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回来后,郑欢见到巫离手臂上的烧伤和药膏,很是吃惊,听巫离说是烧纸钱时不小心烧的,埋怨一阵,不再让她去洗菜沾水。

接下来几天,郑欢依旧上班,留巫离一个人在家,看看电视,翻翻小说,做点家务。

这天,想起郑欢说过,自己的案件曾经在网络上炒得厉害,就打开电脑搜索自己和冷云歌的名字。百度一下,结果吓一跳,光题目就几大页,夸大其词的,危言耸听的,颠倒黑白的,煽情炒作的。看看网友评论,前期对自己是厌恶,谩骂,指责,后来,变成了同情和怜悯。而对冷云歌,却基本是指责,说他是如今官场的典型代表,有点权势就为所欲为,为了女色,可以不顾父母的仇恨和悲伤,干扰司法……不一而足,多得眼花缭乱。

最后,定格在她妈妈跳楼时的画面上。

熟悉的医院大楼,病房,大坝,她曾经无比怨恨的妈妈,就那样躺在地上,全身浴血,肢体扭曲,面容狰狞。几个医务人员正俯下身准备给她检查,旁边是围观的人群。

巫离盯着那画面,足足一小时过去,视线模糊下来,才关掉了电脑,出来在沙发上躺下来。

三年,能洗清自己的罪孽吗?冷县长如果泉下有知,会怎样怨恨云歌?他和爸爸,是否会在天上,再给自己一个终审判决?

这天,轮到郑欢上夜班,王成雨到医院陪她去了,巫离躺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终于忍不住出门,坐上公车往自己曾经的家驶去。

到了楼下,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里面亮着灯光,一个男人的头在窗户前晃来晃去,女人在吵嚷着,好像在说他不该赌博什么的。

巫离看着,思潮翻滚。

四年半的时光,千多个日夜,挣扎、绝望、悲伤、怨恨……那简陋的小屋,承载了自己多少情感?那是她疗伤的城堡,她一直拒绝着任何人进入,直到,遇到冷云歌。

巫离看了半天,才低下头来,转身往操场走去。

坐在那木椅上,看看四周,没有一点声响,天空,浓黑如墨,正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曾经,她和冷云歌在这里喝着酒,说着关于金钱,梦想的话题,或轻笑几声,对视几眼。或者,沉默着,什么也不说,听着对方的呼吸,心跳。

可如今呢?江山依旧,人事已非。

四周越更沉寂了,巫离曲着的腿有些麻木,刚站起来想活动下,眼角余光一扫,身形顿住!

冷云歌那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正凝望着她。

那是怎样的目光啊,混合了难过、哀伤、疏离、爱恋、无奈……巫离的心,霎时碎裂成一片片,眼泪,决堤而出。

冷云歌走过来,想抹去巫离的泪水,却想起了妈妈的泪眼。想将她搂入怀中,却想起在爸爸的遗像前对对妈妈的承诺。想拉起她柔软的小手,又想起那小手曾将锋锐的刀子插进爸爸的胸膛!

他只能站在一旁,像这几天站在郑欢的家外面一样,默默地守望。

巫离想抱住冷云歌放声大哭,但拼命忍住了,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他的胸膛,不再属于自己。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望着。

终于,冷云歌开口了:“今天,我已经辞职了。再过两天,我去德国慕尼黑大学留学,短期内不再回国。走以前,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巫离的心,痛入骨髓。

是自己,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为了他妈妈,他选择了远走他乡。

“答应我,三年后,健康地出来,彻底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彻底忘记过去?包括忘记你吗?那可能做不到,做不到!巫离想摇头,但看着冷云歌的眼睛,失去了摇头的勇气,拼命点头。

答应你,都答应你,无论你要求什么,无论自己是否能做到,都答应你!

冷云歌彷佛终于松了口气,说:“回去吧,很晚了,我送你上车。”

两人慢慢走向街边,站定,出租车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但两人谁也不愿伸出手招呼。

手机响了,打破了这最后的宁静,冷云歌没有接,只深深地望着她:“记住你的承诺,不要再伤害自己。你虽然犯了错,但别人先对你犯错了。”巫离终于哭出了声:“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如果你不认识我,不会到这一步,或许,该我说对不起。”

巫离拼命摇头:“不是,你没错,都是我的错。”

手机不停地响,冷云歌掏出来看了看,是妈妈,只得招手叫了出租车让巫离坐上去,巫离想拒绝,但又不愿让他伤心,只得一步两回头地坐上车,司机说:“关门啊小姐。”巫离不理,祈求似地望着冷云歌,冷云歌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巫离一下抓住他的手,大声哭出来。

司机不耐烦地催促,冷云歌丢给他一张钞票,红着眼睛拍了拍巫离的脸,说:“别哭了,以后,为你自己,好好活着吧。”抽出手,关上了车门,然后,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巫离不顾司机的阻挡,下车追过来时,冷云歌的车,已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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