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就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悄然来临,长老院虽然在年底重开,主审淳于烈递交的太子十八条失德罪状。但是因为御史台和翰林院的介入,再加上宋小舟在民间推波助澜的造势,案子审的如同老牛拉磨,丝毫没有半点进展。反而是有关夏诸婴业已成年,应该亲政的议题被一再提及,淳于烈每日看着一尺多厚的谏书,恨的牙根痒痒,对于那个前几天还在大拍自己马屁的天逐报社恨之入骨。

安霁侯李九青终于还是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师,连刚刚离京没几日,急于赶回瀚阳的太尉李梁也随同一起回京,只遣了李珂一人回瀚阳坐镇。由此可见,因为萧铁被囚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引发的一系列化学反应有多么的严重,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某个人的推波助澜。

随着李九青和李梁的回京,淳于烈的废太子计划彻底告吹。而紧随其后的,却是瀚阳李氏的借势造势。

这借的,自然是宋小舟营造出来的民间舆论,造的,则是夏诸婴成年亲政的政治声势。淳于烈一人独斗李家两兄弟,越来越显得势单力孤独木难支,偏偏政院宗相杜明南还是个明哲保身的人,不到大事难以借其助力。是以最终一纸文书发往西陵,召西陵太尉苏水镜回京过年。

于是乎,这个新年,就显得越发的热闹。

宋亭安已经回了湘然,临走前泪眼婆娑的感激小舟这么久以来的维护照顾之恩,好不容易将这位多愁善感的大堂兄送走,萧铁也已经过了堂结了案,被刑讼司送回家中。

萧铁的确是吃了点苦头,不过好在没伤及筋骨。小舟正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其商量,不想萧铁的马车却在路上就被少陵公主的人截了去

。小舟无奈下亲自上门,却连萧铁的面都没见着,反而是那位少陵公主屈尊降贵的看了她一眼。那一天那位公主穿着一身暗朱色金罗鸾凤华服,头上簪着一朵赤金千叶攒金牡丹,枝枝叶叶缠金配玉,托着她眉心的一颗镶金鸡血石,一袭玫瑰色的攒金双层长尾裙摆,整个人都被黄金照出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华贵夺目。

少陵公主看起来不过十**岁,却是生生用珠玉金器堆砌出了浓厚的华贵与端庄,见了小舟也是不假辞色,眉心轻蹙的看了她半晌,才冷冷说道:“萧铁顾念你们之间的情谊,你也该多为他考虑着想,切莫将他牵连。”

说罢还没待小舟说话,已是豁然起身,行动间衣衫带风,香气扑鼻。

“若是再有一次,我定不饶你。”

这话说得字字铿锵落地有声,夹杂着天家皇室的风雷之气。小舟丝毫不怀疑,为了萧铁的安全,这位公主会立刻寻个名目,将自己这位在她眼里屡屡招惹麻烦拖累萧铁的混蛋干掉。于是乎她只得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的道了一个“是”字。

出了少陵公主府时,天色依然黄昏,小舟回头看着那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不由得扑哧笑了一声。

萧铁要飞黄腾达了,没准她以后能有个驸马做哥们。

宅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晏狄自从那天之后也再也没露面,小舟也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

不过这样,总是好的。

晏狄这个人,隐藏的太深,让人根本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即便是他对着你灿然微笑的时候,你也仿佛能感觉到他骨子里那丝刻骨的薄凉。无论是李铮还是夏诸婴,小舟都最起码抓的到他们的喜怒哀乐,看得出他们的**和所求。可是却惟独晏狄,好似一潭黑夜里的湖水,里面究竟游的是鱼是虾是水蟒是妖怪谁也不清楚。说起来,也唯有这个人,才算是她宋小舟的同类。

也正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她才对他越发的顾忌了,尤其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

“哎。”

很幽怨的叹了口气,小舟耷拉着脑袋很郁闷的在园子里绕圈子。萧铁有皇室千金陪着,莫言也跟着鸡犬升天,宋亭安回家看爹娘接媳妇,偌大的一个宅子,只剩下她这么一个正经主子

。偏偏还赶上了过年,下人们也一个个一家团聚欢聚一堂,惟独她这个有官司在身的人不得不滞留京城形单影只,认真说起来,真是够可怜的。

唉声叹气个没完,院墙的一面种着一排小矮松,几只鸟雀被她的脚步声惊的窜起来飞的老高,小舟闲得无聊抬头眼巴巴的瞅着,忽听嗖的一声,几只石头弹丸离弦的箭一般飞出去,噼里啪啦打豆子一样就将那群鸟雀打了下来,力道不算大,那准头却惊人的要命,硬是一只也没放走。

