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安徽省立煌县(现金寨县)是当时安徽省临时首府所在地,也是李品仙二十一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

老蒋在陈际帆的信上作出批示后,让侍从室转给了军政部。有老蒋的批示,又不需要拨付军饷,所以马上就按照陈际帆给军委会的报告全部办理。不过事情一下子传开了,党国内部议论纷纷,羡慕的,嫉妒的,更有想法拉拢的。

这种事情自然是少不了陈诚的,他的土木系正需要这样的精兵悍将。老头子再一次给陈际帆开绿灯后,陈诚开始活动,准备拉拢之事。这是后话。

军委会的命令和委任状又一次光临,消息令“神鹰”上下士气大振,毕竟还是有人希望在打仗中升官,而“神鹰”升格为军团,意味着会有更多的空缺。陈际帆带兵这么久,下面的想法他是理解的。

不理解的是罗玉刚他们,在淮南临时召开的军团筹备会上,赵俊、罗玉刚就开玩笑似的对师长说:“这老蒋也太小气了,这么的也给个上将当当啊。”

“你们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啊,还上将?其实我们都年轻,军衔高了没好处

。要不是部队需要,我也不好意思顶着个中将头衔到处张扬。咱们水平还不到这份上,将军元帅一大堆有什么用?”陈际帆毫不客气批驳。

熟知战史的胡云峰接过话头道:“师长说得没错,就拿黄埔军校来说,一期只学了几个月就毕业,这能学到什么?无非就是一些步兵基本战术,这些人毕业后不过两三年,就是团长师长,现在是军长、司令。可是国内学到的是落后的战术理论,和小鬼子打没有点先进东西怎么能行,我看啊……”

“参谋长,”陈际帆大声喝住了胡云峰,“你现在是高级将领,注意言辞。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为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献出了生命,我们不能这样去议论这些英雄。”随即又对在座各位说:“参谋长的意思是说,指挥能力的提高不是提升军衔就能得到的,指挥能力就是决定打胜仗的能力,小鬼子不会因为你是元帅就不打了,你就是个少尉,也一样可以打胜仗。总之,军衔不是最重要的。”

宋关虎、李涛等人可是开了眼,参谋长胆子真大啊,一句话就把黄埔军校的一锅端了,这要得罪多少人啊。不过也是,**当初打**,打了近十年,还是没打赢。现在打鬼子,败仗多胜仗少。

“师长息怒,”宋关虎现在老成多了,“参谋长也是就事论事,和鬼子打仗是真刀真枪,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在中央军的时候只是个小排长,不懂得这些个道理。现在看来真是这样,就拿淞沪战场来说,一个师一个师往里填,被人家海陆空立体火力炸得血肉横飞,这还打什么,说是送死更恰当。真可惜部队里那些兄弟,训练有素啊,结果连鬼子的人影都没见着就死了。”

“宋旅长说的这个就是鬼子的现代化战争,”陈际帆接过话头对在座的高级军官讲道,“咱们国家落后,经济上,工业基础薄弱,军事上装备落后,军事技术,军事理论更加落后,再加上初期国内对鬼子还抱有幻想,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不过,鬼子毕竟是个资源小国,和我们打仗到现在,他也拖不起了。我们这些高级将领,每一个决定每一分命令都事关战役成败,都事关士兵的生死,所以我要求大家要善于总结,善于学习,这样我们才能在战争中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胜利。”

师长的话很坦诚,所有人都心悦诚服。

接下来就是宣布“神鹰”军团正式成立,军团长当然是陈际帆,参谋总部全部更名为军团参谋总部。下辖“神鹰”独立师和三个独立步兵旅还有一个独立炮兵旅

。各旅编制不变,“神鹰”独立师以现有三个直属团为骨干重新编成,陈际帆兼任师长。

宋关虎不干了,“师长,你这是把我们踢出‘神鹰’独立师啊,我老宋没犯什么错啊。再说师长你把我们都独立出来,师里面力量是不是太弱了。要不把一团调过去吧。”

