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手术室的门推开了,外科主任走了出来:“家属呢?”护士和警察忙扶着车仁娜站起来。

“从病人送进医院,我们没有耽误一分钟的时间,尽力抢救,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是,在手术过程中,血压一直没有回升到正常,呼吸也一直不规则,并且,出现两次心跳暂停。刚才,呼吸突然停止,血压已经为零,心跳很微弱。不过,我们没有放弃,正在气管插管,如果再过半小时,不能建立呼吸的话,那就没抢救的必要了,大脑缺氧时间太长,就算抢救过来,也会成为植物人。”

车仁娜傻了差不多两分钟,然后冲了进去,输液管从手臂滑脱,输液瓶“砰”地掉到地板上,碎裂了。

医生追过来,抓住了车仁娜,说:“你可以在一边观看,但不能走近,因为还在抢救。”带着她穿过走廊,进入手术室,见巫离躺在手术**,双眼紧闭,手腕上,脚踝上,都覆着无菌纱布。全身插满各种管子,那血液,正缓慢地递进血管。几个检测仪上,发出不规则的叮咚声。不知是否灯光的关系,嘴唇,面色,呈死一般的白。

车仁娜惨嚎一声扑过去,但被两医生护士拉住了。何院长和陈局长两人也被允许进来站一边观看,见蹲在一边悲泣的车仁娜,心情也分外沉重。

医务人员依旧在忙碌,麻醉医生已经插好了管,开始辅助给氧,巫离的胸廓有节奏地鼓了起来,但却始终没有自主呼吸。又过一阵,心跳更为缓慢,终于停止。

医生开始了胸外按压,一会,有了心跳声,大家松一口气,但,依然不能建立自主呼吸。医生看看心率,五十次,四十次,二十次……摇摇头,对车仁娜和两局长说:“我建议放弃抢救吧,没必要继续了。已经第三次心跳暂停了,呼吸停止将近一个小时,严重贫血的状况下,全身器官都会受损,缺氧,现在心率又要停止了,就算再次按压能够恢复,如果还是不能建立呼吸,也一样没用。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陈局长忙说:“再抢救一会看吧,麻烦各位医生了。”何院长明白陈局长的担忧,就算抢救过来是个傻子或植物人,但至少罪责要轻一点,也忙附和。医生说:“请家属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会尊重家属的意见。”

刚说完,心跳再次停止,医生又开始了新一轮按压,一会,仪器上再度发出不规则的心跳声。

车仁娜蹲在一边,望着医生不停地在女儿身上按压,听着气囊的鼓动声,仪器上揪心的叮咚声,停止了哭泣。站起来,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温柔地抚摸女儿苍白的小脸。

这是她女儿,她怀胎十月,忍受了一天一夜的阵痛,生下来的。可是,那时的她不懂得珍惜,没有给过女儿母爱,没让女儿过过一天欢畅的日子。为此,她顶着杀人犯的罪名,失去十三年的自由,那是寂寞得令她几乎疯狂的十三年!直到女儿探监,她才明白,是因为对女儿的牵挂,才让她苟延残喘地活着。

现在,女儿用性命换取了自己的自由,然后,决绝地走了,带着对自己的怨恨。

那么,为什么自己还要活着?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还有谁让自己牵挂?

没有了,恨,没有了,爱,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那,就走吧,说不定,还能在另外一个世界,和女儿团聚。即使在那里,看到了巫则民和冷如海,又会有新的纠缠,但是,她肯定不会像今生这般傻,会忽视女儿的存在。

走吧,去那个世界,和女儿团聚吧。

“家属发个话,还要抢救吗?我们的意见是没必要继续了。”医生再一次询问。

车仁娜并不回答,她也根本没去听别人说什么,只是凝视着巫离的脸,不转眼地看着,她要把这张脸牢记,免得在黄泉路上认错了。然后,低下头去,亲了亲那张苍白的小脸,那脸,冰凉,冰凉。然后,端着凳子,来到窗户边。

有两个看见的,以为她站累了,要坐那里看医生继续抢救,也没在意。等见她站上了凳子,爬上了窗户,才惊呼出声:“你要干啥?”旁边两人惊觉后,忙伸手去拉,但,晚了,车仁娜已经一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