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天过去,车仁娜依然呆在法院,不停地找院长,副院长,一次次下跪,哀求:“求你们了,求你们相信我,我才是杀人犯!我才是杀人犯!不关她的事,求你们撤回判决。求求你们……”

困了,坐在地板上睡,饿了,有同情她的,买个盒饭给她,在大家的劝说下,流着泪机械地吞咽。

车跃鹏来看她,她立即扯住哥哥哀求:“哥哥,帮我想个办法救她出来,我才是杀人犯,他们都是我杀的,真的是我杀的……”车跃鹏看着语无伦次,神智已经不太正常的妹妹,只能叹气,塞了两百元钱给她后,走了。

记者闻讯赶来,她声泪俱下,一遍遍重复:“人是我杀的!可是他们不相信,冤枉沙沙,还判她十五年!他们冤枉她!”于是,新的报道又产生了:《母亲泣血喊冤:只为救女》,她含泪诉说的照片,被各家网站转载,引发新一轮舆论热潮,无数的人同情她,赞美她,巫离在别人眼里,就更加罪孽深重了。

搞到后来,法院的人不敢放她出去,生怕记者又找到了她,捅出漏子。

院长终于受不了,找她谈话,问:“你想救她吗?”“想!人明明是我杀的,可你们不相信……”“好了!”院长急忙打断她:“如果你想救她,就不要死赖在这里,帮她做点有意义的事。”

“做啥事?”车仁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应该去检察院,如果在三天之内,能够说服他们提起抗诉,那还可以重新审理,争取减刑,否则时间一到,一审判决就要生效。”

车仁娜茫然地问:“三天之内?去检察院?什么叫抗诉?”

院长耐心地给她解释:“这个案件是公诉案,如果不服一审判决,只能通过检察院抗诉,才能向上级司法机关提出重新审理的要求,不过,只有五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你得抓紧点,筹钱请律师。”又耐心讲解了半天,车仁娜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院长看着车仁娜的背影,摇摇头。两条人命,加上毁容,这么强烈的社会舆论,才判十五年,已经是上面打了招呼,尽量轻判了,检察院内部还颇有微词,还想让检察院抗诉?根本没可能!让她去找检察院,不过是将这个皮球踢出去而已,这两天,她将法院所有的人都折腾够了。

到了检察院,车仁娜又是下跪,哀求,但几乎没人理她:“这个案件已经法外留情了,还抗诉?如果控诉,二审将会判得更重!”

又是两天过去了,车仁娜蓬头垢面,头昏眼花,但没有人理睬她,偶尔有同情她的,也只劝说几句,陪着掉几滴泪。眼看还有一天的时间,女儿将被送往监狱服刑,而检察院依然不为所动,而她,只能绝望地哭泣。

十五年?让女儿去和那些三教九流的犯人一起,睡大铺,喝稀粥,吃发硬的馒头,还有没洗净的烂菜叶子?看不到天空的蔚蓝,感受不到四季变幻,人情冷暖,成天面对的,永远是冰冷的电网高墙,和身穿制服的狱警?一天一天,苦熬光阴,等年华褪尽,青春远逝,才满脸菜色地出来,孑然一身,去适应早已陌生的世界?

不!不能让女儿走自己的老路!车仁娜哭泣着,再次往何院长办公室走去,一进门就跪倒在地,两职员过来劝阻,车仁娜挣扎着,哭喊着。

何院长正要发脾气,电话响了:“喂,什么?自杀?什么时候的事情?正送往县医院?通知陈局长他们了吗?啊,啊,好,我马上赶过来。”放下电话,呆了呆,对还在拉扯车仁娜的下属说:“快让司机备车,去医院。”

“好。”下属不知出了什么事,跑着出去了。

何院长一路小跑出来,车仁娜依然抓着他衣服不放,跟着他钻进车里,说:“如果你们不重新审理,我今天死在你们面前!”何院长那个烦,真想一脚踢飞了她,可已经有一个躺在医院里了,真不敢拿她怎样,只好任由她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