“好了老宋,把你的一团抽走了,我看你也就蔫了。各位,将来这个三个旅会升格为师乃至军,但是‘神鹰’独立师,我要把它变成国内第一流的机械化装甲师,我也样鬼子尝尝现代战争的厉害。”

“机械化,装甲师,这个名词听起来不错,可是装备呢?”宋关虎继续问。

“装备?就是有装备也没有战斗力,从今日起,与鬼子的一般作战主要由三个独立旅在参谋总部的指导下独立进行,师部的部队作为总预备队,具体战事我不再干预。我的精力要放在师里面,在军政大学开设坦克、装甲车课程,先从团长、营长培训起。军政大学那里还有鬼子四辆坦克,不能让它成为摆设。”

老蒋给陈际帆的除了这个弹性极大军团编制外,还按照陈际帆给军委会的报告中批了一个“安徽省战时军事管制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的头衔,这个特别行政区包括安徽省长江以北诸县和长江南岸沿线,反正这些地方政府此刻也无力收复。

可这样一来桂系不干了,军委会里当时就传得沸沸扬扬,军训部长白崇禧气得拍桌子骂娘,操起电话就给五战区李宗仁打电话,说什么老蒋要卸磨杀驴之类的话,把李宗仁惊得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等李宗仁明白事情原委后,哈哈大笑,在电话里直劝白崇禧冷静,李宗仁说这么多年了老蒋这一套你还没看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老蒋要不玩这一手他还是老蒋吗?

白崇禧说:“你我还好办,可下面民愤大啊,要找不回这场子,桂系可丢人丢到家了。李品仙那里请德公给他讲,这么丢人的事我反正说不出口。”

“健生莫急,老蒋拿陈际帆这个毛头小子挤兑桂系,我们也可以和陈际帆谈谈嘛,当然喽,事儿还是要鹤龄(李品仙)去面对,我们就不要掺和了。”

“我没有你德邻公的修养好,你那个本家小子能不能吃住陈际帆还两说。”

“放心吧,鹤龄刚刚打来电话,说新任‘神鹰’军团中将军团长要去立煌拜访他,咱们就静听佳音,鹤龄可不是善茬,他吃不了亏的

。”

诚如李宗仁所说,已完成“神鹰”军团扩编的陈际帆给安徽省主席发了一封电报,电报上先是吹捧一番,并委婉地请求共同商议皖北的事宜。

胡云峰不干了,他说这李品仙军事上倒还说得过去,但此人贪婪成性,刮地三尺,大别山区的老百姓早已苦不堪言,你去和他商量皖北的事,他怎么可能把嘴上肥肉轻易让出来?还是不要去的好,反正有军委会的任命在,那些地方部队翻不起什么大浪。

陈际帆说我何尝不知道李品仙的德行,只是大敌当前,又是邻居,尽量不要翻脸,否则得利是小鬼子。

“去可以,把赵俊的特种部队带去。”

“又不是去搞暗杀,带那么多人干什么?我让赵俊挑二十个队员前去就好。”

得到李品仙的同意后,陈际帆率二十个负责警卫的特种兵从淮南向西沿淮河沿岸先到霍邱,在二十一集团军驻守部队的护送下乘车一路颠簸往西南来到立煌县。

李品仙派出了他的参谋长前来迎接,虽说李品仙此刻对陈际帆是相当的不爽,但人家是中将军团长,手里又有相当于他一个集团军实力的部队,礼节方面还是不能怠慢。

李品仙和他的属僚们早已穿戴整齐在司令部门前相迎,见面的两位主角肩膀上都是两颗星,自然很好辨认,双方互相寒暄过后接着介绍随从。

在李品仙的会客室里,双方很快进入正题。

陈际帆开始打量坐在对面这个五十岁左右的安徽省主席,集团军总司令,浓浓的眉毛,高颧骨,鼻梁挺直,肥厚的嘴唇,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再加上一口夹杂着广西味的湖南腔官话。

