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新四军部队听说陈师长把鬼子的补给站给打下来了,兴奋的不行,脚下像生了风一般朝着高淳转进,第一批来队伍来的时候天还没亮,鬼子当然也还没来。

**员是天生的宣传队,刚到县城,连指挥部都还没来得及设就开始布置宣传的事,还真起到效果,有些年轻人居然就找上门来要求参军

。还有的群众开始带着吃食过来劳军,有的要帮忙搬东西。

到天亮时,已经有一个营的新四军赶到,可是鬼子也快来了。因为陈际帆命令封锁消息,所以才造成鬼子的反应多少迟钝。

“全体注意,找到能带东西的骡马大车、汽车,把这些东西全部搬空!”陈际帆果断命令,现在可不是废话的时候,“撤往附近山区建立根据,发展武装,至于鬼子,由‘雷霆’中队负责引开。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延安的问题就大了,就在这几天,新组建的新四军军部给延安军委会发了一封电报,请示是否命令皖南突围的新四军重新收编,尤其是现在归“神鹰”独立师指挥的那些部队,都是精华。(历史上这些部队被编为一个师)

**、王稼祥等都觉得部队还是独立指挥好一点,不能重蹈覆辙嘛。但朱老总、叶剑英参谋长等觉得还不到时候,现在部队在“神鹰”独立师师长的指挥下发展很快,而且人家并没有禁止**员的正常组织生活,也没有禁止发展党员,只是强调军事上服从指挥。

老毛使劲抽着手里香烟,陷入沉思,一直没有表态。

“老毛,你倒是表个态啊。”王稼祥和老毛是长征的难友,说话要直接些。

“我在想恩来的话。”老毛站起身来习惯性地叉个腰,“恩来一向说话做事谨慎,尤其是对国民政府的将领更是小心翼翼,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可是皖南事变后,恩来却多次来电强调,一定要让这些劫后余生的新四军留在‘神鹰’独立师,你们说说,恩来有什么考虑?”

“恩来长期在重庆,对国民党将领倒是很熟悉,不过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啊,对国民党他应该比谁都看得透啊

。”王稼祥有些疑惑地说。

“你们不了解恩来,他看人眼光独到,政治智慧非常成熟,既然恩来亲自到过巢湖,一定是与陈际帆交换过意见,对这支强悍部队的政治立场也一定有比较准确的判断,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通盘考虑一下再做决策。”朱总司令比较稳重。

“恩来的话很有分量啊!”主席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既不能重蹈皖南事变的覆辙,也不能因噎废食,把一些进步力量排斥在外。我们**人胸怀天下,这点肚量还是要有的。克农同志的报告你们都看了,这支部队,尤其是他们的几个军事主官,很不一般,哦,这里说的不一般不仅指军事上,你们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听到主席这么说,大家又饶有兴致地重新拿起李克农的报告端详起来,不一会张闻天就发言了:“这支部队对我们没有敌意!”

“嗯,洛甫同志不愧是知识分子,这么快就看出来了,还有呢?”主席又问。

王稼祥像发现什么似的:“他们并不接受重庆的调遣,所有的军事行动不是先斩后奏就是自作主张!”

“是啊,这就很说明问题,这样一支据说由留学青年组成的部队,能够在两党之间游刃有余,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他们可都是一些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我们在这个年纪,不知犯过多少错误嘞。”朱老总露出佩服的神色。

“是不容易,你说老蒋也是怪,平时连任何杂牌都容不下的,居然对这支部队另眼有加,要钱给钱,要枪给枪。”王稼祥不解。

“剑英同志,陈际帆很有你年轻时候的风采啊。在广州是你及时报信,恩来才得以脱离险境;在四川也是你当机立断粉碎了张国焘分裂中央的阴谋。不过,这下你有对手喽,游刃有余,嗯这四个字好。”主席想起往事,有些感慨。

“主席过奖了,适逢其会而已,”叶剑英谦虚道:“倒是这个陈际帆不可小看,军事上未尝一败,政治上老到圆滑,民生经济样样在行,就连外交人家也不逊色,人才啊,我是甘拜下风。”

“剑英同志过谦了,”主席又点了支烟,“皖南事变,他们能从顾祝同手里捞出这么多人来,这本身就是有恩于我党,在座各位不是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既要做到不翻脸,又要能够有足够的理由捞出人来,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我们**是老蒋的逆鳞,碰不得的。”

