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际帆将部队的事情交给胡云峰、钟鼎城等人后,自己干脆把铺盖卷儿搬到淮南住下,成天不是到煤矿就是去火电厂,要不就是走访淮南的士绅。自己的力量还很薄弱,没有当地士绅的支持,在淮南是玩不转的。

日本鬼子刚刚被赶走,百姓们庆贺的鞭炮声和硫磺味还未散去,城里小商小贩们就开始活跃起来,陈际帆仿照巢湖的做法,让淮南军管会在城内各个地点修一些临时市场,在派驻专人管理。饶是如此,还是有很多周边的百姓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叫卖手里的农产品。

不真正去体会,怎知道这些人生活的艰难,陈际帆愈发觉得后世城管粗暴的执法是多可恨!但即使没有人去管他们,这种做买卖的方式效率也很低,陈际帆让供销社淮南分社出面替部队把他们手里的鸡、鸡蛋、大枣什么的都收了。

收鸡蛋让陈际帆忽然来了灵感,为什么不让供销社到农村设点呢?既可以方便农民购买日常生活用品,又能够让他们不出家门就能把自家搞的副业换成钱,一举两得。供销社已经把业务做到了邻近的五战区和河南,如果这里面再参杂情报人员,那岂不是一张巨大的情报网?

陈际帆想到这,心情好了许多,再加早上出门前树上老有喜鹊在吱吱叫,更让他感到神清气爽。喜鹊?这大冬天的哪来的喜鹊?真怪了,莫非是有贵客光临?陈际帆想起了老人们常说的典故。

按日程,今天早上还得去军械修理所一趟,虽说有了电,但是整个所里只有刚刚从淮南车站缴获的一台电机,,还不知道能不能和电匹配上呢。陈际帆给军械所下的命令就是要自己给自己搞出一台车床来,简陋的也行

。其实机械方面陈际帆所知有限,不过他觉得再难,总没有搞原子弹难吧。科技人员嘛,没有点创新精神还行?

正想着,忽然他的两个警卫提醒他,说后面有几个人很可疑,让师长小心。陈际帆对警卫员的素质很满意,同时暗骂自己得意就忘形,不成熟。

陈际帆示意两个警卫不要动声色,三人还是按正常的脚步慢慢往旁边的小巷钻进去。陈际帆钻小巷是不想惊动百姓,安全方面无所谓,这几个人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至于两个小战士,自己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冤死在这。

果不其然,这几个人跟了上来,中途又做了短暂的停留像是在商量什么,紧接着又跟了上来。陈际帆已经在暗处隐蔽并且暗暗观察他们,这几个人看上去没什么恶意,只是有两个人把头埋得很低,头上也加了顶帽子。

他用手势告诉暗处的两个警卫,等来人一到跟前就献声,料他们也做不出什么花样来。

来人一共五个,三个年轻人一眼就知道是当兵的,而且身手不错,另外两个似乎像是生意人的样子。

“站住!不许动!”两个警卫忽然从巷子尽头旁的岔路上钻出,两把驳壳枪指着这几个人。陈际帆在暗处观察了几秒,在没有发现其他可以情况后,他缓缓地走了出来。

前面三个人被枪指着自然不敢乱动,而是不经意地朝后面瞥了一眼。这个不起眼的举动被陈际帆看在眼里,他断定后面两个人是领头的。

陈际帆径直冲着那两个人走去,正要喝问对方的身份,不料其中一个抬起头将帽子扶高以后,反而向他问道:“对面的可是‘神鹰’独立师陈际帆将军?”

这声音在陈际帆听起来很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听过。再猛一看问话的这位,方脸、大眼睛,眉毛很浓,四十岁出头,好像右手受了点伤……,天!这不是周总理是谁?

“您是周总,不,周,嗯,先生?我就是陈际帆,您,您怎么来了!”陈际帆语无伦次了。没法不语无伦次,要说来到这个时代,他们见过的民国名人也不少了,可有哪个比起面前这位更能让一个后世的中国人感到亲切?

被陈际帆成为周先生的就是后世所有中国人都知道的敬爱的周总理,他似乎有些惊讶,怎么这个威震敌胆的年轻师长见到他会是这种表情?印象中没见过啊,他怎么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陈师长认识我?我们好像从未谋面啊!”周先生微笑着着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对周,嗯周先生仰慕已久,听人说起过您的相貌,真是误会了,”陈际帆回头示意警卫收起枪,“是自己人。”

“自己人?”两个警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听师长说过什么自己人啊,不过疑惑归疑惑,命令还是要执行的。

周先生看到陈际帆毫无敌意,对他的好感大增,对陈际帆说道:“我们此次路过,想顺便拜访一下威名赫赫的抗日雄鹰的年轻师长,不想在街上偶遇,差点闹成误会。”

“不妨事不妨事,请几位随我到住所一叙如何?”陈际帆热情邀请道。

周先生说道:“也好。”然后一行人跟着来到陈际帆的临时住所,也是他的临时办公室。

住所很简陋,除了一张行军床和一张书桌外就是几根凳子,周先生看到陈际帆的**干干净净,被子叠成方块,床底下的脸盆里洗漱用具摆放整整齐齐,不由心生赞叹,这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双方分宾主坐下后,周先生首先向陈际帆介绍他的同伴,八路军总秘书长李克农将军。

“李将军幸会,李将军家乡是巢县的吧,我是无为的,说起来咱们还是老乡啊。”陈际帆开始套套近乎。

“惭愧的很,”李克农微微一欠身,“陈师长在家乡抗日打鬼子、促民生,安徽父老对陈师长交口称赞。初次见面,没想到陈将军这么年轻。”

周先生插口说道:“陈将军和您的‘神鹰’独立师是国民政府军委会直辖的精锐,值此多事之秋,将军不怕引人猜忌?”