李品仙一边客套,一边暗自惊讶,面前这位的年轻他是早有耳闻,与其说他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倒不如说这是个刚硬的士兵更贴切。怨不得这位敢两次带小部队深入虎穴,身上没有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

陈际帆不想再搞客套,干脆站起来开门见山道出来意,交接皖北军政事务

“陈将军年纪轻轻就深得委员长赏识,他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将军既有军委会任命在身,接手皖北乃顺理成章,何须不辞辛苦来找我这个老头子?”

陈际帆对李品仙扔过来的软钉子并不在意,这些民国大佬就是死要面子,说话拐弯抹角的。

陈际帆干脆继续直奔主题:“将军,你我都是军人,别的话咱们就不扯了。皖北是你的根基,我这个小小的师长不知进退非要在这里插上一杠,将军您觉得这是为什么?”

李品仙拿起茶碗装模作样地吹口气,用眼角余光飞快地瞄了陈际帆一眼,心想你干的好事来问我?于是说道:“地盘这东西好啊,这里不比重庆、昆明,什么事都有上面罩着,钱粮还得自己想办法。陈师长的做法,老夫我万分理解。”

陈际帆心道你理解个屁,老子是要打日本人,你以为和你一样成周扒皮啊。

“鬼子在安徽蹦不了几天了,除了长江沿岸几个县城,就剩六安、合肥。我们本来想对合肥动手,但将军是省主席,如此大事还是要来请示一下的。”

李品仙一惊,情报上没有这一出啊,打合肥?自己怎么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李品仙不由暗骂情报部门是饭桶。他知道陈际帆说得并不像假话,因为合肥、六安周边都是他独立第三旅的部队。只是没有任何攻城迹象啊。

“要是放在汉唐,以将军这番作为,定不输于霍去病等名将。将军打合肥光复国土,好事一桩,有需要我二十一集团军效力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数万将士随时听调。”

陈际帆心道真他妈累,这个老狐狸有不满就发出来,老子是不愿自己人搞出摩擦才来这里跟你打招呼的,有什么屁就快放啊。

“李将军原来是这个想法,那倒是我多想了,原本我想接手皖北后立刻拿下合肥请将军回去主政,将军的慷慨倒是令晚辈惭愧了。”言下之意,老子用合肥给你交换,是给你面子,你不买帐的话老子两样照单全收。

李品仙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陈际帆三言两语打动?他从面前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就是他们打下合肥和自己交换皖北行政,如果是这样倒可以考虑考虑,毕竟省府所在地这样的大城市无论如何都比皖北那几座穷县城强

陈际帆见李品仙半天不说话,知道这位老狐狸心里正在盘算。所以他也不搭腔,端起茶碗悠闲自得地品茶。

“陈军团长的意思,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们打下合肥送给我,让我配合你们行使皖北诸县的行政权。恕老夫直言,且不说贵军实力能否拿下合肥,就算是拿下合肥,鬼子又岂能坐视,届时合肥一样处于战火之中,安坐省府,这个福我是享受不了喽。”

陈际帆忽然很严肃地说:“李将军也是抗日名将,国家遭难,生灵涂炭。合肥也好,皖北诸县也罢,都是这中华民国的土地,任何人都无权拿来作交换的筹码。我此行的目的并非是为了皖北,而是为将军的前途而来。”

李品仙差点没被喝下去的茶呛住,敢情是自己一厢情愿啊,行啊,我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能划出什么道来。

“陈将军说笑了,你我同为党**人,何谈什么前途不前途的。李某军务缠身,如果将军没什么大事,请自便。”