“哈哈哈,”主席的幽默把大家逗笑了。

“可是人家不但做到了,而且老蒋还不能拿他怎么样,还在后面帮他擦屁股,这就是水平!”主席很激动,“有人说这是他们想抢夺兵员,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没有抓住主要矛盾。陈际帆对我党的了解和熟悉程度,恐怕要超过很多党员,他不是不知道**信仰的力量,云岭的新四军都是党培养多年的精英,有着坚定的信仰。陈际帆不可能愚蠢到要把这些人拉过去,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救人,而且想救出人帮助他们完成任务。”

“任务?”

“他一个师长,不好好呆在他的师部,却带着师里的精英单枪匹马闯到江南,你们以为他当真是为了过过杀日本人的瘾?”

大家的目光渐渐被主席吸引住了,都安静下来聆听主席的分析,朱老总听得最认真,他是军人,所以格外关注。

“陈际帆出发前大张旗鼓,请了记者看他杀几个日本人,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有个极端民族主义的分子,更激怒了日军上下,是他们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如果说是为了报复,只需要派出小股部队出击就可以了,你看看他们杀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些日本侨民,杀他们用得着出动这么精锐的部队么?当年他们袭击南京不过才七十多人,现在竟出动近两倍,意欲何为?”

主席顿了顿,看看大家继续说道:“老总,你是最关心这支部队的,他们在江南的行动,又有哪一次是高价值的目标?”

“这种作战方式叫特种战,基本上就是出动精锐的小股部队,在强有力的情报支持下对敌方指挥中枢、交通枢纽、后勤等进行打击的作战方式,其特点是快速、隐蔽、致命,小鬼子在山西的第一军据说就有这样的部队,号称什么‘山地战部队’,筱冢一男什么花招都是上了。不过,这支部队的成员训练非常严格,素质要求很高,就连德国人也才刚刚起步,我敢保证,美国绝对不会将这么机密的东西教给中国人。”

“这种作战方式红军也有,我们叫侦察兵,但是做不到他们这么专业。”主席接过话头讲到,“偷袭南京机场,大闹南京城然后全身而退,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莫非他们的目的就是解救我被围的新四军?”

“这只是他们的一部分计划,而且他们似乎并不在乎皖南被围的新四军首脑,就好像知道这一切必然发生一样,所以我敢打赌,陈际帆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障眼法,目的就是扰乱鬼子的视线,浑水摸鱼

。”主席很肯定。

“沪宁地区的鬼子可不是好摸的鱼啊,就凭他们一百多号人,远离大后方,没有后勤、情报支援,没有武器装备补充,对了,据说他们的武器来源非常繁杂,也很先进,可是弹药非常不好补充。大家说这‘神鹰’能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抓到什么鱼?”王稼祥表示了疑问。

“稼祥同志问得好啊,我敢肯定,陈际帆的目标就是上海,那里是经济大都市,各国的地下军火商云集,武器弹药的补给不是问题,在那里如果给日军痛击,造成的国际影响较大。但是我还有一个大胆的揣测。”

“老毛你就别卖关子了,给你烟。”张闻天递上一支烟。

“洛甫同志什么时候变得心急了,”主席续上火接着讲,“陈际帆不但是他一个优秀的军官,同时也是一个对国内国际形势走向把握得非常准确的政治老手,世界大战打到现在,美国对战争的态度已经成为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日美正在谈判,搞得很不愉快,不排除日本军国主义铤而走险,悍然对美国发起突然袭击的可能。我判断,陈际帆一定是未雨绸缪,为‘神鹰’独立师的未来谋划,当然喽,具体是什么计划就不得而知了,我们**人不是算命先生,算不出来。”

“老毛,你说得有点玄乎了吧,好了,跑题了,新四军的请示报告怎么办?陈毅、少奇通知还等着回话呢?”王稼祥急了。

“我的意见,暂时保留这一特殊的编制,新四军的这些火种,放在那里反而比较安全,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要把他们变成纽带,成为我党和‘神鹰’独立师联系的纽带。以前我们基层的同志经验不足,让蒋介石走了先手,如今有了条件,我们就要利用好这些条件,将来说不定派上大用场。”

