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再听一听,美妙动听的声音没有了,小摊的老头却在疯叫,“我说客官,你倒是买不买呀?”

江湖雪心中意兴为之索然,不由松开手,看了两眼,又看中了一条纤秀火红的发绳。奇怪,这不是陈花的发绳吗?什么时候居然失落到了这个小摊上?

他又伸过手去,捏着那根发绳,发起呆来。

“江大哥,帮我扎上。”

陈花的声音不也是那样的美妙动听令人心醉?

那如瀑的秀发,光滑的,迷醉欲死的目光……

那一个夜晚,那一场野火荒地中身体与身体相互揉合的无比欢愉,刹那也真实地感觉到了,江湖雪心中一阵冲动,把发绳抽了出来。

“客官,你已经看了很久了,到底买不买呀?”

“嗨,如果不买,就别站在摊前挡住其他客人啊!要不,你喜欢那条发绳就拿去吧,看样子你也没钱买。”

摆摊的老头真是刻薄。

他仿佛听出那根发绳可以不要钱,连忙小心翼翼地叠于掌心之内,掖入衣袋藏好,又缓缓向前走去。身后,老头还在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

江湖雪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另一条街上。

这一条街,都是些算命拆字的、卖草药跌打酒的、耍杂技的、拉二胡唱小调的,街边大屋中还有唾沫飞溅说书的……总之三教九流,都在这里。

他沿街茫无目的地走着,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一间大屋外,好些人嘻嘻嚷嚷地正在议论着。他觉得十分奇怪,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些人全都站在房屋外的滴水檐下,屋里也挤满了人。

好象有人轻轻咳了一声,大家就全部哑口无言了。

江湖雪向里挤去,好不容易挤到门口,被一位老先生伸手拦住了,“对不起,客官,里面已经满座了,你就站在外面听一听罢,外边是不收钱的。”

江湖雪心中茫然道,“听什么呀?”

忽听里面又是一声咳嗽,也是一个老头儿在说话,“列位客官,昨天我们讲了江湖雪的故事,今天要讲的,却是他的几个红粉知音。”

江湖雪不由惊奇起来,连忙收住心神细听。

“众所周知,刀魔江湖雪尚未成魔之前,已收留一个叫朵朵的小女孩,这件事早已在江湖中传开,也就不足为道了。敝人今天要讲的,是除了朵朵之处的几个人。先说辣手小魔女陈花,此女原是邪手沈醉的小情人,因何缘突然跟了江湖雪,个中因由,且听我慢慢道来。”

一个灰衣塌脸的老头儿,在房间当头一张小桌前口水纷飞地讲述着。

江湖雪心荡神摇,恍若又回到了某个美妙的时刻。

那柔软细滑的肌肤,醉煞江郎的微笑,又都在脑海中闪现。

那个温湿如梦的夜晚,留给人多少回味和依恋啊!

他陷入了记忆当中,一股脑儿地想着当晚,和那个晚上之后与陈花接连几天的美好生活,脸上莫名其妙地微笑开来。

不知站了多久,老头儿已将陈花的故事说完,众皆轻轻议论,纷纷不绝。

老头又干咳了两声,待里里外外静下来时,说道,“接下来要讲的,乃是埋剑山庄大庄主云中龙的女儿云凤。”

云凤!江湖雪心神一晃荡。

小亭如玉,伊人如仙,伴着一湖春水,一缕仙音,也悄悄展现于心中。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女孩子幽会。那如鲜花盛开的筝音,如洛水之神的身影,总是恍恍若若反反复复地辗转在夜梦之中。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而多少个茫茫不眠之夜,他却是感到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情别绪。

如今佳人远离,倩影难索,思想起来,真是叫人百感交集,不可断绝。

“云凤!云凤!我好想你!”他在心中轻声呼唤,魂为之消,不知不觉泪湿了眼睛。

云凤,云凤……

他想呀想呀,细细回想有关云凤的一切,想到激情处,立刻便要转身去要多日不见的梦中情人。

灰衣老头此时又将云凤的事说完了。说来话短,事实上江湖雪陷在苦苦回想之中,至少已在门外站了近一个时辰。

屋内听客稍稍松了口气,有人问道,“唐先生,下一个要讲的,怕是盘龙山庄的三小姐宗纹了吧?”

江湖雪本来已经转过身要走的,“宗纹”两个字飘入耳中,又停下了脚步。

这时最先想到的,却是朵朵。因为自己当日离开盘龙山庄时,已将朵朵托付给了宗纹,她们一定是一起的。起先他只想从灰衣老头口中听听她们的消息,听到的却是宗纹和朵朵寻找他的前因后果。

灰衣老头这一回似乎说得特别慢,江湖雪也听得格外分明。

也是从这一刻起,他明白了自己出庄之后,宗纹和朵朵都在不分昼夜地寻找自己,甚至在江湖中已经传言自己魂归九泉的情况下,她们仍不相信,非要找到他不可。听着听着,他的热泪就滚了出来,只差没有昏天暗地的大哭一场。

想不到宗纹竟是这样一个痴情的好女孩。

江湖雪记得他跟宗纹订过亲,宗纹可不就是他的妻子?

多好的妻子呀!

但他想的又不仅仅只是宗纹一人,还想陈花、云凤和朵朵。

四个性情不同的女子,却同样深深地牵动着他的心。

宗纹、云凤、陈花、朵朵……

只是他没有想到昔日曾暗恋过他的,还有楚铃。

不知灰衣老头从哪里弄来了这么详细的资料,后来也还说到过楚铃,不过那时候江湖雪已经离开。在听完宗纹的故事后他就悄悄地离开了。走了好远,他才从梦境中回过神来。一辆马车打身边经过,他忽然有所决定,飞快追上去,打开后门跳了进去。

还好,马车是空的,他便关好了门,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马车出了武林街,向东飞驰。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他不觉又打开门悄悄地跳了下去。

打马的人丝毫没有觉察,仍赶着车子飞一般地向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