这是要赶人了,陈际帆嘴角微微一笑说道:“陈某蒙军委会不弃,委以‘安徽省战时军事管制特别行政区’长官之职,论职务,和您这安徽省主席不幸撞了车,论资历,和您这些北伐元老更是没得比。但是陈某虽然年轻,抗日杀敌之心还是有的,靠下面兄弟得力,也给了小日本一些颜色。今天我来,一不是和您谈什么条件,那样对您这样赫赫战功的抗日名将是种侮辱;更不是来乞求,为了打鬼子,皖北我是要去的,有军委会命令在身,有抗战大局在上,有我身后七八万人马撑着,我不相信哪个县长敢公然抗命。”

陈际帆说到这里就算是摊牌了,语气之硬出乎李品仙意料。李品仙不准备反驳,他还想看看这个连新四军都敢从三战区捞出来的家伙还能有什么漂亮话。

“党派也好,派系也好,我们这些年轻人没兴趣掺和,也没这个资格。但是打日本人,我是一个人要打,十万人也要打。后学晚辈此次前来是想和李将军以及二十一集团军各位弟兄商谈合作事宜。鬼子在安徽没剩什么地方,空有六安、合肥这几座孤城而已,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李将军堂堂安徽省主席,难道就甘心在这大别山脚的小县城窝着?鬼子在合肥不过一个缺编的独立混成旅团,能够增援的也只是南面的116师团一部。如果我们两军合作,到时候光复安徽省府之功试问**将领之中何人可比?鬼子失去合肥,在长江北岸再无立锥之地,届时安徽将成为日寇重兵包围的安全岛,这个功劳会载入史册,为后世众人称道,将军难道不心动?”

李品仙听完陈际帆的话后,说不心动是假的,他是安徽省主席,桂系干将,由于**又被老蒋重视,如果真能一举光复合肥,那要比打赢什么大会战都强,前途自然会更加光明

。可问题是,仅靠自己一个集团军,还要防守西面来自武汉的11军,拿什么打合肥,就算是打下合肥,恐怕也剩不了什么人了。李品仙就算是再爱国,也不可能轻易将手里的实力拼掉,除非……

“将军不必多虑,从战略上看,合肥、六安死死卡在我们两军之间,严重威胁我们两军安全,特别是立煌的安全,所以必须拿掉,从战术上看,合肥守军兵力不足,弹药物资又受到我军袭扰,战斗力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将军所虑无非就是安庆援军,我‘神鹰’军团最精锐的第一旅负责打援,将军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李品仙当然知道合肥日军的斤两,独立混成13旅团被“神鹰”独立师歼灭了四分之三,新补充的兵力不仅不齐,而且兵员素质不高。并且如陈际帆所说,合肥日军的补给时时刻刻都受到“神鹰”独立师的威胁,合安公路沿线恐怕没有几个日军据点。但是李品仙知道修筑了重重防御工事的合肥绝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尤其是自己的部队严重缺乏大口径重炮的情况下。

李品仙站起身来,缓缓地对陈际帆说道:“我们不比你们啊,地盘大,装备好。要是能打合肥早打了,实力不济,不能让弟兄们白白丢了性命。如果有**帮忙,这事也许可以考虑,这样吧,陈军团长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不嫌弃的话,老哥哥我准备了点薄酒,咱们好歹也是邻居,得好好聊聊。至于攻打合肥之事,容我仔细考虑后给你答复。皖北的事就有劳老弟了,老哥我等着你们打鬼子的好消息。”

陈际帆长舒一口气,心想这位总算是被打动了,只是自己许下这个愿,部队少不了又要打大仗。陈际帆倒不是想保存实力,只是打这种攻城战,人员伤亡巨大,装备弹药消耗实在是……,到时候要好好瞧瞧这位的竹杠才行,再不济拿钱买。

李品仙的饭局很丰盛,算是瞧得起这位年轻的军界新星,只是推杯换盏间并没有再提打合肥的事,而是一个劲的哭穷。

陈际帆酒量本就不怎么样,干脆装醉把时间打发掉。第二天回来的路上,陈际帆有些头痛,倒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又要积蓄弹药打大仗了。