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直和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以一种几乎和幽灵一般几乎让所有人忽视,被称为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感情的沈央嬷嬷第一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如果让其他人看到,定会惊讶得拖了下巴,可是此时已经没有人去注意这些了,这个一向和空气一般存在的人此时眉头紧皱,目光看着这个淡淡说出她的计划的人,里面全是痛楚,她开始看不透,不,更看不透这个本该是个小孩的人了。

“主子真的决定这么做了吗?”

宿四淡淡地点点头,“你按本宫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了……”麒怔怔道:“主子,你怎么可以呢?”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那么残忍的事,主子的心也是肉长的啊,怎么可以受那么多伤,那么多委曲求全呢。

麒突然明白,此刻眼前这个人所做的一切,看似平淡无常,看似对她没有任何伤害,可是,那样的决定却让她觉得,她在魔宫里所经历的那些都不算什么,身体的痛可以愈合,心里的痛永远没有修复的一天。

“本宫已经决定了,你们照做就行了。”宿四波澜不惊。依然笑容淡淡,只是略带疲惫。眼眶下有淡淡的乌黑。

“本宫要休息了,你们都退下吧。”宿四说完,就走向内室。

走到屏风之后,最后一块裙摆就要消失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麒突然怔怔道:“主子,你是人,不是神,你有人的感情,有人的身躯,你和人一样生命不能永恒,怎么能一直做神才能做的事呢?怎么能活得那么累呢?怎么能只为别人从来不为自己而活呢?”

说到最后,麒有些愤怒,甚至气急败坏地大声拷问她,大声直捣她的痛处。

麒每日都想起殿下说起小主子时,总是心痛地笑笑,清雅的声音仿佛云端的浮云,一日一日地问自己也像在问上天:“小家伙,何时你才能珍惜自己呢。”

自己为了有活下去的理由,有说服自己存在的理由而做的一切,此时被她这般心殇地说出来,宿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了?本来虚弱的身子一僵,久久站在那里。

扶住有些痛的头颅,身形晃了又晃,宿四依然没有让自己倒下去,而是站得更直更挺了。

闭了闭眼,凉凉一笑,宽阔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荡着她那亘古不变的清冷声音:“不为别人而活,那么,我还飘荡在这世间干什么呢?”

是啊,该干什么呢?沉迷于梦,沉迷于睡,沉迷于风轻云淡,沉迷于比死亡更可怕的孤寂,灵魂的放逐……

麒一个人站在冷清无声的大殿上,看着那个消失的人。

久久,不耐地擦了擦冰凉的脸,因为,那里竟然有了,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冰凉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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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宿四难得不再搭理前来和她讨论政事的柯炎,独自缩在**的角落里睡了整整一日。

直到夜幕降临之后,宿四向暗夜的猫一样,突然睁开双眼,里面竟然没有平日起来时的半点混沌,全是一片清明。

“凝思,替我梳妆打扮。”

听到她醒来急急跑来伺候她的凝思点点头,急忙替她梳妆打扮。依然是一贯清淡素雅的风格。

宿四站在那,任她折腾,过了一会儿,宿四淡淡问道:“沈央嬷嬷来了吗?”

凝思点头道:“嗯,早早地来了,一直在外殿候着呢。”

宿四走出去,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淡淡道:“嬷嬷,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沈央嬷嬷点点头,“准备好了。”

“本宫特别要求的口味也准备好了吗?”如果不是特别注意,是不会听出她口中特别强调了那个“特别”。

麒再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脸色平静,似乎没有异样和不妥。目光淡漠,没有任何涟漪,看不出任何。

麒突然怀疑,到底是她伪装得太好,还是太不了解她,她根本不在乎。

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一声在心底的长叹,点头恭敬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宿四满意地点点头,就在这时,秋月从外面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交给了宿四旁边的凝思。

宿四看了她们一眼,吩咐道:“起驾到御书房。本宫今日要亲自送夜点给皇上。”

宿四看着那个食盒一眼,今夜,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夜温柔了吗?

她,真的把他推到别人怀里吗?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