专利呢!”田静拍拍魏天明那满是汗水的脸,得意的问。

当意识到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幻觉的时候,魏天明的眼泪却不争气的流淌出来。原来,人最大的恐惧是看到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受伤害!而如今这两个自己生命中仅剩下的亲人,他们还好吗?除了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