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落下天际,肖云舟捧着酒坛,望着雪湖江的新坟,自言自语地道,“月孩,你说得对,雪小侠如果在世就好了。我们两人联手出击,普天之下也无人能挡啊。”

笑公子悲笑道,“如果能够替换,我宁愿替他去死。”

肖云舟只有叹气,他也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死者已矣,如果真能替换的话,不独笑公子,笑月孩和江小君也都愿意。

然而死的人毕竟活不过来了。

肖云舟一昂脖子喝干了那坛酒,酒坛一摔,砰地一声摔碎了,象一颗破碎的心。

轻轻地晚风吹了起来,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新坟。坟前的烛火已经来了。

要落日的天边,却有一道霞光返照,射到坟上,一坏黄土十分醒目。

东林之上,已升起一勾上弦月。

肖云舟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小亭。

“晚辈总觉得,还有一坛美酒尚未喝完就匆匆离去,实在有些可惜。”一个声音不知在何处响起。

三人都目瞪口呆的竖直了耳朵。

“小君,你真的不愿认我?”丑面人没再向江小君逼近,喉中却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爹敢保证,雪湖江不是爹害死的!如果有半句假话,爹就发誓惨遭雷轰电击万箭穿心的下场!小君,你相信爹,雪湖江的死当真与爹毫无半点关系呀!”

江小君手软了,横在胸前的刀渐渐坠下,心中却还在疑虑,“雪哥哥中了冰火之毒,不是你下的还会有谁?”

“如果爹会造冰火之毒,爹就粉身碎骨不得好死,好不好?爹真不知道冰火之毒是什么东西呀!小君,你就相信爹呀,爹不怕实话告诉你,爹爹这身化骨血掌得自于二十年前叶林风那本秘芨,上边除了记载化骨血掌什么都没有,而真正载有冰火之毒的另一部邪道秘芨魔冥宝典早在昔年已被烧毁,爹又怎知冰火之毒为何物呢?小君,你就相信爹啊,爹真是一无所知啊。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爹为了练就一身绝世武功,一个人独自隐居在无人之处,身边跟本就没有一个亲人。你知道爹是多么的孤独多么的痛苦?好不容易我见到了你人母女,你娘不认我,难道你也那么狠心?你若真不认我,我纵然独霸天下又有何乐趣?你过业杀了爹好了!”说到动情之处,丑面人流下两行热泪。

江小君迟疑道,“你?你真是我爹?”

丑面人又走近两步,“你还不相信我是你爹?朵朵,你快告诉小君,我就是她爹,我是她爹呀!”

朵朵冷冷道,“你是她爹不假,可你跟本不配!”

“娘,他,他真是?”江小君手一软,一把短刀差点儿掉在地上。

十年过去了,整整十年过去了,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还活在人间,更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面,而且摇身一变成了天地门的主人。

“乖女儿,让爹看看你!过来呀,让爹看看!”丑面人泪花闪闪地走到江小君跟前。

“小君,不要认他!如果你认了他,娘就不要你这个女儿!”朵朵伤心地叫起来。

丑面人大为光火,怒叫道,“你……!朵朵,你为什么不让她认我?我是她的爹呀!”

江小君六神无主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后来还是退到了朵朵身边,轻问道,“娘,我真不要认他么?”

“真不认他!就不认他!”朵朵拥着女儿,“虎毒不食子,他总不能把你怎么样?”

丑面人气得满脸毒瘤颤动,“好个虎毒不食子!朵朵,你莫忘了,我既能封住你的气门,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你一身先天真气全部废去。”

江小君又莫名地愤怒起来,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惊叫道,“你敢伤害娘,我,我就跟你拼了!”在她心中,父亲总是温和的、可爱的,从来不发脾气,甚至不说一句稍重的话。父亲的大手,总是那么温和的抚摸着她的头,牵着她的小手,在梦坛里里外外戏闹玩耍、捉蝴喋、摘野花,晚上还看星星,讲故事。小时候,总是父亲坐在一边,母亲坐在另一边,她坐在中间,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瞧瞧母亲,这个逗她玩,那个逗她笑,那种生活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哪怕是在月明之夜,娘亲弹曲父亲舞刀,曲终刀收父亲陷入伤心之中的时候,也绝不会发脾气。当她问父亲为什么哭时,父亲也总是用手轻轻拍着她说没事没事。

那么慈善温和的父亲,又怎能与眼前这个吐语凶狠的丑面人联系在一起呢?这正是江小君始终都站有娘这边的主要原因。

天色垂幕,清空如洗。

晚风从夕阳处吹来,又不断地吹向远处。

“小君,你不认爹也可以,但是今天你们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必须跟我回天地门总坛。”丑面人作了让步,但口气仍十分霸道。

江小君道,“我不去天地门总坛!”

“小君,不许胡闹!”丑面人突然凌厉起来。

“你?我偏不去!”江小君跟他顶上了。

丑面人长叹一声,“去不去由不得你!你既能封住你娘的气门,当然也能以同样的手法封住你的气门。”

江小君怒道,“你跟本不是我爹!我爹不会这样对待我,也不会这样对娘!”

“爹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你要是听爹的话,爹又岂会……”

朵朵忽然打断道,“小君,你快走,回到武林街去!”

回武林街这件事江小君倒没想过,朵朵这句话,只是又触动了她心中的伤口,无形中又想起雪湖江来,不由回身望着武林街的方向。

与此同时,丑面人也惊骇地望向了那个方向。

“蓬”地一声,一条人影从新坟中破土而出,坟土跟着飞旋而上,然后又飞旋下来,坟还是坟,一丝破绽都没有,坟中人却巧妙地翻卷身子,刷地穿入小亭之中。

亭中三人全都吓一大跳。肖云舟本能地气贯双掌,但并没有打出去,因为他一刹那看清了那人面孔。

“你你你?雪……雪小侠?!”老人家双唇哆嗦着,异常坚难地口吃起来。

那人洒脱一笑,“还好肖前辈认得晚辈雪湖江,晚辈也就不用担心了。”走近笑月孩两兄妹,冲笑公子悠悠一揖,“笑大哥别来无恙否?”又轻轻拍拍笑月孩的小脸蛋

“傻妹妹,怎么啦?呆头呆脑的,是不是生雪哥哥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