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竟是痴了。看了半晌,也不再与燕狂风对锋,大笑道,“哈哈,好酒量!再拿几坛酒来,岂可因俗人而败了雅兴?”俗人当然是指燕狂风。

燕狂风方待发作,恰恰遇上欢笑打个眼色,示意他不可因那点小事而产生大误会,又想到这里是天雄局,只好忍下心中的恼气。

又搬来了十坛花雕。

欢笑失笑道,“王朴大哥,还要喝么?你刚才不是说过,我们每人只喝一坛的?”

王朴道,“那是刚才。我本以为江小侠不会喝酒,才那般说。哈哈,早知江小侠海量,一坛恐怕要改作十坛了。江小侠,哈哈,咱们再喝一坛,如何?”

江湖雪这会儿算是定了神,擦擦嘴角,点头道,“好,就再喝一坛。”话音刚落,朵朵冲了过来,“哥哥,你不能再喝了。你会醉倒的。”

江湖雪微微一笑,“我没醉。只要王伯伯不再跟燕大哥生气,喝两坛酒又算得了什么!”他之所以喝酒,原来是为了化解两人矛盾。朵朵可不乐意了,“他们明明知道你不会喝酒,还逼你喝,哼,他们不是好人!哥,我们去司空爷爷那里罢。”

江湖雪冲她笑了笑,“喝完这坛酒我们就走。”抓起一坛,开了封口又灌起来。这回比上次喝得快多了,虽然间或咳几声,但总算没被呛出眼泪。

朵朵瞪直了眼,“你真能喝啊?”江湖雪不觉笑出声来,“朵朵,你好好看看,我可象喝醉了?”朵朵一看,却是奇了。如果说喝下第一坛酒后,江湖雪已经醉意十足,这时候反而显得神清气爽,双眼流光,毫无半点醉的样子。她是再难弄清其中的原因了,江湖雪却心明如水。第一坛喝下时,那种滋味的确是从来没有受过的。好在他一身先天真气夺天造化,妙用无穷,竟无形中将酒毒化去。别人若是运功排酒,必是以气驭酒,从手心劳宫穴或脚底涌泉穴排出,而且,逼出体外的仍是酒液。江湖雪却绝不。他喝下酒心中难受,有了那种化解的意识之后,酒在无形中已被化为看不见摸不着的酒气排出,且不走穴道关窍,而是由全身毛孔直接往外发散,因此别人跟本就无法发现。

喝下第二坛时,连欢笑都不由自主地惊奇起来。群豪的目光,多半已涌在他的身上。燕狂风少不得也是惊讶万分。

王朴刚才还激他喝酒,眼下见他主动喝干了,自己也不得不喝了一坛。

王顶天的剧饮豪兴再次被勾起,“江小侠,我们可否再喝一坛?”

江湖雪二话没说就与他再喝了一坛。接着仍与王朴喝一坛,与万流良喝一坛,如是,五坛酒已很快下肚。他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却又捧起了第六坛,“欢笑大哥,我们也要喝一坛。”昂头便灌。欢笑哈哈大笑,“江兄弟真乃海量。”亦举坛往口中倒。

六坛酒喝干的时候,江湖雪脸更红了。虽然先天真气具有排酒功能,但到底一下子喝得太多,又都是烈酒,纵然要排出,也是需要一些些时间的。因此眼下的他,已经醉了,却又不是烂醉如泥——仅仅是醉了而已。

他忽然纵声大笑,“痛快!痛快!喝酒真有意思!”说着以箸击桌,轻轻唱道,“江湖冷,刀锋寒,人欲狂;好儿郎,有愿今生偿!沧海回头笑河山!刀歌动天地,生死当笑谈……!”唱到后边,扒在桌上,竟是睡了。

一桌人面面相觑,想不到他竟是醉得这样快。

王朴打了个哈哈,暗中却想道,“沧海回头笑河山,刀歌动天地,生死当笑谈,这小子好大口气!”

宗义侠和欢笑想的是另一回事。两人均想道,“江湖雪这少年果然是大有雄心之人,假以时日,不可想象!”两人心照相馆不宣地相互看看,同时一笑,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到底为谁而叹。

旁边急坏了朵朵。江湖雪一醉倒,便上前叫唤。连唤两声不见醒转,便接连不停地唤起来。

厅中还急坏了一人,那就是席间作陪的徐英杰。不过他的法子比朵朵有用得多。只见他急步走到司空梅桌前,笑道,“司空前辈,你看江小侠……”

司空梅道,“老朽与你一粒解毒醒神丹,给他服下,可保无事矣。”

徐英杰从司空梅手中接过一粒药丸,闻之便觉清爽透鼻,冷香内侵,料知必是司空梅数种精制的药物之一,连忙往江湖雪走去。走近一看,却又楞了。因为司空梅坐在第四桌上首,江湖雪则是第五桌下首,相距不到二十步,可是等他送了这粒药丸过来,江湖雪竟已莫名其妙地被朵朵唤醒过来,只听他口中喃喃地道,“一场好睡!”又是伸懒腰,又是揉眼睛,一身冲天的酒气,脸色却已恢复常态。

徐英杰不觉大奇,“江小侠,你醒了?”

江湖雪只觉得再奇怪不过了,“呀,什么时候了?我怎么没来由地睡了一通?昨天晚上真是喝醉了……”忽然止住话不往下说了,望望桌上其他人,吃惊道,“这……还没散席么?”

群豪皆惊异地望着他,王朴心中大犯疑窦,“这小子明明只是闭了一会儿眼睛,怎说睡了一通?明明刚才还醉得昏倒,怎么转眼就醒了过来?邪门邪门,见鬼见鬼!”

连宗义侠欢笑这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湖雪被许多惊奇的眼睛望着,倒觉得不自在起来,讷讷道,“我……还要喝酒么?”

朵朵大惊,“哥哥,你不能再喝酒了。刚才你已喝醉,再喝会……总之你不能再喝了。”

江湖雪微微一笑,点点头,“那就不喝。”

王朴又打了个哈哈,“江小侠真乃神人。酒可以不喝,菜却不能不吃,否则只怕对不起自己的肚子了。”口上这么说,手却没有动,一双眼睛只是溜过来滚过去地看个没完。

孙老头实在吃不住内心的惊奇了,悄悄地探身问司空梅,“老神医,江少侠明明喝醉了,何以刚才……?”

司空梅呵呵一笑,“这个么……孙老弟,你当知道江少侠那身先天真气玄妙无比,他刚才虽然喝了六坛花雕,却又被先天真气将酒毒化为气体逼出了体外。但是,要将六坛酒完全逼出,毕竟需要那么一些些时间,但这段时间又不是很久,是以他一会儿又醒了。其中奥妙,其实与他那身具有护体本能的先天真气大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