“老毛的意思是不放过一切可能,只有存在争取的希望就不放弃,嗯我同意。”朱老总举手。

与会一致通过。中国**中央军事委员会正式通过暂不整编这部分新四军的决定,并且给陈毅、**、邓子恢等人发电说明情况,希望他们以大局为重,服从组织决定

新任新四军代军长陈毅没有异议,新四军军部只是派遣一名政委到横山根据地,将中央和军部指示传达给刘一鸿,并且协助刘一鸿做好根据地工作。

与延安几乎同时进行的,是蒋介石召开的机密高级幕僚会议,主要是评估皖南事变带来的不利影响以及国际形势的变化。

会议的话题自然是由“神鹰”独立师开始的,因为“神鹰”在长江两岸的军事行动牵制了大量日军,附近的一、三、五、九等战区的压力减小了许多,就连平素恃才傲物,连委员长都不放在眼里的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都特别发来电报,赞许“神鹰”独立师敢于主动向日军心脏进攻的精神,使他的长沙防御准备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薛伯陵是什么人?第一悍将,他的话自然是有些分量的,老蒋索性从这个话题开始,不经意地问起江南的情况。

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除了三战区长官顾祝同外就只有耳目众多的戴笠,他站起身朗声回答:“报告校长,学生的工作没有做好,请校长责罚!”

“你戴雨农今天是怎么的了?有话就说!责罚你,话都没说怎么责罚!”老蒋不耐烦。

“是!向江北派遣人员的行动很不顺利,他们的反间谍体制非常成熟,我方人员要么被礼送出境,要么潜伏进去却无法接近核心部门。在江南,陈际帆带着收编的新四军仍然在不停地和日军作战,我们暂时没有机会。”

“这么说就是你还一事无成了?”蒋介石冷冷地问。

戴笠摸出手绢擦擦额头上的汗,赶紧说:“不是的校长,虽然在‘神鹰’独立师那里收获不大,但是其他渠道的消息却很有价值。”

“哦?说说看!”

“从延安和盐城(新四军军部)传来的情报显示,**似乎并没有收回这支部队的意思,而是默许他们继续处于陈际帆的领导之下。**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学生以为这里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戴笠答道。

“**的算盘打得精啊,”蒋介石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叫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拉队伍的机会的,要不是江南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的,我能下令让他们北撤?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挖墙脚的

。”

“校长,”陈诚开口了,“不可不防啊,陈际帆虽然作战勇猛,就怕他们人年轻经不住蛊惑,万一……”

“没有万一,”蒋介石一挥手,“陈际帆要加入**早去了,他的机会多得很,这一点我是能保证的。在全椒**找过他,在定远他救了新四军也是机会,现在他若想去**定会对他感激涕零,这些都是好机会。可是你们看陈际帆有加入**的想法吗?”

蒋介石这么一说,所有人还真仔细想了想,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陈际帆似乎和两边都刻意地保持着距离,但并没有表现出对那边有明显的敌意。

还是张治中说话了:“委员长,其实陈际帆也没有我们想的这么复杂,我看着就是一个以打日本人为主要任务的人,他保持距离是为了自由,这个年轻人行事天马行空,要想守住他的心,千万不能操之过急,那样只能是适得其反。”

“唔,文白说得不错,这些和洋墨水长大的年轻人对政治兴趣不大,对国家还是热爱的,雨农,你的人进去以后不要和人家唱反调,只要把情况及时摸清楚就好。陈际帆很喜欢打仗,让薛伯陵和他联系,看看能不能放到长沙去。”

蒋介石话一出,在座个个心里明白,老蒋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大放心,想借日本人之手削弱‘神鹰’独立师,长沙那地方,别说是一个师,真要打起来一个集团军填进去连泡都不起。薛伯陵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另外告诉顾墨三,守好他的一亩三分地,如果再让新四军在他的卧榻旁酣睡,他这个战区长官不用做了。”蒋介石考虑得很周到。

“委员长,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横山就划给陈际帆了,让他在这里给日本人捣捣乱也好?”半天不说话的白崇禧开了腔。

“健生可以这么理解,”蒋介石又说道,“顾祝同却不能这样想,三战区责任重大,决不能有丝毫懈怠。”

陈际帆要是知道他被国内两党同时惦记上,起码会兴奋好一阵子,就如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因为部队终于踏上东征之路,终于开始将目标牢牢地钉在长江的最东端---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