闲极无聊的某人开了门就跑出去伸着脖子瞧,恰好看着那人蹲在地上捡鸟雀,闻声回过头来。

这还是进京以来小舟第一次在这个宅子里看到容子桓,就是那个她在来天逐的路上救下的小胡人。那日蓝娅走后,这孩子就开始不屈不挠的一次次逃跑,小舟忍无可忍下将他交给了莫言,就此一大一小两个流氓头子就开始了长达月余的对持。听说他挨了几顿揍之后终于老实了,可是却避着人不爱说话,加上小舟也很忙,一直也没顾得上去看他一眼。

见了小舟,容子桓也不吱声,明明**岁大的孩子,眼神却冷得像冰块一样。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袍子,唇红齿白,眼如黑钻,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一座干枯的葡萄架下,手里捏着一把小弹弓,见了小舟也只是多看了一眼,捡起地上的鸟雀,低着头就想走开。

有道是饱食思**欲,无聊生祸患,小舟抱着闲来无事斗咳嗽的心态上前招呼道:“小容啊,几天没见长个了,高了不少。”

容子桓想必也有些人在屋檐下的觉悟,一张小脸虽然仍是冷的,终究还是说道:“宋公子。”

“叫公子多见外,叫大哥吧。”

小舟笑眯眯的走上前来,看到小孩的衣服突然皱起眉来,说道:“没人给你冬衣吗?天逐虽然比瀚阳暖和,可是现在也不是穿单衣的时候。”

容子桓个头矮矮的,还没到小舟的肩膀,可是却低着头一脸淡漠的说:“安逸使人懈怠,娘亲生死未卜,还未到我享乐的时候。”

一阵风吹过来,卷起墙上的残雪,小孩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却仍旧把小腰板拔的笔直。

“宋公子,我先走了

。对了,今天是你们华人的新年,子桓给宋公子拜年了。”

说罢,小孩似模似样的施了一礼,转身就提着一串鸟雀去了。小舟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望着小孩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万千。真是少年早慧,真是天降神童,真是磨难是成熟的催化剂,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闲来没事,就继续在园子里游荡,一路撞见几个下人,还有一对小丫鬟和小厮在一块偶偶私语,小舟蹲在墙角边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他们却仍旧发乎情止乎礼的在那探讨未来种几亩地养几头猪的伟大志向,没有一丝半点亲个小嘴乱个小性的意思,不由得瘪了瘪嘴继续溜达去了。

真是无聊的生活啊!

“东家!”

正闲的发慌,一名下人突然高声喊道,小舟闻声立马回声道:“我在这呢!”

那人闻言急忙跑了过来,一头的大汗,忙说:“东家在这呢,让奴才好找。”

“什么事啊?是不是有人请东家我吃饭?”

那下人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是安霁侯府的李铮二少爷派人送信来。”

小舟的心一时间都在流泪了。

寒冬方知暖,患难见真情,还是小白奕惦记我呀,知道我在这京城举目无亲孤苦伶仃,不忍心见我一个人郁郁寡欢,这是来给我找乐子来了。

“不过,不是找东家您吃饭啊。”

下人微微有点尴尬,杵在那像是一根木头桩子:“李二公子传话说,他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瀚阳了,让你在他走之前,把欠他的钱还了。”

小舟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酝酿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我靠。”

李铮要回瀚阳并不算是新闻,早在得知李恪大公子即将返回天逐,小舟就料到会有这一天。那天从李铮家出来,直接去了千丈楼赴夏诸婴的约,她就知道年后这位李家大公子就要从尚野回京了。

那天她对夏诸婴说只怕更大的乱子还没到,夏诸婴则是微微一笑,天青色的茶座拖在他的掌心,氲着淡淡的清气,上好的云山青尖所发出的清香像是一笼团云,将整个雅间笼罩其中

。夏诸婴眉色淡淡,微微有些恍然的说:“是呀,若不是大乱子,何须动用李家的狼刀呢?”