“多事之秋?”陈际帆微微笑道:“周先生说得好啊,日本鬼子尚在国土上恣意横行,而我们有很多人就开始考虑如何消灭异己,抢占地盘了,的确是个多事之秋。周先生,我和我的同伴们不懂政治,我们只知道目前中国最大的政治就是将侵略者早日消灭,早点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早点让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富强起来

。违背这一政治,无论他是谁,都将是中华民族的罪人!”

周恩来先生是什么人,很快就听出了陈际帆的弦外之意,不过他也不点破,只是说道:“其实,只要中国各党派、团体都团结起来,战胜日本侵略者是一定的,可惜。”

“和委员长打交道,贵党要比我们这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有经验得多,他是什么脾性,难道还看不透?”陈际帆轻松说道。

“就是因为看得透才难做啊!对了,陈将军,恩来前来拜访,实有要事相求,不知陈师长是否能行个方便?”周先生说道。

“莫非先生前来是与新四军有关?”陈际帆脱口问道,旋即又觉得有些冒失。

“想必陈师长已经知道了,新四军不日将奉军事委员会命令撤到长江以北,恩来此来是想请将军看在抗日同袍的份上借一条路出来,容新四军江南几千部队顺利过江到达苏北根据地。”

“这个嘛。”陈际帆顿了顿。

“将军莫非有什么困难?”周恩来脸上平静,实则内心有些震惊,难道连“神鹰”独立师也收到围剿新四军的命令了?

“哦不,周先生,李先生二位不必多心,老蒋是不会把这种事情交给我们这种非嫡系部队的,甚至老蒋想在皖南干什么,我们都一无所知。不过,二位先生放心,大敌当前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向友军伸出援手的。”陈际帆不想说太多,担心有交浅言深之嫌。

李克农忍不住问道:“听陈将军讲话的口气,好像对蒋委员长的做法不是很赞成,这可不像军委会直辖的‘神鹰’独立师师长的口气啊!”

“我们是‘独立’师嘛,自己决定作战计划,自己筹集军饷武器,这方面和新四军差不多,独立师是属于中国人民的部队,不是哪个人的私人武装,和八路军新四军一样,我们这支部队也有宗旨,就是为中华民族利益最大化而战!”陈际帆提高了声调。

“陈将军的意思恩来似乎明白了一些,将军似乎对我党我军很熟,听我们这边的干部讲,陈将军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比我们的一些政工干部都要高,不知可有此事。”周先生先扯扯其他再说。

陈际帆听到总理问,心里暗叫不妙,自己在后世学习的东西都是这些前辈在残酷的对敌斗争的总结,今天难不成要班门弄斧?

“其实马克思主义是好东西,”陈际帆说出这话的时候,并未看见周、李二人脸上露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他接着说,“我和我的同伴毫不怀疑马克思主义将最终在中国取得胜利,只是…..”

周、李二人有小半天没说话,他们简直有点怀疑陈际帆在作伪,意图套他们的话

。谈话现场一时陷入冷寂的尴尬,最后还是周先生解了围,“只是什么,陈将军是不是想说什么不适合中国国情的话。”

“不不,这句话一般只是被人用来当做借口,我指的不是这个,我再强调一遍,将来的某一天当侵略者被赶走后,我毫不怀疑贵党将会取得国家政权。我不是敷衍,更不是玩笑!只是取得国家政权以后呢?一个政党要从长期的革命党转变为执政党,是要走很多弯路的。如果这个党不能与时俱进,转变观念,其结果也许会适得其反。”

“与时俱进?这个词用得好!一个政党要想永远保持他的先进性、革命性,就必须做到与时俱进!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陈将军的政治水平这样高!我想要是我党的**同志见到你,恐怕会与你秉烛夜谈啊!”周先生赞道。

“**?”陈际帆脱口而出,“他老人家还好吧!”

陈际帆话一出口,李克农和周先生都哑然失笑。“主席要是听到他被人家尊称为老人家,不知会做何感想?”

周先生止住笑声问道:“将军也知道**?看来将军对我党还真不陌生啊。**在延安对将军和您的部队也是称赞有加。我们**人愿意和一切爱国人士交朋友,无论他是军人还是文人,或是商人。同时我们也有恩必报,贵军对新四军曾有过援助之恩,我党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提到新四军,陈际帆实在是没法再敷衍了,他顿了一会,对周先生道:“说我直言,目前的局面下,新四军凶多吉少,如果新四军领导人能够看清形势及时转移,形势或可改观,但如果犹豫不决,大祸临头也不是什么虚言。”

陈际帆这样一说,周、李二位立刻严肃起来,要知道陈际帆目前的身份还是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的直属部队军官,他的话应该具有情报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