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一定要死,你难道还有什么办法不成?”云峥虽然还是在笑,却已经无法笑出声音了,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萧秦的嘲讽。

“我若是救不活你,就枉费了自己学了多年的道术。”萧秦虽然夸下了海口,却也知道情况有些棘手。这样类似濒死之前的抽搐般的颤抖意味着什么,再看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淡了。

“等到我的血流干了,就好了……我也就终于和他们一样了……”云峥睁大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发出梦呓般的低语,笑容看上去既幸福,却又带着几分绝望。

“就算是你的血流干了,眼睛的颜色也不会改变。所以,就算是死,你也还是个异类。”不知是不是出于对云峥方才恶意提示的还击,萧秦冷笑着开口。

“你……”虽然视线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云峥看向萧秦的眼神却依然满怀怨毒。他怎么能不怨恨萧秦,怨恨他即使在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时候,也不肯给予自己以平静。

“喝我的血。”萧秦用犬齿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命令云峥。

“不喝……死也不……”即使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力气,云峥也并不配合。

“如果你真的就这么死了,那也不过是作为一个废物,而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萧秦倒也没有强迫云峥,只是继续向云峥的伤口上撒盐。“所以,我果然还是和你不同。你不过是个可怜的异类,而我……”

不知是萧秦的话产生了作用,还是求生的本能占了主导,萧秦的话还没说完,云峥突然好像死人前的回光返照般抓住了他的手腕,并用力吸起了萧秦的血。虽然伤口被云峥像这样发泄般狠狠用力吸着血的确很疼,但萧秦却不过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制止云峥这近乎野蛮的举动。

自己没死,何欢也没死,云峥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一切都得到了顺利的解决,按理说每个人都应当相当满意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何欢却感觉云峥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郁了。

“你我本来就是异类,就算是你再怎想要掩饰,也是不变的事实……”萧秦的话不断在脑海中回响,让云峥感到痛苦的同时却也觉得不无道理。

“也许,自己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方向。有些东西就算是自己不承认,却也还是一样摆在那里,不会有丝毫改变……”但即便如此劝解自己,云峥却也还是不明白自己这好像一直受到了诅咒的命运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一切似乎都已经开始朝着顺利的方向发展,自己只需要暗中随何欢一同返回都城就可以的时候,却有快马加急送来了宫中生变的消息。云徊的倒行逆施引发了叛乱,而叛乱又让有些人觉得是已经抓住了可趁之机。

贵为皇亲的何欢虽然重兵在握,但认为他也是远水难解近渴,有人带头发动了政变。众人心中早生不满,一直以来所缺少的其实不过是一个敢于领导之人,于是纷纷响应的官员包围了皇宫,云徊不过只是依靠着那一小部分自己的亲信在负隅顽抗、困兽犹斗而已。

“你难道不能想出个什么办法来?”临行之前,云峥曾这样问过萧秦。只要萧秦能够点头,那就算是要他放下身段苦苦哀求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萧秦却态度坚决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我虽然有些本事,但却也不能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千军万马,更何况天命不可违是所有修道之人都该明白的道理。”萧秦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断被云徊追杀,云峥却竟然好像一点都不恨那个想要他的命的亲哥哥?

萧秦的话让云峥感到了一种绝望,但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放弃希望。“不能倚靠萧秦,那就只能倚靠自己的力量!”为了提高行进速度,心急如焚的云峥甩掉何欢的大军,只带了一支精锐队伍疾行,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总算是在云徊支撑不住之前赶回了都城。

云峥的出现让乱党们一时间乱了阵脚。被云峥曾立下的战功威慑,又畏惧于已经接近的何欢的力量,乱党之中有人开始倒戈,让已经熟悉征战的云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瓦解了这临时组织起来,又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

暂时算是平息了内乱,来不及理会那些叛臣贼党,云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入宫去见云徊。“就算是哥哥想要杀自己,但如今自己也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对哥哥的忠诚,那么……”想到即将要见到已经许久都未曾见过的云徊,云峥的心中既忐忑不安,又有一种隐隐的兴奋难耐。

只是这宫中空空荡荡,让云峥寻了半天也依然不见云徊。以为云徊是隐藏在某处避祸,云峥抓住了一个匆匆逃过的宫人。“我问你,皇兄现在何处?”焦急的云峥情急之下险些扯烂了宫人的锦衣。

“陛下在……歌台……”宫人不知云峥的意图,一时间吓得浑身如筛糠般乱抖。

“歌台?我为何不知?”云峥蓝色的眼睛狐疑地盯住了眼前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的宫人。

“歌台……乃是陛下新建,专用于……”宫人因为受了惊吓,说起话来结结巴巴,让云峥彻底失去了耐心。

“够了。”不悦地打断了宫人的啰嗦,云峥松开了那可怜的宫人。“速速带路。”

云峥的话倒让那宫人松了一口气,生怕激怒云峥,一路小跑着将云峥带到了一处高台之下。这高台正是宫人口中的“歌台”,只因云徊喜欢那在高处奏乐高歌,且有风吹起衣袂飘飘的感觉,才特地建造。

高台巍峨,纵然抬眼望去,一时间也难见到上面的情形。还没等云峥继续抓住宫人细问,一阵悦耳熟悉的琵琶声已经传到了云峥耳中。云峥仰头再看,那歌台上竟已经燃起了冲天的火光,火光中飘出乐声阵阵,不用问云峥也知道那演奏之人正是云徊。

音乐和语言一样,即使再相似也有着演奏者独一无二的特征。云峥同样精通乐理,又是云徊亲手所教,就算是有可能听错了别人的弹奏,却也万万不会听错云徊的弹奏。

“哥哥……”所有的怨恨和疑惑都被一种恐慌所取代,云峥不顾一切地向那火光燃起的方向奋力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