李恪的确是瀚阳派系当之无愧的狼刀,这位大公子今年二十五岁,继承了李氏先祖的遗风,十四岁从军,身经百战。听说当年大华和三越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他还曾被派往南越做密探,九死一生带回了大量的情报,为当年的那场大战立下了汗马功劳。除了是李家最正牌的嫡子,他还是军院宗相彭将军的得意门生,如今已经官居三品少将,前阵子因为三越的频繁调兵,而被抽调至尚野维护边境,而现在,在西陵苏水镜被淳于烈急招进京的时候,这只李氏的雄鹰也向着天逐火速飞来了。

说到底,李铮身上毕竟流着西凉叶氏的血脉,而且官阶不高,并且正如外界所说,这位李二公子是不得安霁侯李九青的喜爱的。

想起那日的那首《燕山》,还有那个吹奏《燕山》的神秘人的身份,小舟就感到一丝暴雨欲来的阴冷,她对夏诸婴诚恳的说道:“动乱将至,你切切小心。”

说完这话,她就觉得有些矫情,当下又一笑道:“不过也没什么,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储君,如今归政的议题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没人敢轻易动你,李九青他们也会拼死保护你。先让翰林院和御史台的士大夫们敲敲边鼓,等李九青的瀚阳派系准备好之后,你亲政的日子就不远了,只是要小心淳于烈那些人狗急跳墙。”

夏诸婴闻言微微一笑,隔着茶水的水汽,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一丝恍惚,就好似一缕烟一样,让人看不清眉目。他略略垂下头,眼梢微微挑起,睫毛很长,嘴唇也有些苍白,声音淡淡的说:“亲政吗?”

“是啊,到时候你就是真皇帝了,全天下你最大。我看到那时候谁还敢跟我吆五喝六的,敢装蛋的统统把他们抓到宫里当太监,阉个一百遍啊一百遍,哈哈!”

小舟越说越开心,忍不住手舞足蹈的欢呼起来。却听夏诸婴在一旁幽幽的说道:“小舟很想我当皇帝吗?”

小舟说道:“那当然,皇帝呀,国家第一领导人啊,还不够你牛的。我和皇帝一起喝过酒一起坐过车,将来行走江湖也很有面子。”

夏诸婴轻轻一笑,没说话

。小舟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不能自拔,暗暗道就凭她和夏诸婴这个关系,将来他要是登了基,那发点小财还不跟玩似地?这是多么粗的一根大腿啊啊啊啊啊啊!

“小舟。”

“粗大腿”突然在一旁淡淡的叫了一声,小舟立马狗腿子的转过头去,一幅谄媚相的说道:“领导有什么指示?”

“我若不是皇储,你还会交我这个朋友吗?”

小舟其实很想说你真二百五,你不是皇储我搭理你干嘛?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那当然,我像是那么势利的人吗?”

夏诸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两眼,然后端起茶杯不怀好意的说:“像。”

小舟的脸顿时就黑了,嘿嘿干笑几声,突然觉得夏诸婴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不地道了,不像以前那么善良温润淡泊如水冰清玉洁了。不过她也在心里反复思量着夏诸婴刚才的话,暗暗道莫非他不想当皇帝了?莫非瀚阳李氏并不是她所猜测的那么强大,实则无法同淳于烈抗衡?夏诸婴见势不妙为保小命想要不厚道的撂挑子放弃皇位亡命天涯?

这个问题可严重了,忙不迭的劝道:“你忍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皇位若是被别人得了,一定容不下你,到时候你就算是逃到了海角天边,也难以安宁渡日。与其躲躲藏藏过一辈子,莫不如搏一把,况且你也未必就会输。皇位本来就应该是你的,谁也不能夺去。”

“是啊,不论是谁得了皇位,都是容不下我的。”

他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抬起头来看着小舟,一双眼睛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洞,深邃的让人发冷。

“你说的对,我毕竟忍了这么多年。”

小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放心吧,你的利益就是瀚阳派系的利益,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辅助你的。公道自在人心,你才是天命所归的真命之主。”

夏诸婴微微一笑,笑容十分清淡,一如窗外飘雪的湖面,镜湖封冻,冷冷的反射着一切的光芒。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静静的摩挲着青色的杯壁,嘴角仍旧挂着一丝淡漠的浅笑,看起来觉得有些孤寂的伶仃。

“小舟,这段日子不要出门了

。”

小舟点头:“恩。”

“也不要随便和朝廷的人接触,前几次是因为李铮一直为你掩饰,西陵方面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你才能从中得利。而这一次不一样,这是生死攸关的关口,无论哪一方,都要使上全部的力气。核心的**,不是你现在能碰的。”

听人劝吃饱饭,小舟很狗腿的继续点头道:“恩,都听你的。”

夏诸婴轻轻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就要过年了,我分身乏术,就不来看你了。”

“你忙着,不用管我。”

