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佛堂

徐蓝玉走出佛堂,就感到一阵眩晕,她没能稳住身子,在内监们的惊叫声中倒了下去。

徐蓝玉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床榻上,身上覆着薄而暖软的锦被。

有人正在轻手轻脚地在她脸上涂抹着什么『药』物,那味道带着点花草的淡淡清香,左脸曾被塔娜尖利的指甲划破的地方,轻微的疼痛立刻得到缓解,感觉很是沁凉。

那涂抹『药』物的人,手指一寸一寸地轻轻拂过伤处,徐蓝玉睁开眼睛,发现这纡尊降贵为她涂『药』的人,居然是李承俊!

徐蓝玉冷眼旁观他的动作,心中的那种平静,那种漠然,从没有丝毫的改变。

“你身体虚弱,没事不要到处『乱』走。这『药』是我问欧阳墨予要来的,需要每天涂抹两次,这伤很快便会好的,绝对不会留下疤痕。还痛不痛?”觉察到她醒过来了,李承俊随即便停下了手上抹『药』的动作,问道。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讽刺地回嘴,他打掉阿福的孩子,有没有问过她痛不痛?沈良娣是一枚棋子,在还有用处的时候,就能得到一点软语温存,她尽职尽责地任由他利用,甚至乖乖地随他玩弄于指掌之间,待得再无用处之后,便被毫不怜惜的丢弃,他又有没问过她痛不痛?

徐蓝玉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说。

察觉到她异乎寻常的平静,李承俊心中疑『惑』,他低眉敛目,温言软语地继续开口:“这一次你受了委屈,但,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塔娜公主和赵贵妃,将来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徐蓝玉虽然看着他,可眼里却仿佛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东西。

李承俊终于忍耐不住,责问秀荷:“下午太子妃去了哪里?”

秀荷看了徐蓝玉一眼,低下头不敢应答。徐蓝玉冷笑了一声:“沈良娣变得疯疯癫癫的,太子不知道么?”

“她不过是在装疯卖傻,不用理会。”李承俊皱眉道。

“装疯卖傻?在太子眼中,失去了利用价值女人,是不是都在装疯卖傻以博取同情?”

“她对你说了什么?”李承俊脸『色』慢慢变了。

“她对我说,阿福的孩子是你打掉的。”

“你——”

“李承俊,你不能对我诚实一次么?”

“没错,是我做的,那孩子本来就不该留下。”李承俊深吸一口气,“我从来没想过瞒着你,既然你自己知道了,这样也好。”

“你亲手打掉了阿福的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啊,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内疚?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那个孩子对你没有任何妨碍?!”

“当然有,我的嫡长子绝不能由一个地位低下的女人生出来!”

“既然你嫌弃她地位低下,就不该宠幸她,你这样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那一晚,我喝醉了!我把她看成……”李承俊叹了口气,挥挥手让秀荷退下,对徐蓝玉说道,“不管怎样,这个孩子不能留下,他会让你更加讨厌我!”

“不要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更加没有让你嫁祸给沈良娣!”

“她曾经用这样的伎俩对待过你不是吗?在陨州城,她还派人来杀你!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是没有忘,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用同样卑劣的手段去回报她,况且我并没有死,不是吗?”

“我是在为你报仇!希望你高兴……”

“不,你是因为手中已经掌握了陨州城的兵权,她原本是你用来蒙蔽赵贵妃和晋王的棋子,现在已经用不着了,你却说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我!你真的是为了我吗,你敢说这其中你一点私心也没有?”

“我——”李承俊被徐蓝玉一句点破,心中恼怒涌上来,但他强行压抑着不悦,“是!她对我是没了利用价值,我用她来讨你的欢心,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沈良娣没了利用价值,便可以用来讨她徐蓝玉的欢心?!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只有太子这种人才会用这样的逻辑来说话。

这么阴毒的行为,亏他将一切都说成是为她好!真是一箭双雕啊!

李承睿定定地瞧着手中的书本,却连一个字都没看下去。他的思绪遥遥飞向半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徐蓝玉坐在他的身边,那时候他还固执倔强的不肯接受她的关心和亲近,若是早知道今日是这般情境,他怎么会放任蓝玉离开自己……现在蓝玉的心已经彻底离开了他……李承睿闭上眼,一阵心酸。

管家一直看着李承睿,这个俊逸的主子在人前的时候嘴边永远挂着温和的笑容,眼底却永远有一抹擦不去的忧伤。

连日来,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忍不住说道:“王爷,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徐姑娘!”

李承睿收起思绪,淡淡地说道:“我没事,你下去吧!”

管家重重叹了口气,离开了书房。

李承睿恍惚地想,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他便错过了最珍贵的人。当时她受了伤,太子紧紧守着,却没半分他敏王可以自处的余地。

他嘴角边勾起一丝苦笑:“蓝玉,纵然是我,也有想保护的人啊,可是到了现在,我却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了。”

阿达膝跪于澹台紫玉面前,心中惴惴不安。

自从他递上从天朝皇宫传来的信息之后,陛下就一直不言不语地愣在那儿。阿达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翻江倒海,那密信上的内容,除了皇帝并没有其他人可以看到,可现在澹台紫玉的表情,实在让他觉得担忧不已。

太子妃重伤,情况不明。

澹台紫玉看着信,胸腔里的痛楚一阵阵翻滚着,他反反复复将信看了又看,仿佛那几个字在他心尖上也滚了一遭,他不自然地咬紧了牙,才能勉强将快要溢出喉咙的愤怒强行压制下去。然而那股被他强行压住的愤怒,在身体内四处冲撞,叫嚣着想要找个突破口发泄而出,“该死的,到底是谁伤害她!”

他终于一掌击在眼前的书案上,书案哗啦一声裂得粉碎。案上的奏章一下子掉落在地上,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