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道士和红衣和尚仍坐在他身旁两丈外。棋盘上仍是七粒黑子围着一粒灰子，不过黑子也在绕着灰子飞速旋转。不可思议的是，七粒改变飞旋的黑子虽然圈成一个圈儿，但也有一个缺口，棋子飞旋到空缺处便跳过去接着飞旋。

白衣道士手中此际正扣着一枚黑子，并且已伸到了空缺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被飞旋的黑子包围的那粒灰子，忽然向四周飞撞起来。一会儿撞到这边，一会儿撞到那里，每次撞击之后又跌回原处，再向另一个方位撞击。与此同时，江湖雪短刀狂劈，也是杀到这头杀到那里，每次都被无形的气流震回原地，竟与那粒灰子做着同样的动作。

白衣道士的棋子又向下落去。

“且慢！”红衣和尚唤住了他。

“虚无老弟，此子一落，棋面已成定局，江湖雪一见已无生路，必生拼死之心，我担心我们俩苦心研创的阵法也不一定困得住他呀。”

白衣道士微微一震，“圆真兄，你的意思是先给他留条生门，让江湖雪误以为只要击败其他七个方位的对手，就可以从生门逃离出去。在那种思想的支配下，他虽奋力拼杀，但也决人会疯狂到连性命也不要的地步，当他被拖累拖乏的时候，再将生门堵住，那时就算他再疯狂再不要命，也绝对冲不出阵外了。

红衣和尚长长地叹了口气，叹喟道，“我们哥俩虽然能教出雪山十八鹰，却永远也教不出江湖雪这样的绝世刀手啊！”

白衣道士也似有无限失落，轻答道，“若非江湖雪的刀法当中真含有一种血腥杀气，我们又岂会设阵困他？”

红衣和尚突然摇了摇头，“只怕我们的阵法也困不住他了！”

白衣道士身形一颤，“何以见得？”

“你看。”红衣和尚指了指江湖雪，只见他已收刀而立，朗朗笑道，“师傅说得没错，两位前辈果然将奇门阵法与棋道合而为一，但是经过刚才的厮杀，晚辈至少已有三种方法破去此阵。”

白衣道士忍不住问道，“有哪三种破阵之法，你且说说。”

江湖雪微笑道，“这种奇门阵法与棋道合而为一之后虽玄妙无比，甚至能从冥冥之中借到一股力量，布为特殊的气场，化作人的幻影将目标围住，但晚辈所习的先天真气感应功也是玄妙无比的，晚辈已感知出这种阵法的力量虽然强大，却只能在一定的时辰内发生作用。或者说在某个时辰之内力量最为强大，其他时辰就会有所削弱。眼下晚辈之所以被困，只因这种阵法此时的力量最为强大，如果晚辈只守不攻，保住真气，用不了多久，当周围力量削弱之后，晚辈自信用不了多大的劲就可以冲出去。”

“第二呢？”

“第二，如果晚辈现在只从北门——也就是死门杀出，那里的力量看似此阵中最强劲之处，其实却后劲不足，晚辈只需拼力出刀，三十招内可以破阵冲出。”

白衣道士耸然动容，“那么第三种呢？”

“第三种破阵之法那就更简单了。”江湖雪又笑了，“这个阵法说到底只是一个气场而已，只有在破坏气场的情况下才会产生反冲或攻击力，对体内没有气流的普通人不起任何作用，晚辈只要将自身气流引入可以称之为‘虚络气海’的中脉隐藏，不再动用本身气流破坏这里的气场，也就等于这里并不存在什么阵法，晚辈也不曾为阵所困。既不曾为阵所困，又何必要破什么阵呢？”

白衣道士惊骇道，“你明明就在阵中，怎说没受阵法所困？”

江湖雪开心一笑，“不怕前辈见笑，此处确实没有什么阵法，不仅没有阵法，也没有虚无前辈圆真前辈，更没有江湖雪。此处什么都没有，所以跟本谈不上受阵法所困了。”

白衣道士手一抖，捏着那粒棋子掉了下去，恰好分作八个方向将棋盘上那粒灰子围死。但是江湖雪插刀入鞘，没受任何阻碍就缓缓的走了出来。白衣道士骇然地望着他，“你竟是人，是鬼？”

这样的话，江湖雪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仍忍不住心中暗笑。当然，若不是师傅早有叮嘱，他不会轻易破去此阵，但若想以此阵来困住他，却又是万万不能。当下他也没答话，只是恭恭敬敬地向两人行了一礼，退开几步，缓缓离去。

白衣道士似要出手，但见红衣和尚纹风不动，又惊又奇，终于还是忍住了。良久乃道，“圆真兄，为何不尽力将他拿下？”红衣和尚微微一笑，连眼睛都充满了笑意，“此处并无江湖雪，你叫我如何拿下？”

白衣道士心头剧震，怅然长叹道，“不错，不错，咱俩花了几十年心血没有参透的道理，竟被他一语道破。”红衣和尚道，“他的刀法中虽含有一种血腥杀气，但与他自身的真气融合后，已能控制自如，甚至能引入中脉隐藏，因此愚兄断定，他决不可能成为充满杀人的魔鬼。“

白衣道士又轻轻地叹了一声，“看来我们也得回去了。我这虚无道人的名号虽已许了几十年，在此之前，却居然一直没有参透何谓虚无？”红衣和尚道，“在此之前，愚兄又何曾知道何谓圆真？”白衣道士喜道，“难道你现在已经参透了？”红衣和尚道，“江湖雪不是说过，此处无虚无道人，亦无圆真和尚，圆真二字说到底还是终归虚无啊。”白衣道士不由连连点头，“虚而纳气，虚而接物，融虚为实，虚中含实，这才是天下武学的至高境界呀！”

两人相视一笑，飘然远引，消失在晨雾当中。

经过与两位高人奇门阵法中的一番决斗，江湖雪委实耗了不少真气。走出石林后，找了一个地方便倒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恍然中感到有人悄悄地接近，眼睁一看，朵朵出现在不远的小山上，她身后站着沈醉和肖良，一把弯刀正架在脖子上。

他一个滚打起来冲了过去。

“站住！”沈醉冷冰冰的道，“你敢再向前一步，我们就杀了朵朵。”

江湖雪吓得立即阻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