一阵风吹来,突然吹开了窗子,此时已近黄昏,也不知谁家的主妇这么糊涂,烧糊了饭菜,那股糊味顺着风一溜飘了进来。小舟皱了皱鼻子,就见夏诸婴站起身,皓白的靴子踩在雕着金莲的地砖上,一步步的走到香炉边,抓起一把白檀,洒进了紫铜蟠花鹤枝炉口内,幽幽的檀香像是一片雾,轻飘飘的升腾起来。鎏金雕花烛台摆在一旁,蜡烛还没点燃,上面却已满是昔日留下的珠泪,窗子微畅着,顺着那清冷的空气可以看得很远。他立在窗前,一身玫红色长袍,却更显肌肤如玉,一群鸟儿飞掠湖面,他看得有些出神,嘴角牵开,说道:“看它们,多自在。”

水红炽烈的夕阳缓缓泄成奢靡的霓裳,迤逦在苍茫的湖面上,酒红色的光将他的背影拖的老长,连带着声音都显得那般淡漠,像是初入冬的冰面,轻轻一碰,就能破碎。

小舟突然有些心慌,低低的叫道:“夏诸……”

他却突然打断小舟叫他的名字,回头说道:“你乖乖的等我,年后我就来见你,如果……”

他刚刚一停顿,小舟却狠狠的皱眉说道:“没有如果!”

似乎是在抵触着什么东西,她固执的瞪着眼睛:“没有如果,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夏诸婴看着小舟,一双眼睛渐渐柔软了,笑了笑:“好。”

“等你当了皇帝,给我点生意做做,让我发点小财呗?”

“好

。”

“等你当了皇帝,也让我做个官,过过瘾呗?”

“好。”

“等你当了皇帝,把淳于烈赐给我呗,我想亲手把他阉了。”

夏诸婴终于轻笑出声,却不介意她公然耍流氓的行径,忍着笑说道:“好。”

“等你当了皇帝,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夏诸婴果然感兴趣:“什么秘密?”

“先不跟你说。”

小舟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乐的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儿。

什么秘密?无非就是一个易拉罐和拉环的故事。只是不知道,他还记得多少。

抬起头来,只见天又高又蓝,小舟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今天已是新年,不知道夏诸婴怎么样?想起他临走时那个轻轻的拥抱,他衣服的料子十分柔软,贴在脸颊上好似三月的湖水般温和。小舟被他拦在怀里,屋子里那么安静,只能听到极远处的小贩的叫卖还有母亲唤儿子回家吃饭的喊声。他的心跳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显得那么清晰,一下一下,透过宽阔的胸膛和柔软的衣料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白茶花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他的声音也柔软似水。

“等着我。”

等着我……

小舟的眼睛也有些荡漾了。

等着……多么暧昧多么粉红多么令人浮想联翩的一个词啊!是等着一起吃饭还是等着一起逛街还是等着一起发财还是等着一起干点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捏?

这回赚大了……

“东家!”

那名下人又大呼小叫的跑过来,小舟眼睛刚一瞪,就听那人忙说道:“有人给你送口信呢

。”

“又有口信?”小舟怒了,想起李铮那家伙临走前还不忘来追债,果然不愧天逐钱篓子的称号,语气不善的说:“谁呀?”

“不知道,不过那人说是宫里的,又说自己是青灯散客。”

宫里的?还青灯散客?莫非是夏诸婴?

她在京中只有淳于烈一个敌人,不过对方似乎还不怎么看得起她。而她和夏诸婴交好,外人应该不知道,更少有人会用青灯散客这个名字来骗她。

“约我去哪里?”

“白马垣。”

小舟皱眉想了一会,说道:“备马。”

当年关云长单刀赴会,今日宋小舟孤身赴约,都是义薄云天气概万千的当世豪杰。

宋小舟这样想着,一边骑马一边不忘在心里为自己脸上贴金。

几乎是脑袋一转,就已经猜到此人必不是夏诸婴。

结论很简单,如果是夏诸婴的话直接写一封信或者传个口信就得了,还搞什么青灯散客这么无耻***荡的名号。而能知道自己和夏诸婴交好并晓得用这个名字来骗她的,也就李铮和晏狄两人了。李铮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了,看来十有**是晏狄那和自己一样闲得无聊的家伙。

条理很清晰,逻辑很正确,但是当小舟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还是微微的愣了一愣。

白马垣一片苍茫,雪白的白桦树像是一片浩瀚的海洋,俊秀挺拔的年轻人披着一件墨绿色披风,端坐在马背上,背脊笔直的像是一根标枪,他嘴角挂着一弯冷笑。静静的看着雄赳赳气昂昂单身孤骑而来的宋小舟,笑着对左右招了招手,道:“拿下。”

“丫丫个呸的!”

宋小舟低声的骂了一句,活动了一下脖颈手腕,嘟囔道:“真他妈的阴魂不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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