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离放下电话,长出一口气,前天到安都县医院的面试终于有了结果:她被录取了。

虽然只是招聘护士,但毕竟是正规医院,又在市郊区,离这里仅仅一个小时的路程,工资也比这里高,休息时间比这里多,最关键是,终于可以离开金临风的视线了。

这些天,金临风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有时一天两个,虽然只是闲聊,无非问她今天过得怎样,吃饭了没,看的什么书,然后给她说点北京或深圳的趣事,但那越来越亲昵暧昧的语气,让她不安,也让她烦乱。

她不否认,金临风是优秀的,许多方面,甚至比云歌更优秀,可是,那又如何呢?她的世界里,只有云歌。

虽然云歌结婚让她绝望,让她悲伤,但这绝望和悲伤,如同他从前给与她的爱一样,也是他们故事的一部分,她要把它们珍藏在心里,独自咀嚼,独自回味,不要别人来分享。

想到金临风说后天就过来了,决定尽快离开,反正安都医院也说让她三天后就去上班,自己还要去熟悉环境,去租房子,那么,今天就辞职吧。

杨医生虽然感觉有些突然,但也理解,说:“早知道你不是在这种地方呆得长久的人。你刚来的时候,我以为你干不了几天,结果,干了半年。我们的工资不高,你做这么久已经不错了,等会把这个月的工资算给你。”

巫离很惭愧:“谢谢杨医生和张阿姨,当初我来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谢谢你们照顾我这么久。”

诊所里的几个人都很不舍,一向快嘴的小张问:“是不是要和金老板结婚呀,我看他天天都给你打电话。”巫离忙否认:“我们只是一般朋友,别乱猜。”张阿姨说:“我看他对你很有意思,巫离呀,听我老太婆一句劝,人一辈子就那么回事,找个可靠男人好好过日子吧。看你总是一个人,身体又不太好,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巫离默然。

算了工资,已是下午了,杨医生让小张多做了几个菜为巫离践行,巫离说:“今晚我还住这里,明天一早就走。”张阿姨当然答应,巫离又去买了几大包水果零食送大家,大家吃着聊着,一直忙到九点,才殷殷惜别。

巫离上楼收拾了东西,坐**想了会,决定暂时不告诉郑欢,因为怕她忍不住会告诉金临风,那样一来,岂不前功尽弃?

主意打定,洗澡上床,准备早点休息。但躺在**反复辗转,无法入眠。

明天,又要奔赴新的地方了,新的环境,新的同事,不知能否带给自己新的希望?

她的人生,从拥有记忆以来,就不停地变换着地点,一次又一次,逃离过去,逃离周围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为什么总不能停留下来,找到真正的家?

曾经,她和云歌在那简陋的小屋,有的煮饭,有的闲话或看书,那气氛,多像一个家啊,当时,她的心,多么安宁,多么充实。

巫离想着,翻身起来,走出诊所,直直地,快速地往前走。

到了,曾经熟悉的家。

可是,为什么没有了?那熟悉的宿舍大楼呢?记得三个月前还来过,可现在,居然满目疮痍,一片废墟,其中轰隆轰隆响着的,是挖掘机的声音。

城区规划,让那些冰冷的机器,推倒了记载她往事的小屋,也驱散了她爱的回忆。

巫离怔怔地看着,然后,慢慢往操场走去。

一样的废墟,一样的荒芜。

找到那木椅坐下,抬头看上去,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多么美丽的夜晚。然而,此时的她,心中如此凄凉。

真的结束了么?上天连这最后一点纪念,都不给她留下么?

那么,就结束吧,让自己在临别前,在这月光下,为逝去的青春和爱情,做最后一次凭吊吧。

巫离泪流满面,抚摸着木椅,想象着云歌的坐姿,回忆着关于他的一切。

是了,他就喜欢坐在这里,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味道,这样的呼吸,这样的心跳,这样的体温……真好,原来记忆不曾远走,不管环境如何变化,云歌始终在她心里存在着,这样真实。

巫离想象着,陶醉着,将头慢慢靠上冷云歌的胸膛,闭上眼睛。

直到冷云歌终于忍不住,张开双臂搂住她,眼泪滴到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